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上)(1 / 3)

第十五章(上)

前進指揮部三人密談文強懷著沉悶的心情從上海到南京轉赴徐州。

他在10月12日的日記中寫道:“晨起微雨成行,趁車向徐州進發,見沿途景物蕭條,充滿戰時荒廢離亂之苦狀。僅一江之隔,即失去江南寧靜而恬淡之空氣。抗戰八年,繼之以剿匪戡亂,民不聊生,國勢垂危,可慨可痛。”

徐州位於津浦、隴海兩鐵路交彙點,據蘇、魯、豫、皖四省要衝,曆來為兵家必爭之地。抗日戰爭初期,日軍攻占滬、寧、杭長江三角洲地帶後,中國軍隊曾在此與日軍展開了一個多月的血戰,贏得了台兒莊、臨沂戰役的大捷。

而現在,這支名為“國軍”的軍隊,卻要在此地與同是中國人的中共軍隊進行一場大決戰了。

薄暮時分抵達徐州,到車站來迎接文強的,有總部辦公室中將主任郭一予、少將總務處長施華威、第二處處長李劍虹等人。

1947年文強與舒適存(左2)、蔣誌雲(左1)等在南京

中山陵合影

這郭一予原也是共產黨員,而且是毛澤東培養出來的共產黨員。當年從長沙省立第一師範畢業後,他在毛澤東、何叔衡等創辦的平民學校和工人夜校主持教學事務。文強在長沙初識毛澤東,並以文家大少爺身份請毛澤東、毛澤覃兄弟和夏曦、何叔衡、謝覺哉等人吃“神仙缽飯”時,就還有毛澤東手下的二郭(郭亮與郭一予)在內。因此文強與郭一予是老相識了。

黃埔軍校創辦時,經何叔衡推薦,郭一予在長沙參加了秘密報考後,又去上海參加了由毛澤東主持的複試,才選拔到黃埔軍校第一期去的。後來他也投入到國民黨一邊,受到重用。他有一個綽號叫“六一居士”,是指他曾先後在六個“第一期”受訓:黃埔軍校第一期、陸軍大學甲級將官班第一期、航空學校第一期、高等教育班第一期、廬山訓練團第一期、中央訓練團第一期。

此時的徐州已儼然成了一座兵營,到處晃動著冷冰冰的美式鋼盔。

他們在站外九洲餐館進食後,驅車前往前進指揮部,指揮部就設在江蘇省立師範學院大樓。總務處長施華威對文強說,這座大樓本已成為參謀總長顧祝同的私產,是杜聿明副總座要來的,原先顧祝同不肯給,後來他也知道徐州已處於風聲鶴唳之中,是無法辦學的了,才做順水人情,撥給了前進指揮部。

郭一予把文強安排妥當後,說今晚總部有晚會,唱戲跳舞,還在過太平日子。杜副總座、舒參謀長都去了。他要文強早點安歇,明天夠忙的。

文強送走郭一予等人,隻覺戶外西風勁吹,寒氣逼人,他連徐州的夜色也沒閑情看一眼,就上了床,夢中都在戰馬奔馳、車聲轆轆的不安之中。

次晨,參謀長舒適存來看文強,為昨晚沒有去車站接他連說“非常失禮”。

舒適存也是湖南人,比文強長7歲。他早年在湘軍時,曾與彭德懷同進湖南陸軍講武堂學習。有趣的是,在1930年(即文強在四川領導一路紅軍與國民黨軍閥的圍剿浴血奮戰那一年),舒適存在國民黨軍中與彭德懷領導的紅軍作戰,一次戰鬥中舒適存被紅軍俘虜,投降後,他被彭德懷作為軍事人才留用,擔任了紅三軍團總指揮部參謀處作戰科長。1933年,舒適存在國民黨重兵圍剿紅軍時,又投降回到了國民黨軍。他不是黃埔軍校學生,但得到蔣介石賞識,被送入陸軍大學將官班第二期受訓。在東北時,他曾任新六軍副軍長兼長春警備司令,是杜聿明的得力部下。

舒適存告訴文強,杜聿明要為他舉行“布達式”,介紹他與前進指揮部的全體官兵見麵。

布達式是在江蘇省立師範學院的大操場上舉行的,杜聿明鄭重其事地讓文強站在他的身旁,向全體官兵宣布了文強的職務,並說明重點是管理人事、軍法、後勤。儀式很快就結束了。

隨後,杜聿明邀舒適存和文強在辦公室內密談。

舒適存先開口,他說,一定要吸取在東北戰場上失敗的教訓,這次一定要打勝仗,守住南京的北大門徐州。他認為,國民黨軍在東北隻要能守住長春、沈陽、錦州三大戰略據點,就可以使共軍四野陷在東北,不能移師入關。華北傅作義隻要能據守平、津、保,拖住共軍華北野戰軍,時間越長越好。徐州“剿總”可以作一次決戰部署,佯攻濟寧,實取濟南,切斷共軍二野與三野的聯係,以鞏固徐州,這樣就能轉變目前戰局的被動形勢。

為此,他提出兩點建議:一是要主動進攻,不能等待挨打;二是要趁此千載難逢之時機,抓住兵權實力,打幾個勝仗立威,大勝不可能,小勝還是有望的。

舒適存躊躇滿誌地說:

“若能如此,將來校長亦必依副總座為長城之靠了。”

杜聿明顯得對舒適存的見解很欣賞,他又向文強征求意見。

文強當即表示同意,並對抓兵權實力一點,作了補充。他提出,在徐州“剿總”所轄的幾個中央王牌部隊中,是否能團結無間,將士是否聽命,要有正確估價。

接著,他根據自己的見聞和了解具體分析說:第二兵團的主力新編第五軍,是杜聿明起家發家的本錢,機械化,美式裝備。不過,第二兵團司令官邱清泉兼任第五軍軍長,此人平日驕橫跋扈,目中無人,又自吹所向無敵,從不打敗仗,而且對友軍信義差,甚至對上司也陽奉陰違……

杜聿明插話說:

“一點不錯,他一貫對上欺、對下傲,根本不能團結人,真沒辦法。”

文強又指出,第十三兵團司令官李彌也難聽令。

李彌同文強一樣是黃埔第四期畢業生,抗戰以來,參加過第一次長沙會戰和桂南昆侖關戰役,又曾在滇西反擊戰中與軍長何紹周一起率軍攻占龍陵鬆山高地,全殲日軍。文強認為,他這些年出過兩次風頭,也有些目空一切,與邱清泉很難合作。

至於第六兵團司令李延年,文強知道他在膠東已被共軍打得膽小如鼠,平時就說“隻求無過,不求有功。保存實力為主,決不當手中無兵的官”。

杜聿明又插話說:

“此人過去還算是個戰將,現在卻變得如此自私。你剛才所說的李彌也是實情,他過去對範漢傑就是表麵一套、骨子裏一套。他和邱清泉是難兄難弟,同樣不易駕馭。”

舒適存冷笑一聲道:

“這兩位一談到共軍便嗤之以鼻,根本不看在眼裏,其實在第一次大革命時期,他們也都戴過紅帽子呢。”

舒適存所說的“戴過紅帽子”,大約是指邱清泉曾於1922年在國共合作、以共產黨人為主創辦的著名革命學校上海大學社會學係學習時,專門研究過馬列主義基礎理論,後來考入黃埔軍校二期,參加過平定商團叛亂和一、二次東征,屬於大革命時期的左派;李彌在大革命時期曾是朱德領導的革命部隊第三軍軍官教導團的排長,南昌暴動時因拒絕參加才脫離共產黨隊伍。

文強剛一提出第十六兵團司令官孫元良,杜聿明就說:

“在咱們黃埔係統中,孫元良也算老資格了。雖然才幹有限,卻官癮越來越大,隻知排除異己。他把同學胡長青的一個軍排擠出去,隻因胡長青是胡宗南一手提拔的嫡係部隊,不是他能指揮得了的。他隻知依靠他叔父孫震遺留下來的兩個土著川軍,又怎麼能和共軍作戰呢?”

當文強一提起第七兵團司令官黃百韜,杜聿明立刻表示讚賞,認為“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黃百韜是河北人,是可以信任的。不過,此人和邱清泉也是一對冤家。在開封戰役中,黃部被圍,急電邱清泉前去解圍,邱卻按兵不動,連老頭子的三令五申都置之不理,如果不是黃百韜苦戰突圍,早就被劉鄧大軍吃掉了。從此,黃、邱之間的裂縫更難以彌補了。他們三人談來談去,都一致認為抓兵權必須先抓人事團結。

可是,要想消除這些人為的隔閡與矛盾,談何容易!

杜聿明是靠機械化部隊發跡的。文強又將程潛批評他沒有吸取東北失敗的教訓,仍然迷信機械化部隊的話轉述了一次。並直言不諱地說,對付共軍的遊擊戰術,機械化部隊等於用大炮打蒼蠅,白費勁。

文強知道杜聿明是個謹慎人,對上不敢有忤,對同輩不示驕,對下也很少疾言厲色。盡管不同意程潛這個意見,認為是因噎廢食,但杜聿明還是表現得胸懷宏大。

對程潛所說的“決定戰爭的勝負,主要要看人心的向背”。“南京已失去了人心,延安卻抓住了人心”,杜聿明認為有道理、要深思。他還說,這樣的意見,有人曾向蔣介石提過,卻遭到了嚴厲申斥,說這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是與共產黨一個鼻孔出氣……

文強暗想,這會不會就是杜聿明自己呢?但從杜聿明的性格來看,似乎又不大可能。

在當天日記中,文強記下了對杜聿明的如下感想:“聽訓兩小時,對剿匪軍事,詳加指示,對國際現勢,亦作一概略之說明,發人深省。杜公治軍之餘,對國際政治十分留意,誠不愧為現代軍人中之領袖人物。”

“福將”劉峙的接風宴

文強到徐州的第三天,杜聿明對他說,蔣校長的二公子蔣緯國在徐州東郊十裏創辦了一所坦克車學校,大家稱之“鐵牛學校”,規模不小。他邀文強一同去參觀。

蔣緯圍曾在德國、美國學習過裝甲車專業,後來又在遠征軍中受過訓練,由連長、營長,升到團長,技術知識之外又有了一套帶兵經驗。杜聿明對他頗為賞識。

文強陪著杜聿明坐車來到“鐵牛學校”。一路上秋風蕭瑟,草木枯黃,原野上已起了薄霜,眼看初冬就要降臨了。

進校後他們才知,蔣緯國已去南京,因為戰火己迫在徐州,他要請示一下這所學校是結束,還是遷移。參觀機械化設備時,文強是走馬觀花,杜聿明卻十分內行,有時還爬上戰車,動手動腳地操練一下,動作非常熟悉,甚至連士兵遞給他的手套也不戴。

學校的一位負責人悄悄對杜聿明說:

“緯國教育長臨去南京前對我說,學校是遷移還是停辦,等他到南京請示後再決定。我們機械化官兵不怕辛苦,如能遷到比較安全的地方,大家不會有怨言的,要是停辦,等於半途而廢,未免可惜。請總座給南京去個電報,請緯國教育長不要知難而退……”

杜聿明滿口答應了。

夕陽西下時,他們返回徐州城內。

隻見城裏滿街行人如蟻,一片混亂。這裏麵多是軍隊裹來的難民。汽車駛進北門,即見到一群饑餓難耐的難民剛把一家小食店搶光。老板娘號啕大哭,店夥計們還在和難民們搶奪食品。軍警前來彈壓,逢人就打,行人滿街逃竄,混亂已極。

杜聿明命令司機停車,打算製止軍警打人,不料有一群難民見到來了長官,一下子便圍了上來。

文強為了安全,捅了杜聿明一下,杜聿明明白了他的用意,便命令司機立即開車回總部去。司機大按喇叭,好不容易才衝出重圍。

杜聿明在總部給徐州警備司令譚輔烈打電話,詢問北門裏哄搶小食店的事他知不知道。譚輔烈回答知道,已派軍警去鎮壓。並說,類似的風潮,天天都有幾起發生,不鎮壓就會蔓延。

杜聿明當即指示,不能一味鎮壓,讓軍警亂抓亂打,那也會把事體越鬧越大,應該召開軍警憲治安會議,商量一個穩妥辦法,把難民安置好,才能做到“釜底抽薪”,真正解決問題。杜聿明隨即又派第二處處長李劍虹到警備司令部當麵傳達這一指示。

杜聿明打完電話,坐在沙發上沉悶不語。如果不是衛士提醒,他連劉峙設晚宴為杜聿明夫人祝壽的事都忘記了。

劉峙是國民黨軍中的前輩,號稱“福將”,因他別號“經扶”,杜聿明等都尊稱他“經公”、“經師”。 他為蔣介石打江山,立過汗馬功勞。由於“剿共有功”,他與衛立煌齊名。在河南、安徽、湖北三省邊區曾有過以立煌、經扶命名的兩個縣。他究竟有多大本事?誰也摸不清。文強知道他很少與人談軍國大事,就是談也有頭無尾,不成套。可是一談起家常話來,那就如白頭宮女話宮闈一樣,談笑風生,引人入勝。

劉峙最常用的籠絡人的手法,就是請吃飯。據說他的餐廳有一張大圓桌,可圍坐十四五人,豐盛的酒席,往往使人一飯難忘.

文強這天也享受到了這種禮遇。

這位經公竟把文強引到他的身旁坐下,殷勤布菜,十分親熱。

當杜聿明把北門所見搶食風潮和處理辦法向劉峙彙報以後,他仍然笑容可掬,從容不迫地稱讚杜聿明處理有方。當杜聿明提到要打好守住南京北大門的一仗,必須佯攻濟寧、實攻濟南時,劉峙加重語氣說:

“這一切都要仰仗杜副總司令的指揮,才能馬到成功了。”

既鼓勵了杜聿明,又為自己卸了責。文強暗想,真是一派“福將”的氣度。

文強當天日記載:“晚間七時至總部為杜夫人祝壽,儀式舉行完畢,以平劇助興,夜深十二時始返。”

徐州“剿總”按預定“佯攻濟寧,實攻濟南”的計劃,先行封鎖黃河運河,然後集中優勢兵力,主動進攻,準備切斷解放軍二野、三野的會師,達到合圍聚殲的目的。

這個計劃是經蔣介石親自批準的,同時也得到華中“剿總”白崇禧的同意。劉峙晝夜禱告,但求成功。杜聿明則自信地說:

“隻要劉伯承、陳毅的部隊不能合流,對他們采取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有如泰山壓頂,是有八九分勝算把握的。不但可以一舉收複濟南,也可以嚴重打擊尚未休整好的陳毅部隊……”

他部署30萬大軍,沿隴海路,以海州為首、商丘為尾,擺下了一字長蛇陣。

此時寒露已過,霜降將至,連日大雨傾盆,氣候反常。

不顧天氣惡劣,杜聿明命令舒適存率領前進指揮部人馬於15日出發,移駐商丘前線,準備與邱清泉兵團一道行動;隻留下文強坐守大營,以便與劉峙保持聯係。

舒適存在向文強道別時說:

“成敗利鈍,在此一行。成則皆大歡喜,敗則難見江東父老了……”

文強看出他的信心不足,打氣說:

“祝你們馬到功成,我們佇候佳音!”

舒適存默然末答,在雨聲中揮手而去。

杜聿明突然被蔣介石調走

不料,文強返回總部,卻意外得知:杜聿明正要出發前線,突然接到蔣介石從南京打來的電話,要杜聿明暫不動身赴前線,立即到飛機場等他,同去東北收拾敗局。

文強在當天日記中對此評論道:“杜公正統率大軍向北進剿之時,不料又有東北之行,中樞舉棋不定,坐失時機,餘甚為國家悲,甚為杜公惜!”

文強隨手寫了封短信,讓李劍虹立即趕往前線,送給參謀長舒適存,信上說:

“極峰過徐北飛,光亭副總座奉命隨侍,總座尚未明詳情,容當再告。”

文強並叮囑李劍虹說:

“此事不可外傳,你隻向參謀長報告,其他的就不必去多加分析了。今後行動,請參謀長等候總部命令。”

文強知道劉峙一向推崇杜聿明,說他是自己的“靈魂”。這次“靈魂”突然飛走,難怪他有點失魂落魄的樣子。他自然不敢埋怨蔣介石,不過蔣介石這種獨斷獨行的做法,也太使他難堪了。

10月18日,杜聿明來電告訴文強,說他將去葫蘆島,己詳電稟告劉峙,要文強去總部謁見劉峙。

文強去了總部,劉峙很擔憂地對他說:

“光亭來電,說已發表新職,以東北剿總副總司令兼遼熱冀邊區總司令,在葫蘆島指揮援錦戰役。目的是在打通北寧路,使關內外聯成一片。隻許勝,不許敗。勝則東北有救,敗則影響全局。那時四野主力入關,平津難保,整個華北淪入共軍手中,中原地區也更難支持了。隻是我們的‘佯攻濟寧,實攻濟南’的計劃,因光亭北調,恐難按原計劃實施。”

“今後又應如何安排?”文強禁不住問道。

劉峙告訴文強,總部已經召開作戰會議,一致認為杜聿明不歸,誰也當不起責任。他打算請調宋希濂前來接替杜聿明,參謀總長顧祝同則力主放棄徐州,撤守江淮,誘敵深入,以逸待勞,作為新計劃。並說此案已呈最高當局考慮中……劉峙問:

“你有什麼意見?杜光亭北飛前向你作過什麼交代?”

“杜副總座北飛,我事先毫無所知。如果不是經師告知實情,我們前進指揮部也隻有等待杜副總座回來再說了。”文強考慮了一下,又說,“杜副總座目前是很難再回徐州了。我們的大軍已部署在鐵路沿線,形成一字長蛇陣,要趕緊收縮,否則被共軍突然進襲,攔腰切斷,首尾不能相顧,機械化部隊無法施展威力,後果實難預料。請總座指示。”

劉峙皺起眉頭,已失去平日的雍容大度,無可奈何地指示說:

“請立即令前線各部,就地停止進攻,構築工事,嚴加防範。”

作為一個大戰場的統帥,劉峙竟因杜聿明一走便一籌莫展,文強不能不為徐州戰場前途擔憂了。

因原定作戰計劃取消,舒適存奉命率前進指揮部人員自前方撤回,他與文強見麵時隻是苦笑,文強知道他內心一定有許多不滿,但卻無可奈何——文強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

邱清泉發難

文強和舒適存相識並不久,可是一見如故。杜聿明和文強是同穿“黃馬褂”的黃埔軍校同學,還有一層複興社骨幹的關係,舒適存對這些是清楚的。杜聿明曾私下叮囑文強:

“一定要使舒不見外,他的年紀比我們大幾歲,閱曆多.見識廣,又肯動腦子。對共產黨作戰不同於打日本,需要這種人。”

文強對杜聿明的話,當然奉若圭臬。舒適存看文強對他友善,便也對文強真誠相待。

舒適存得知劉峙指示文強向前線各軍發出停止進攻的命令後,告訴文強,邱清泉恐怕又會對此大發脾氣。自從傳出杜聿明北飛之事後,邱清泉即來電話,大吵大鬧,說劉、杜二位用兵如兒戲,誤國誤民,罪該萬死。

文強仍然給邱清泉打了電話,他反正是奉命傳達,不怕碰釘子。他先向邱清泉講了杜聿明來電內容,又轉達了劉峙的命令。邱清泉倒是沒有向他發脾氣,隻是大聲說:

“過兩天我去指揮部,和你麵談。”

10月21日清晨,邱清泉冒著傾盆大雨,乘車來到徐州。

因舒適存已為了摸清江南及後方局勢去了南京,由文強出麵接待邱清泉。文強事先安排在“嶺南酒家”準備了宴席,還找了幾個認識邱清泉的官員作陪。

在辦公室裏等了一陣,文強聽到傳來篤篤的馬靴聲,知道邱清泉來了。

果然,門一開,邱清泉氣衝衝地邁了進來。文強讓他落座,他卻踏著牛一樣沉重的步子在屋裏踱來踱去,說要看杜聿明的來電,並請文強將劉峙的傳令再詳述一遍。文強好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