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日舉行第三輪投票,李宗仁得1156票,孫科得1040票,程潛得515票。仍無人得到法定多數的選票。依法要在票數多的前兩人間進行“決選”。
決選時,原投程潛票的代表大多改投了李宗仁。李宗仁終於當選了副總統。
程潛競選失敗後,並未死心,還打算下一屆再度競選,東山再起。他將投過他票的國大代表聯絡起來,組織了一個以研究中國政情為題目的“聯誼會”,還給文強派了專機,讓他到北平、沈陽、天津一行,對投過程潛票的國大代表作安撫、聯絡工作,希望他們下屆卷土重來,大顯身手。
但文強在與這些國大代表接觸中,已感到程潛不是一個政治領袖人才,在競選中缺乏號召力,下屆競選是很難有希望的。
也許,文強在助選期間的所見所感,成了後來促使他離開程潛投奔杜聿明的潛在原因之一。
杜聿明來信改變人生道路
1948年7月,競選失敗後的程潛,交卸了武漢行轅主任職務,回到湖南,就任長沙綏靖公署主任兼湖南省主席。“綏靖區”是這年1月國民黨當局作出的一個“分區防禦”決策,將作戰地區劃分為若幹綏靖區,設立綏靖公署,公署主任掌握轄區內黨、政、軍一切大權,以集中人力、物力、財力進行所謂“總體戰”。長沙綏靖區轄湖南、江西兩省,公署主任兼湖南省主席。
文強到北平辦好搬家事宜後,又到上海接了剛生下又一個兒子的葛世明,回到久別的故鄉長沙。
受程潛之邀,文強在“綏署”擔任了辦公廳主任,並在中將參謀長劉嘉樹(楊繼榮的同母異父兄弟)之下任第一處(軍務)處長。
此前,他已致電鄭介民、毛人鳳,說明已接受程潛之邀,將發表為長沙綏署辦公廳主任,希望予以放行。
鄭、毛回電,同意他在長沙任職,但要他保留設計委員名義。文強從這個月起自動不再領取保密局工薪。
至此,他基本上脫離了保密局,隻保留了一種“藕斷絲連”的名義關係。
這時,隨程潛回湖南的原軍統局(保密局)人員,除文強、楊繼榮(在程公館擔任總管)等人外,還有張嚴佛。
張嚴佛與程潛、陳明仁是同鄉,小時候還與陳明仁同學,在北京師範大學讀書時參加過共青團。他在軍統局內地位很高,曾任軍統局中將主任秘書、結束辦事處主任等。這時,他先後擔任了綏署中將參議、湖南黨政軍聯合辦公室副主任。
後來在程潛起義中,張嚴佛參與核心決策會議,以其軍統局元老身份壓住中小特務,尤其是在拉回陳明仁方麵,起了很大的作用。
當時擔任省保安副司令兼長沙警備司令、參與策劃和平起義的蕭作霖,後來回憶說:張嚴佛“為湖南和平起義立了大功,但起義後卻被重新逮捕,死在戰犯營裏,是不應該的。”
9月中旬,文強忽然接到杜聿明自徐州寄來的一封長信,說“校長”(蔣介石)已任命他為徐州“剿匪總司令部”副總司令,作劉峙的助手。而劉峙是有名的忠厚人,卻又無能,一定會放手讓他幹,因此他至少可以“當半邊家”。他還說,徐州已集中精兵16個整編軍,較之東北的兵力更為雄厚,無須守住地盤來打。所設總部前進指揮部,由他自兼主任,舒適存任參謀長。
杜聿明特邀文強前去任副參謀長。
杜聿明在信中還懇切叮囑,望文強“兼程赴徐,不要推辭”……
人生有時會因一些偶然因素而發生重大轉折。文強的人生道路,此時即因杜聿明的這一封信而拐上了另一條岔道——不然,他若繼續留在程潛手下任職,是很有可能像張嚴佛、劉人奎等人一樣參加後來程潛、陳明仁領導的湖南和平起義的。
當年國民黨正規軍的將領,大多對從事特務工作的“軍統”、“中統”人員沒有好感,一般都抱“敬鬼神而遠之”的態度。可是為什麼杜聿明會看中“大特務”文強,點名邀他去徐州“剿總”共事呢?
晉升中將時留影
原來,在東北時期,因國民黨東北高級軍政長官中,杜聿明和文強都屬於黃埔係,其他幾乎是清一色的政學係。杜、文二人自然格外親近。加上兩人又都不是熱衷於“做官”而是熱心於“做事”的人,相交後就頗為意氣相投。
杜聿明因病以及上層人事糾紛而先於文強離開東北,住到上海養病。心情十分苦悶。這時,他麵前有三條路:一是去美國養病,遠走高飛,待勢而動;二是去徐州“剿總”給劉峙幫忙;三是桂係白崇禧來拉他到華中“剿總”任副職。
正在他舉棋不定時,文強離開了東北,不久,又從北平來到上海。兩人住處相距很近,常在一起晤談。
杜聿明曾就三條路何去何從向文強求教。文強堅決反對他出國養病,認為在東北吃了敗仗後已為美國人瞧不起了,“寄人籬下”肯定日子難過;桂係那裏,文強也認為不能去,去了等於雞群中多出一隻鴨子,不僅黃埔同學會認為杜聿明是走了旁門左道,更可怕的是還可能引起校長蔣介石的猜忌;因此,文強認定以去徐州協助劉峙為上策。何況,劉峙已向杜聿明說明,先作副職,不久即轉為正職,到時候就可以抓到兵權實力。
文強還說,徐州乃逐鹿中原必爭之地,成敗在此,英雄事業亦在此。
文強說到興頭上,還隨口補充了一句:
“光亭兄若去徐州,弟願為助。”
他沒有想到,杜聿明不僅采納了他的意見,還把他這句話記在了心上,到徐州任職後就向蔣介石保薦了文強。
杜聿明的信剛收到,國防部就已將蔣介石委任文強為徐州剿總前進指揮部中將副參謀長的手諭轉到了長沙綏靖公署。
心神不安離家鄉
再次告別家鄉,文強心潮起伏,感慨萬千。
對於今後的前途,他與劉人奎私下作過一次密談。
兩人都看到了國民黨內的許多弊端,對打贏這場內戰缺乏足夠信心,但卻各有不同考慮。
文強不甘心領導著中國“合法政府”的國民黨在八年抗戰勝利後會在短短三四年中就敗於中共手下,還想再作一番較量。
而一向視文強為兄長的劉人奎,卻向文強透露了一個內心打算:一旦有了合適的機會,他就“歸隊”——回共產黨那邊去。
文強並不反對他這個考慮,但是忠告他,一定要抓部隊,有了部隊,才有“本錢”。
文強自己雖然對回到中共一邊已沒有信心,但是也暗自有一個考慮,去徐州後要爭取抓部隊,隻要有了“本錢”,就好說話。
——劉人奎不久即在任湖南省會警察局長時與中共地下組織取得聯係,以後參加了程潛、陳明仁領導的湖南和平起義,擔任過起義後組建的湖南人民解放總隊湘中獨立支隊司令員……
在離長沙的前夕,程潛邀文強晚餐,他感歎道:
“委員長是你的校長,我不敢違令。哪怕我這裏如何倚重你,你那位校長的決定一旦作出是從不會收回成命的。”
他聽了文強轉述杜聿明信中的一些話,很鄭重地說:
“杜光亭沒有吸取在東北的教訓,仍然迷信機械化部隊,得當心一敗再敗。機械化部隊有利於陣地戰,用之於對付共軍的遊擊戰,是發揮不出威力的。其實,決定戰爭的勝負,主要要看人心的向背,南京已失去人心,延安卻抓住了人心。這是毋庸諱言的事實。”
程潛最後歎息說:
“我是留不住你的,此去千萬注意,徐州是兵家必爭之地,謹防當俘虜。”
這一席肺腑之言,猶如給文強潑了一瓢冷水。
但文強當時尚未如此悲觀。哪裏會想到一年之後,程潛的預言就成為事實,文強真的當了共產黨的俘虜。
在長沙火車站,葛世明抱著4歲的兒子文一中前來送行。因為他們在長沙的新居修建尚未竣工,葛世明暫時不能跟文強一起走。
文強正和送行的親友們話別時,文一中不知是舍不得再次離開父親,還是預感到父親此一去將會與他們數十年不能相見,突然大聲號哭起來,還拖住文強的褲腳倒在地上打滾,不讓他走。
這一意外場麵使文強感到特別心神不安。葛世明怎麼也抱不住兒子,被折騰得筋疲力盡,要不是劉人奎將文一中緊緊抱住,文強一時還上不了車。
聽著兒子聲嘶力竭的哭叫聲,看著妻子的痛苦神情,文強一時間不免有些戀戀難舍……但他多年來已確立國事重於家事的人生觀,還是毅然登車離去了。
聽到的都是泄氣話
為了探望陳明仁,文強在武漢停留了兩天。
陳明仁是文強幼年的朋友,又是黃埔軍校先後同學,在東北也共過事,此時陳明仁在白崇禧手下擔任武漢警備司令。
一見麵,文強剛要向他就任新職道賀,他卻深深歎口氣說:
“我現在的處境,是雞群中的一隻鴨子。桂係是容不下咱們黃埔係的,我能蹲得幾時,隻有天知道了。”
陳明仁邊說邊伸腳將辦公室裏的一隻空痰盂踢得轉了幾個圈兒,但猶餘怒未息地說:
“四平街戰役,幾進幾出,我的七十一軍全部都打光了,你是知道的,不料杜光亭一走,陳矮子一來,竟以莫須有的罪名,將我撤職查辦,交軍法審判……”
陳明仁還告訴文強,他離開東北後,住到上海國際飯店,越想越沒出路,曾吞藥自殺。如果不是唐生明剛好在那時候來探望他,發現他形色不對,趕忙送醫院搶救,他早已沒命了。
陳明仁是快人快語,在文強告別時,他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