第1段(2 / 3)

“我等了許久,雲屏攆我去睡,我將被子折了折偷偷溜出來的。”她露出詭計得逞的笑,右頰邊一灣梨渦若隱若現。

顧詡白安撫她道,“你且去睡,明天見樓主也是一樣。”

“睡不下,已經三個月見不到離哥哥了。”她篤定的搖搖頭,“先生,你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晚來風涼,素雲山山勢陡峻,素雲樓又是建在半山處,此時山風颯颯拂來,簷下鐵馬叮叮咚咚響個不住。顧詡白月白的衣袍被風揚起,兩隻寬大的袖子鼓滿了風,刹那而望猶如素雲湖中常年駛過的船帆。

花別枝仰臉極是誠懇的看著他,猶自惴惴道,“大不了明兒的字帖我多臨兩張就是。”

顧詡白哭笑不得,抬手揉開眉間倦色,頷首應下。

花別枝歡喜捏住他的衣角,風從她身後吹來,她一頭鬆鬆綰著的發吹散開,漆黑發絲如同染墨,絲絲縷縷浸上顧詡白宣紙似的衣裳。

風猶未止,林濤聲聲催動耳膜,花別枝側耳靜靜的聽。縱使聽了這麼些年,每每與這海浪般的聲音逢著,她總是屏了呼吸安靜聽著。好比這溫柔屬於顧先生,而這林濤屬於素雲山一樣。

便是經年遠循,風起時耳朵裏響起的隻是素雲山的聲響,這聲響是素雲山的心跳聲,是沉睡時的呼吸。

綿長穩沉讓人落淚。

她在簷下的台階上坐下來,良久歎了聲。

顧詡白也學她坐下,問道,“可是有煩心事?”

“先生,離哥哥不在的時候我會想他,但他回來了,我卻又是歡喜又是害怕。”她手臂抱著雙膝,下頜支在膝頭,側過臉來問他。

顧詡白直直看過去,眉眼裏慣常的溫文,他緩聲問,“那又是為何?”

“我知道離哥哥早該娶妻,可我心裏卻是不願的。我從前不懂事,雖知他與女子交好實是平常,但免不了撒嬌任性,怕那些人搶走他。如今他每次都帶回一個女孩子來,我——”她的眸光越過腳尖,直看著腳前那塊從磚縫裏鑽出的青草。話語裏卻是疑惑不解,“我卻是覺得這裏悶得厲害。”

顧詡白手中纏繞著的細草莖驟然被團在掌心,他將手擱在她的發頂,緩聲道,“枝兒不必擔心,縱使樓主身邊的人走馬燈似的換,樓主對你的疼愛卻是旁人比不了的。”

她抬起臉來,麵上是不堪一擊的希冀,“先生說的可是真的。”

顧詡白唇角彎了彎,一雙狹長的鳳目裏透著篤定,“樓主待你這般好,旁人奪不走的。”

花別枝的臉色驟然如未曾著墨的白宣,她咬著唇,卻不說話。

每當她茫然無措時,總是咬唇蹙眉,顧詡白心頭柔軟成一片沼澤,任由她整個人紮了進去。

他的手從她的發上跌落,近乎要棲落在她肩上的時候,遠處一陣清落的腳步聲。未幾,便有一雙粉色的繡鞋落進眼裏來。

顧詡白將手垂在身側起身,順勢拉起她來。

“三姑娘,樓主回來了。”女子清秀眉眼裏盛著幾分嫵媚。

花別枝平斂的眼湖裏陡然掀起波痕,她先是驚呼了聲,而後朝顧詡白含混說了句什麼,便頭也不回穿過回廊往東閣跑。

“顧先生,雲屏告退。”

顧詡白手中握了許久的草團跌在地上,翠色草汁將他玉白的指尖繞成碧色釉彩。他溫然笑著道了聲好,眉間倦色深濃,他隻良久看著別在樹梢那團月色,清泠落在掌心。

花別枝匆匆跑著,縱然衣襟上沾了撞落的花瓣也不甚在意,腳步清落踏上閣樓。

【小徵:枝兒呐,你確定要去咩?確定咩?

枝兒(興奮):確定以及肯定。

小徵(邪惡):你可表後悔喲~~

小徵乙:閣樓有啥麼?

小徵:佛曰,不可說。

小徵乙: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