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未逝去的歲月 10.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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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冬天的黎明，來得遲。七點半鍾，天才蒙蒙亮。
每早一起身，我就推開窗門。晨風輕輕拂動著窗幔，雖有幾分寒氣，並不刺人。遠處是一片菜地，好像中了些椰菜、菠菜、花菜之類，生機盎然。幾個穿著彝族服裝的婦女，正在摘菜，敢運上市。樓下，環抱主樓的湖水，清波微漾。緊靠樓腳，一株枝幹蟠虯的大樹，開出多多鵝蛋般大的白花，晶瑩素潔，在料峭的晨風中，還有新蕊綻出，好像冬天永遠來不到她的身邊，春天永遠地在她枝頭微笑。也許，這就是昆明這座春城的象征吧。
“看，又爆出一朵新蕊！”我驚喜地指著臨近窗口的一枝，對同伴說。
“是嗬，又一朵。”他說，但他的眼光卻透著花枝，向遠了望：“看那邊。”
“什麼？”我不在意地問。
“球場那邊。”
透著疏枝繁花，可以望到湖邊一個水泥地麵的燈光球場，這時，一個身穿淡綠衣服，紮兩個牛角小辮的女孩，正繞著球場疾跑。
“嗬，這小妞怎麼今天來了精神，總繞著球場轉個啥？”我笑了笑。
“不，從我們來到的頭一天起，一連幾個早晨我都看到她這麼跑。”同伴認真地說。
“怪有意思，”我隨便地發著議論，“小孩子都是這樣，不定什麼時候貪上什麼遊戲呢。我看，再跑幾天他就不跑啦。天氣越來越冷了嘛。”
同伴看看我，對我的話似乎頗不以為然。
從此，一早起來，我和同伴就急忙從窗口眺望那個球場。每次，首先映入我們眼簾的，總是那個穿淡綠色衣服的小姑娘。隻見她繞著球場邊緣，擺動雙臂，不停滴由緩而急地向前跑去。兩個小牛角辮合著腳步的節拍，一翹一翹，像一雙意欲飛升的小翅膀，顯得又可笑又可愛。
好多天來，我被小姑娘的毅力深深感動和吸引著，不知為什麼。一種興奮與慚愧的心情，在我心中彌漫起來。
一天早上醒來，窗口已大白。看看手表，還不到七點鍾。往往窗外，議案來房頂，地麵蓋上了一層白雪；是雪把天映亮了。
我急忙喊醒同伴。
“今天，那個小姑娘海盜球場跑步嗎？”我和同伴不約而同地發出這樣的疑問。
我們穿好衣服，踏著薄雪，向球場走去。球場鋪上一層平整的白雪。幾隻歡快的喜鵲，留下了一串清晰的爪印。我們在場邊稍停了一會。廣播裏想起報時的“篤篤”聲。當廣播員剛報出“最後一響是北京時間七點整”，那個梳牛角辮的小姑娘像一隻歡快的喜鵲，從球場旁邊一間宿舍跳了出來。幾隻原本在雪地上嬉戲的雀兒，飛了。
她看到球場旁站著兩個陌生人，怔了怔，然後眯起細長的眼睛嫣然一笑，上前招呼道：“叔叔早！”
這是一個十分逗人喜歡的小姑娘。
她脫掉身上的紅毛線衫，做了幾節預備動作，開始了平日的繞場跑步。
她沿著球場邊緣，好像沿著一條不可更改的路線，不回頭，不偷步，一躍一躍向前跑去。在她腳後，留下一串新鮮的腳步。直跑了半個鍾頭，她才停了下來。我急忙幫她披上毛線衣說：“快穿上，當心感冒了、”
“叔叔，你也跑步嗎？”她擦擦汗，仰起蘋果般的紅臉蛋，天真地望著我。
“我？”凝視著她那細長水靈的眼睛，我逗趣到：“叔叔嘛，不跑步，可我很喜歡看你跑步。”
“那不好，叔叔也要跑步嘛。”她思索著，“媽媽說，大家都要跑步！”
“好，好，”我被孩子的帶稚氣的話觸動了，“叔叔以後也要跑步，像你這樣，好嗎？”
小姑娘滿意地點了點頭，忽然天真地提出：“叔叔，咱們比比看誰跑得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