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民俗意義

廣州人過年前設花市,行花街,家中插年花,擺年桔,這種民俗延續已逾百年,表達廣州人對新年的一種心理祈盼:如意安康,興旺發達。廣州人在互賀新年時主要就是這幾句話:恭喜發財、身體健康、出入平安、萬事勝意。

廣州地處暖濕的南方,花不應候,四時開放,草木長青。美稱花城。廣州人愛花的曆史源遠流長。廣州人家平時就愛養花,並非到過年時才買花。在陽台上、屋前屋後養幾個盆栽:米蘭、山茶、茉莉、柏樹等等。室內花瓶插幾支鮮花:百合、玫瑰、桔梗、薑花等等。平時,市內大多肉菜市場的附近都有人擺賣花卉,價錢不貴,一般人家都買得起。家庭主婦買菜時順便買幾支花,很方便。青翠的綠葉、五彩繽紛的鮮花、飄逸的清香,使家居充滿生機,使人心情愉悅。

過年買花買年桔跟平時插花種花意義不一樣。平時插花種花是一種日常愛好、一種心理需要,隨意而為,不是一定要做的。今日買花插,過了三兩天花凋謝了,丟掉。可能過了十天八天順便時再買些花回家。過年買年花則是一種傳統民俗,並形成了一種心理定勢,幾乎是必須要做的。家裏有年花才覺得有過年的氣氛,過年前行過花街才算有過年的感受, 這是廣州市民的普遍心理,也因而使廣州歲末迎春花市得以長盛不衰。

除了觀賞和營造過年氣氛外,年花更寄托著廣州人心中那種對新年美好生活的祈盼。買年花是外在形式,內在的意義實為買福氣,買喜慶,買吉祥如意。

廣州人平時說話做事講“意頭”,討吉利,有趨吉避凶的取向。對認為“不吉利”者,多采取以反為正的辦法,以祈變壞意頭為好意頭。比如,在廣州話裏,“舌”與“蝕”同音,不吉利,改叫“脷”。中醫診病要望舌,講廣州話的醫生不說“伸出舌頭來看看”,他隻會說“伸條脷來睇睇”。做菜肴的豬舌也稱“豬脷”。一間空屋出售,不寫“空屋出售”,因為“空”與“凶”同音,不吉利,而要寫“吉屋出售”。同理,事情沒做成,廣州人說“得個吉”,沒人會說“得個空”。再如“苦瓜”稱“涼瓜”,“幹杯”叫“飲勝”,“通書”(舊曆書)為“通勝”等等,總之要將“唔好意頭”改為好意頭。

迎新春,過大年,廣州人就更注重講好意頭,帶有明顯的功利色彩。比如除夕吃團年飯,過去必有“發財就手”一菜,什麼東西啊?就是發菜和豬手。必有“年年有餘”,就是魚。至於“扒金錢”,就是吃冬菇,還有“發菜炆蠔豉”,便是取其與“發財好市”諧音。

過年講吉利,所以過年前廣州人家幾乎必買年桔,金桔、朱砂桔、四季桔、金蛋果等,一般人家隻買一種就夠了,要的就是這個桔字。廣州話,桔與吉同音,吉利。過去還有個說法:四季桔是“四季吉”,金桔是“金玉滿堂”,朱砂桔又紅又大,是“大吉大利”,買哪種,看你喜歡哪種“口彩”。現在人們一般不論這個了。買桔,過去還有“多子多福”的含意,現在實行計劃生育,也不講這個了。有些盆桔果少枝空.就很難賣出去,為什麼?“空(凶)多桔(吉)少”。當然,在花市裏,在別人家裏,可別說這四個字,否則犯大忌了。

百合花開起來很美,且有香氣,是廣州市民常買的年花,除欣賞“雲裳仙子”的花姿外,還喜歡它的名字:百合百合,百年好合、百事合意。富貴竹也一樣,既富又貴,且“竹報平安”,又別名萬壽竹、開運竹,弄成個塔型又成了富貴塔,編成個籠型又有了“豬籠入水,財源滾滾”的寓意,富貴、平安、長壽、開運、發財,總之好得很,買的人也就多了。又如水仙花,固然欣賞它的美,更因它應節而開,象征“花開富貴”。

順應“恭喜發財”的心理,近年出現了不少有富貴與財運意頭的花木,如青枝綠葉的“發財樹”,看上去很平常,就是名字起得好,頗受歡迎。在仙人掌上嫁接一幹花,稱為“福星花”,檔主大叫“福星高照”,也贏得不少青睞。三棱柱上嫁接個紅色的仙人球,叫做“鴻運當頭”,便有不少人光顧。一棵發財樹的標價168元,就是廣州話“一路發”的諧音;一株桃花標價88元,就是“發了又發”;38元,是“又生又發”。在花市裏的花價,尾數為4與7的基本是看不到的。

梅蘭竹菊,古人譽為花卉四君子,至今仍為人們喜愛。曆代讚頌梅花的詩詞文章汗牛充棟,但廣州花市很少賣梅花,傳統的廣州人甚少在過年時買梅花,為什麼?主要是因為這個“梅”字與“倒楣”的“楣”字同音。你可能會說,梅花迎雪吐豔,淩寒飄香,多崇高的品質,多堅貞的氣節。問題是,過大年時的廣州人要的是喜慶吉利,求的是稱心順境,飄香固然好,但不想在風欺雪壓中淩寒飄香。同樣道理,廣州不少人家平時喜歡薑花的香氣,過年時卻不大擺薑花,為什麼?因為薑花是白色的,不吉利。

在中國民間習俗中,紅色表示喜慶,廣州人也一樣。因而插年花,必以紅色為主調,比如紅玫瑰、紅牡丹,配以其他花色,插在花瓶裏,五彩繽紛,有層次感,充滿生氣。桃花大紅,“一樹桃花滿庭春”。擺在廳堂,春意融融,正合節慶,而且按照嶺南民俗,桃花還具有辟邪的作用,所以很多廣州人家過年愛插桃花。

新年生肖物品在花市亦特別好賣。2007年是豬年,與“豬”諧音或有豬形狀的花草飾品,如盆栽豬籠草,如編織成一個小豬籠形狀的富貴竹,如豬形飾物玩具,都特受市民青睞。當年的天河花市,竟曾出現豬籠草與豬籠形狀富貴竹的脫銷現象。這其實就是一種應節應景好意頭的心理使然。

桃、桔、菊、蘭、水仙、五代同堂、銀柳、紅掌、海棠、百合、吊鍾等屬廣州人的“例牌年花”。平也好貴也好,大都得買上幾樣。在大花瓶上插株桃花或吊鍾,再用數枝菊花、芍藥、大麗等圍住瓶口,呈現出一種熱烈的氣氛。一束五顏六色的菊花,一般以黃菊為主,加上一枝芍藥或大麗之類,配以兩枝銀柳或劍蘭,自然、淡雅、野趣,造型協調,錯落有致,色彩繽紛,充滿生機。廳堂寬敞點的人家,以各種盆花在廳角擺砌“花山”,更顯氣派。要的就是吉利、喜慶、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