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雨彌月。
一陣冷過一陣的風將雨水潑在玄衣少年的身上,他不打傘,雨水順著他微隆的眉骨,挺直的鼻梁滑落,從緊繃的下巴上彙成極細的水流跌在血跡蜿蜒的地上。
院中花葉凋落與泥水混作一處,腐爛的味道卻也掩不住濃烈的血腥味。
水霧裏狼狽蜷縮著一人,那人的頸喉上正棲落著一柄鋒利的長劍,劍尖刺破皮膚,淋漓出冰冷的猩紅。
那柄劍穩穩的被玄衣少年握在手中,一群人恭敬的站於少年身後,少頃,有人抱著一團東西過來。
少年使一隻手抓著,嘴角彎起冷峭的弧度。
地上的人掙紮起來,張口卻是嘶啞的嗚咽,口中空無一物,猩紅鮮血從他口中噴湧而出。
“葉知秋,你殺我兄長,我滅你滿門,這筆賬,到底還是我賺了。”
少年手中的那團東西忽的發出一陣清脆的哭聲,雨水洗去她麵上的血汙,白潔如瓷的臉皺成一團。
那團包成粽子般濕透的被褥裏竟裹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嬰孩。
少年黑漆漆的眼將她望著,蜷在地上的人竟不避劍鋒,直直撲過來,口中喝喝作響,發絲披散在他極英俊的麵上,狼狽已極。
很快便有人製住他手腳,少年道,“葉知秋,你說,是你看著她死還是——”
被死死製住的男子猛地掙開束縛,直直朝少年而來。少年陡的揚手,清冷劍鋒破開雨花,紮進男子的咽喉。男子睜著眼,喉中絢爛開出猩紅花朵,一瓣瓣急速凋零,染上他月白深衣。琉璃瞳中光華漸逝,久久的凝滯在那個嬰孩的身上。
少年驟然撒手,劍刃鏘然砸進雨水裏,蛛絲般的血跡被雨水衝散,無處可依。
兀自哭鬧不休的嬰孩驀地安靜下來,似乎覺察到死亡的靠近,一雙碧湖之水般的瞳仁裏映出少年如畫眉眼。
嬰孩鳳翎般的眼睫顫了顫。
少年抓著被褥的手指骨節清修,透出青白的骨節,他看著,眉間的戾氣恍若雲煙般馭風而散。
“二公子,斬草須除根。”清瘦的灰衣男子低聲道。
安靜的娃娃打個嗬欠,雨水灌進她口鼻中,她卻咧了咧嘴,呀的笑出聲來。
少年怔了怔,改拿為抱。灰衣男子身子躬的更甚。
風聲被雨水喑啞抑製,掩了滿院殺戮之味。少年卻是不理,自顧懷抱著嬰孩斬開密密雨簾,足點屋簷飄然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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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破顏
春畹晚。
人間四月芳菲已盡,素雲山上栽植的各樣花樹卻濃醉初醒般開個熱鬧。月色從花格窗子灑進房裏來,青磚上涼涼落了一層淡薄如霧的光澤。
月影西遷,如豆燭火。
月光緩緩爬上靠窗擱著的書桌上,顧詡白握著書卷的手便浸在了燭火與月澤的交融處。
眉間多少有些倦意,他推開書,出門去取水漱洗。
甫一出門,兜麵一陣清淡的香。他將麵盆垂到身側,果然見回廊那端有人提著一盞燈籠走過來。
未幾那團橙色的光暈便照亮了麵前的青磚,重疊的花影倏忽不見。循著執著燈籠的手往上看,不妨跌進一雙漆深的眼湖。
分明是豆蔻韶華,眉間褪卻青澀的容顏如一株夭夭桃花,灼灼燙的心口一疼。
顧詡白驀地察覺胸口複又湧現的熟悉悸|動,似是溺水的人掙紮著試圖探出滅頂的湖麵,攥取一絲細弱的風。
“枝兒又睡不著麼。”顧詡白熟絡的探過手去,屈指輕叩少女細瓷般的額頭。
“先生不也沒睡?”花別枝狡黠一笑。
顧詡白露出幾分無奈,卻也是極淺,道,“樓主還未回來?”
花別枝點了點頭,揮動著手臂將燈籠來回蕩著。她垂著鳳翎般的眼睫,燭光若胭脂般將她臉上擦出幾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