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收拾櫥子時竟然發現了這些東西！你呀你，怎麼可以幹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呢？給我老實交待！”童母正言厲色地說。
童萌隻覺得臉熱乎乎的，趕忙解釋道：“這些是前兩天同學送的生日禮物，不是我買的，我也不用這些。”
“你說這誰信啊！你不需要，人家怎麼會給你送這些東西！你啊，學習不上心，做事不上心，幹這些倒挺上心。大逆不道！”說到激烈之處，童母不覺發指眥裂。
童萌被冤枉得幾乎要哭出來，繼續解釋說：“在德國，有人過18歲生日時，好友們都愛送這些東西，沒有什麼的。前一陣一個女同學過生日，他們還送更壞的東西呢！”
“別給我講故事了，你肯定是平時就行為不檢點，人家才會想起給你送這個。你看看這些不堪入目的封麵啊，這麼做把家裏的臉麵都丟盡了！”
“我冤枉啊，這些東西買來什麼樣現在還什麼樣。你看，幾盤錄像帶還沒有開封呢！我沒看過那些啊！我這兩天忙，沒空收拾這些，改天有空了我就到城裏把這些東西退掉。真的，我才不稀罕這些東西呢！”
童母看似半信半疑，她想了一下，說：“這些避孕套你也沒用過嗎？”
童萌一攤手：“我跟誰用啊？”
童母說：“鬼知道你整天在外麵幹什麼，以後10點前必須回家。”
童萌不願意再等了，把散落了一地的生日禮物重新收拾到袋子裏，穿好衣服下了樓，騎上他10歐元買來的破車子，就準備到市中心的情趣店把這些東西退掉。
他心裏很不痛快，自己根本就沒有怎麼樣，還被家裏懷疑。他氣憤地用英語喊出了一聲髒話，但他不知道在罵誰。事後他自己也奇怪，他怎麼開始學會說髒話了，莫非是聽饒舌音樂聽多了？
童萌看看這些錄像帶的發票，他們都是在學校附近的一個色情用品商店買的。聽馬庫說，他兩年前在這門口逛時讓校長看到了，被質問了半天。今天童萌來到這裏，也心虛地四處看看，確定沒有學校的老師在附近。雖然他已經18歲了，但被老師們看到還是有些不好。
他惴惴不安地進了那家叫“Erotics”的商店。快速地把發票和錄像帶遞了上去。那店員仔細端詳了童萌一番，弄得他恐懼地低下頭，這畢竟是他第一次進這種地方，四周一片肉色的環境他從沒有接觸過。店員在計算機上打了幾下，打印機印出了個單子，把單子放到童萌麵前，讓他簽個字。童萌更害怕了，簽字不會出什麼事情吧，他拿著筆哆嗦著，半天下不了筆。那店員看他心裏有鬼，讓童萌出示證件。童萌又哆哆嗦嗦地把護照掏出來給他看。那人仔細地看了很多遍，把每張簽證都讀了，才等童萌簽好字。
童萌拿上錢，拔腿就走，想快些離開這不幹不淨的地方。在門口的時候，他又迎頭碰上了好友亞舍，他正在往裏進！
兩個東方小夥子在這種他們看來不該來的地方碰麵，其尷尬程度可想而知。跟亞舍握手時他的手似乎比剛才更抖了。兩個好友不像平時那樣見了麵就有說不完的話，此時卻都沒話了。冷場了一下，童萌說他還有事，就快速走出去了。出來他才發現，自己在裏麵攢了一身的冷汗。
童萌又冷靜地想想，碰見好友總比碰見校長老師好。雖然有些尷尬，就假定亞舍和自己一樣，是去退東西的吧，也隻能這樣想了，也希望亞舍這樣想他。
不過退了東西之後，他心中好受多了，家裏再沒有一包炸彈了。他剛剛接到了一個伊娜的電話，伊娜這個周末將來不來梅，並邀請他到祖母家去玩兒。童萌現在已經和伊娜混得很熟，伊娜每隔兩三個星期就坐火車從哥廷根來到不來梅，每次來了都打電話通知他。
童萌後來才知道，伊娜竟然有一半的中國血統！她爸爸是德國人，媽媽是中國人。她出生在香港，10歲時來到德國。怪不得童萌第一次見她時就覺得她有東方味道呢！伊娜第一次見童萌時沒有主動說自己是半個中國人，大概是因為她不會普通話。
至於她為什麼這麼喜歡不來梅，童萌已經很清楚。伊娜的爸爸是大老板，收入很高，她媽媽幹脆就不工作，否則拿點兒工資都上稅了。她媽媽當了家庭主婦，整天在家閑著沒事，就按照東方傳統管教伊娜，把她管得很嚴。她怕伊娜接觸那些她認為“不良”的東西，便對伊娜進行了全方位的控製。不許伊娜接男同學的電話；不許和男同學約會；不許和男同學打招呼時擁抱。伊娜每天下午都要在家學習，很少能有機會出去玩兒，要是想參加晚上的派對更是難如上青天，就算出去了，她媽媽也要隔一會兒就來個電話，來看看她到底在幹什麼。伊娜在家沒有絲毫自由，父親很忙，也沒法說服母親。她每次都找祖母傾訴，祖母比較理解她相信她，在不來梅時她總是很開心很自由。
在不來梅，她有很多朋友，白天她可以陪祖母說話、做事；也可以出來和朋友們去城裏逛街買名牌時裝。晚上她可以參加各種各樣的派對，更晚些她還可以由朋友們陪著一起進舞廳。伊娜漂亮、天真、富有同情心，隻要她說去舞廳，保證好多人願意和她一起去。
伊娜的祖母家住在不來梅東部的那個準富人區裏，在威塞爾河畔，離麗貝卡家不遠。童萌坐車去那裏的，因為伊娜在不來梅沒有車子，他們等會兒如果一起行動的話也要坐車。
這是一棟兩層的小別墅，不大但很精致。童萌按下門鈴後，就聽見咚咚的下樓聲響，伊娜給他開了門。童萌看到伊娜滿臉興奮地站在樓梯的第一個台階上，這樣正好和自己差不多高。兩人擁抱後就上樓了。
伊娜讓童萌坐下後就忙活起來了，又倒水又削蘋果。童萌不要她麻煩，也招呼她坐下，兩人便天南海北地胡侃了一番。
伊娜問起了不來梅的情況，她第一個問到的人就是馬庫。
童萌給伊娜說：“馬庫最近在忙他的第二盤專輯。第一盤不是很成功，他現在工作非常努力，爭取第二盤專輯能一炮打響。現在我們上課都常常在底下寫歌詞！”自打從意大利回來，馬庫對童萌一直是那麼客氣，那麼尊重，再沒有怎麼開惡意的玩笑。當然，馬庫還是馬庫，還是常常找別人的麻煩，但這些缺點童萌都不打算給伊娜說了。
伊娜說：“我好期待啊！他的第一盤專輯我已經聽了，那裏麵歌詞好暴力啊！不過我喜歡那種硬朗型的男生。而且，他的歌詞是那樣的幽默，他在現實中也很滑稽吧？”
“是啊，他在課堂上常常說笑話，經常拿一些老師開涮。他課後的行為也很搞笑。比如，他最近買了輛車，遇見人就問人家有沒有車。如果說有，他就非說人家的車隻有兩個輪子。其實，他的車並不比人家兩個輪子的車貴，那是一輛快要報廢的大眾甲殼蟲，保險都沒有上，是輛黑車，估計不知什麼時候就要壞在半路上了。大家提醒他，但他無所謂，反正他就在不來梅市區開開，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那他那個破車如果什麼零件壞了怎麼辦呢？他沒有保險，怎麼修呢？”伊娜好奇地問。
“他為了這個又買了一輛快要報廢的甲殼蟲汽車，一個型號的。如果他開的那輛什麼東西壞了，他也不送去修了，直接把另一部車的零件拆下來安到這一部上就行了。”
“他好聰明啊，這樣真的很省錢，開甲殼蟲出去一定很酷。”伊娜佩服地說。
“是啊，那車的樣子很卡通，馬庫又是個搞笑的形象。他開出去真的酷斃了！他還說，他在街上開車時就盼著讓別的車撞他，反正在市區裏撞一下也無所謂。這樣的話那人就會賠償他一大筆錢，大概是那人的保險公司付。”
伊娜眼珠子咕嚕一轉，調皮地說：“那我們也去買一輛快報廢的車，也不上保險。然後我們就開著這車上街去撞他，黑撞黑，看誰賠他錢！”說著，她自己已經哈哈大笑起來。
隨後伊娜又問了其他一些人的情況，然後就輪到童萌向她打聽哥廷根了。
“你既然對哥廷根這麼感興趣，幹脆來玩兒一趟好了。不過你知道，我媽媽有神經病的。如果你來玩兒，她一定會懷疑你是我男朋友！怎麼辦呢？要不，我把你安排到個朋友家裏？你想呆在中國人家裏還是德國人家裏？”伊娜問。
“我爸爸媽媽對我也比較嚴，我還沒有真正地在德國人家住過，也不懂得那些規矩，你還是把我安排到個中國人家裏吧。不過，這事太麻煩，我其實當天來回也行，不就是早起點嘛！”
“中國人的話我要看看，不一定能行……哥廷根是大學城，中國人很多。但說實話，我和我們學校的中國同學們都不是很熟悉，關係都不是那麼鐵。其實我也想和他們關係更好些，但他們似乎不怎麼喜歡我。也許是我不會說普通話，也許是我穿衣服太招搖，也許是……我也不知道了。有時在學校走廊上，我甚至覺得有些人故意拿眼瞪我！不過我不怕，我就拿眼給他瞪回去，反正我的眼比他們的都大，我一眼頂他們好幾眼，他們瞪不過我。”伊娜笑著說，顯示了她樂觀的情緒。
童萌也笑了：“你們學校還這麼好玩兒啊！我倒是會普通話，可我們學校沒幾個中國人，我也幾乎一個都不認識。”
“那你有空來哥廷根看看啊，我盡量給你安排。就這個暑假吧，到時候早告訴我，我好跟我媽媽撒個謊出來陪你。”伊娜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無奈，但還是微笑地說。
“好，一言為定，暑假我們一定能找到時間。”
晚上，他們計劃一起去舞廳，童萌也懶得中間回家一趟了，便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說晚飯在伊娜祖母家吃。母親在電話的另一端明顯不太高興，說他在外麵玩兒瘋了，還一再問童萌那東西到底有沒有退貨。
童萌不想囉嗦了，隨即掛斷了電話。第二十五章
Chapter Twentyfive第二十五章
Chapter Twentyfive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伊娜和童萌就準備出發了。伊娜先回到自己屋子裏化妝打扮了半天，出來時滿是濕漉漉的感覺，嘴唇被塗得水靈透明，臉蛋被抹得白裏透紅。他們先到鄰居海倫妮家敲了門，可她媽媽說海倫妮已經去羅尼那裏了。沒辦法，他們倆就不慌不忙地向市裏走去。
夏夜街道上的一切都是濕漉漉的感覺，飄蕩著花草抖擻精神散發出來的香氣。這裏剛剛下過陣雨，暫時可以澆滅一下太陽的傲氣。
兩人這麼閑情逸致地走著，貌似天真爛漫，其實他們心裏各有愁緒。童萌是因為在父母那裏沒有多少自由，而伊娜的問題是她在母親那裏沒有絲毫自由！童萌覺得，如果自己媽媽和伊娜媽媽調換，他寧願去死掉。
兩個沒有自由的人碰到一起，話題自然離不開自由。談著談著，他們竟然又談到了馬庫的妹妹奧麗維亞。伊娜沒有想到，奧麗維亞，一個德國人，竟然也有這樣的問題。這勾起了她的同情心，對童萌說：“奧麗維亞現在在幹什麼，你能把她叫出來嗎？我想見見她。”
童萌想了想，說：“我應該能把她叫出來。其實馬庫不怎麼讓她和男同學交往的，但我和他關係好，他相信我，這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那太好了，你快給她打電話吧。”
童萌拿出手機，給奧麗維亞撥了電話，讓人高興的是，她果然能夠也願意出來，他們約好了在火車站見麵。
童萌想到了一個問題，說：“馬庫不讓他去舞廳，我們把她叫出來。可她這不被允許那不被允許的，出來之後幹什麼啊？”
伊娜更為奧麗維亞不平了。“喂，為什麼馬庫去可以，別人去可以，就他妹妹去不可以呢？就算他喜歡、愛護他妹妹，也不能這樣啊！我媽媽那樣管我，可以說有代溝，可以說有東西方文化上的差異，可他們怎麼解釋呢？不行，這樣絕對不行，這樣管是沒有效果的。人怎麼能被束縛住呢？他們真的以為我從來沒有過男朋友麼，太天真了！而且，我猜，奧麗維亞也不是沒有過吧！”
童萌說：“算是有過吧。”
伊娜說：“就是啊，所以今天晚上我們要和她一起去舞廳。她一定想去的，人多好玩兒！”
童萌卻有些憂慮，說：“我不知道這行不行，倒不是我怕馬庫，關鍵是一般奧麗維亞的學生證都在海倫妮那裏！海倫妮不夠去舞廳的年齡，每次都要借證件。都是由馬庫交給羅尼，羅尼再交給海倫妮的。”
伊娜這回恍然大悟了。“啊，我知道哪個是奧麗維亞了，鬈發對吧，原來每次海倫妮拿的那學生證是她的啊！嗯……”伊娜想了片刻，又繼續說：“沒事，海倫妮是羅尼的女朋友，羅尼和舞廳裏所有人都那麼熟，誰敢惹她女友啊？其實每次我和她進舞廳時那些人都對海倫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傻子才看不出她不夠年齡呢！隻要我們12點前送她回家就沒事。”
童萌驚奇地叫了一聲：“啊，你這樣想啊，我尋思把她領到別的舞廳吧。為什麼非要去新世界舞廳，那裏都是熟人，馬庫也在，他不高興怎麼辦？”
伊娜倔強的勁又上來了，說：“就是讓馬庫在場，我要好好跟他說說，他這樣對妹妹是不可以的！”
“隻怕你口才不行，說不過馬庫啊。你知道馬庫的嘴皮子功夫有多麼厲害。”童萌要先給伊娜打打預防針。
“我怎麼會說不過他？你就等著看吧。”伊娜把頭扭向一邊，嘴撅起來，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一會兒奧麗維亞來了，她很高興能認識伊娜。健談又友善的伊娜剛見奧麗維亞麵就像是她的知心一樣。奧麗維亞聽說要去新世界舞廳時既興奮又有點兒害怕。她也偷偷去過好幾個舞廳，可她還從未和哥哥一起進過同一個。童萌鼓勵她不要害怕，保證馬庫不會衝她發火。
快10點了，大家都陸續進了迪斯科舞廳。學期快結束了，各個學校的課程和考試都差不多進行完了，大家都想來放鬆一下，所以這時候舞廳的生意總是特別好。10點時，舞廳裏已經幾乎是人貼人了，門外麵等著進來的人還排成了長隊。
童萌等人早就把最好的兩張桌子占了下來，HBG的這些人和他們的朋友們就這麼圍著坐下來，幾個喜歡跳舞的已經等不及下了舞池。
奧麗維亞就坐在童萌的旁邊，開心地欣賞著音樂。童萌和她商量要什麼飲料，奧麗維亞本來不想點酒精飲料，但後來被童萌說服了。其實童萌一點兒酒都不會喝，稍微喝上幾口頭就會從眉梢紅到耳朵根，但今天的氣氛絕對好，如果能喝點兒酒會更好。
馬庫和伊娜就坐在桌子的對麵，時不時竊竊私語，有說有笑，看來馬庫並未因為妹妹來而生氣。童萌很為這個高興，不知是他給自己麵子，還是伊娜三下五除二就把馬庫說服了。
海倫妮和埃木勒已經在盡情地熱舞了，兩個人舞蹈水平都很高，不一會兒工夫，每個人身邊都各圍了一圈人。現在隻有羅尼一個人幹坐在那裏，大家便派他負責買酒。他也真是神通廣大，根本不排隊，直接走進櫃台，從貨架上拿了幾瓶貝克啤酒，又跟調酒師言語了幾句，就拿著酒回來了。
馬庫拿到酒，熟練地用中指上的金屬戒指一別，蓋子就被打開了。他這樣打開所有的酒瓶蓋後，就拿著自己的瓶子，拉著伊娜就要下舞池。由於拉得太猛，伊娜“啊”一聲喊了出來，穿著高跟鞋的她差點兒跌倒。不過待她站穩後，就開心地挽著馬庫的胳膊往人群深處走去。
奧麗維亞和童萌在邊說話邊品嚐著啤酒。奧麗維亞臉上泛著興奮，咕咚咚把自己的一瓶很快喝光了，又和童萌一人一口地喝著童萌那瓶酒。雖然童萌酒喝得最少，可這時他的臉已經是所有人當中最紅的。酒精在他的體內燃燒著，讓他有了躍躍欲試的感覺，也給了他無拘無束的心態和排山倒海的氣魄。他勇敢地抓住了奧麗維亞的手，問她要不要去跳支舞。
奧麗維亞爽朗地答應了，兩人便下了舞池，伴著音樂扭著。童萌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也不那麼害羞了。反正這麼暗的燈光，四周這麼多人圍著，誰也看不見誰，誰也不笑話誰。
此時就剩下在學校裏最受歡迎的羅尼一個人孤獨地坐在桌子旁了，他眯縫著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頭輕輕地隨著打擊樂一下下點著。當然，時不時地有人過來找他搭話，他都心不在焉地回答著。童萌在舞池暗處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此景，便和奧麗維亞咬著耳朵交流了一下，他們都覺得羅尼是因為海倫妮不在不好受。
奧麗維亞和童萌在舞池中的人縫裏走著，一個拉著另一個的手，生怕走丟。他們在黑暗中搜尋著海倫妮，終於在一個角落裏發現了她。此時她正背對著一個帥哥大幅度地搖擺著全身，童萌拍了她的肩膀，趴到她耳朵上說：“嗨，你可是有男朋友的，去陪陪羅尼啊，他在那獨飲太孤單！”
海倫妮還陶醉在舞步中，邊搖擺著邊對童萌說：“沒事，他不在乎，對跳舞也不感興趣，從來都坐那裏，別管他。”
童萌說：“他坐那裏歸他坐，你可不能扔下他不管。再說，他如果生氣了，叫人把你的舞伴打一頓怎麼辦？”話剛出口，童萌就後悔了。羅尼哪裏是那麼沒肚量那麼沒水平的人啊！
“嗯？你剛才說什麼？”剛剛由於音樂聲太大，海倫妮並沒有聽到童萌最後的那句話。
“沒什麼，你好自為之吧。”童萌慶幸她沒有聽到最後那句話。
童萌正好也有些累了，便和奧麗維亞又回到了桌子旁。此時羅尼和埃木勒也在那裏，他們的旁邊都坐了個女孩兒，但兩人都沒有調情的意思，過了兩分鍾，女孩兒們就走了。羅尼抽完了一支煙，準備往外走。他剛剛站起來，卻見胳膊被埃木勒硬拉住了。埃木勒湊近他的耳朵，嚴肅地說了些內容，他又坐下了。童萌在對麵看著，覺得好不奇怪，但看他們嚴肅的樣子，又不敢問什麼。
又過了不知多長時間，童萌實在受不了舞廳裏的煙味，就和奧麗維亞一起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剛剛在外麵站了沒有幾分鍾，就看到埃木勒也從舞廳裏走出來。他過來對奧麗維亞說：“你休息夠了沒有，進去陪陪羅尼吧，他一個人在裏麵好無聊。”
奧麗維亞聽這話後就又進去了。
童萌總覺得現在大家都變得好奇怪，他直截了當地問埃木勒：“我感覺好奇怪，這裏麵到底有什麼事情發生嗎，她有陪羅尼的義務嗎？”
雖然已經到了舞廳外麵，埃木勒還是趴到童萌的耳朵上說：“這裏快到12點的時候總是有販毒團夥活動。你可不要惹著他們，要多加小心啊！剛才羅尼想出來買大麻，所以我硬攔住他不讓出來。唉，其實我也管不了他，不過，能攔就攔一下，千萬不能上癮，千萬不能動更烈的毒品。”
童萌恍然大悟，怪不得剛才人人都怪怪的。
埃木勒又把嘴巴趴上來，說：“那等會兒馬庫出來怎麼辦呢？我們要不要管？唉，有時候他挺煩的，可畢竟又是同學，他毀了自己對我們都不好，怎麼辦呢？”
“我在外麵看看吧，不知道他出不出來。”童萌說。
“那行，你在外麵看著點兒吧，我再進去看看。”說完他就轉身進舞廳去了。
童萌就一個人在外麵閑逛，他也好奇毒品是怎樣交易的。不過毒販沒有看到，倒是看到海倫妮一個人走了出來。童萌趕快上前問道：“你出來幹什麼？”
海倫妮滿身冒著酒氣，看來已經半醉了，她半靠在童萌身上嬌滴滴地說：“我上次在羅尼那裏嚐了一下大麻，後來他不給我了，我想自己找一點兒。”
童萌聽到這個嚇了一大跳！他猛地把海倫妮扶著站直了，幾乎是吼著告訴她：“你可不要再碰那東西了！這很危險！”
海倫妮懶洋洋地說：“你那麼激動幹什麼啊？我媽媽都不管。”
童萌說：“我是你的好朋友啊，我要管的！你才多大啊，你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所以你要聽我的！馬庫、羅尼他們年齡比你大，有些自製力了，大概不會上癮。而你年齡這麼小，如果有了毒癮你這輩子都廢掉了！”
海倫妮又半靠下來，細聲細語地說：“好好，我聽你的，不過你要回去陪我跳舞去。”
童萌說：“你還是和羅尼在一起吧，省著他一會兒也出來買毒品！還有，你不要太瘋狂了，一會兒要坐車回家了。”
海倫妮眨了幾下眼睛站好了，把吊帶背心往上拉了拉說：“我可不想回去那麼早，還沒盡興呢！今天好朋友都來了，怎麼說也要玩兒到兩點啊！”說完，她就和旁邊另一個朋友聊天兒去了。
童萌終於看到馬庫領著伊娜出來了，兩人沒有在門口逗留，徑直地向東走去。童萌大概已經知道他們要幹什麼去，他想回去多叫個人，可門口人很多，擠進去找到埃木勒再擠出來馬庫他們怕是早連影子都沒了。他眼看著那兩人在前麵拐彎了，心想再不上前不行，快步跟上去，在拐角處拉住了馬庫。他說：“馬庫，你想幹什麼去？”
馬庫這回不像以前那樣客氣了，說：“該死的，你管我幹什麼呢！幹你的事情去。”
童萌看到伊娜在旁邊，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怕萬一說出什麼唐突的話來讓馬庫下不來台。這話是該說，還是不該說，他心裏矛盾了好久，還是決定說，但要小聲趴在馬庫耳朵上說：“你不會是買毒品去吧？我在伊娜麵前給你留點兒麵子，你還是不要去了吧。”
誰知馬庫把趴在他耳朵上的童萌推開，並且大聲嚷嚷說：“我就是去買大麻怎麼了？”馬庫一副彪樣，好像天不怕地不怕似的。
這麼一說，沒有麵子的倒成了童萌，他現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還有必要管著馬庫嗎？就算不，那伊娜怎麼辦呢？她怎麼想的，童萌不知道，隻感覺到伊娜此時瞪著一雙大眼睛望著他。
這時兩個穿得比較厚的人從街道的那頭向這邊走來，他們身材魁梧，表情嚴肅，看樣子不像是德國人。童萌一看到他們就感到渾身打哆嗦。
那兩人似乎都跟馬庫認識，他們握了下手，沒有說話，其中一個用眼神打量著童萌和伊娜。馬庫開口說：“沒事，都是朋友。”
童萌頓時明白了，原來那人就是販毒的！他有些害怕，簡直不敢看那兩人的臉。但往往是什麼事害怕什麼事來。那人看來相信馬庫了，他湊到童萌身邊說：“嗨，我這裏都是好貨，你來多少？”
“不，我——不要，我不會，嗯——我沒帶錢。”童萌由於害怕，變得語無倫次。他越想越害怕，往後退一步，竟然躲到了伊娜的身後。伊娜看他如此膽小，簡直想笑，一下子把他拉上前來，說：“你害怕什麼嘛！”
“我——我不要吸大麻！”童萌神經有些麻木，沒有控製好，嗓門扯得挺大。
“誰也沒有讓你吸啊？”伊娜對他說。
這時那個毒販有些不耐煩了，走上前把個硬東西卡到童萌脖子上，對童萌說：“你小子在這裏搗什麼亂啊！不想挨揍快點兒給我滾蛋！”
童萌隻覺得脖子上冷颼颼的，嚇得他腿都快軟了。好在伊娜使勁一把將童萌拉開，並且踩著她的高跟鞋拉童萌跑了幾步，又回到了舞廳的那條路上。她對童萌說：“他時不時地吸一點兒上不了癮，你沒有必要這麼害怕！好了，我們不過去了，就在這邊等他吧。”
童萌哪裏還敢在外麵等，他跟伊娜說了一聲，便快速地走進了舞廳。這裏有許多在不來梅吃得開的朋友，這裏他才能重得安全感。
進來後他第一個就看到了埃木勒，埃木勒說：“你剛才在外麵沒有管馬庫的事情吧？他好像是在追伊娜，你不要去當個電燈泡啊！”
童萌說：“不會吧，我不信馬庫在追伊娜！伊娜怎麼說也不是不來梅的啊，兩地戀愛多麻煩啊！”
“他們在調情，而且馬庫並不一定是認真的，他大概是在玩兒。”埃木勒說。
“不知道，不管了。不過剛才我是不該跟他們過去，那毒販把我嚇死了！我好害怕！”童萌還在打哆嗦。
“喝酒，喝點兒酒就不害怕了！”說著，埃木勒把自己手裏拿的一瓶沒怎麼喝的酒遞給了他。他沒怎麼考慮，咕咚咕咚就把酒喝下肚去，不久就覺得天旋地轉。他走起路來晃晃悠悠，要不是奧麗維亞架著他，早就摔倒了。
童萌覺得頭暈，奧麗維亞便架著他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在舞廳門口出，他倆迎麵碰見了馬庫和伊娜，那兩個人也幾乎是摟著。馬庫對童萌說：“快到12點了，18歲以下的人應該回家了。你把我妹妹帶來的，你能幫我把她送回家嗎？”
“當然可以了。”童萌迷迷糊糊地說。他在模糊中看到了眼前的伊娜，問道：“我也要送你回家嗎？”
馬庫替伊娜回答了：“她先不回去了，還要在這裏再玩兒一會兒。”
童萌和奧麗維亞坐上了電車。童萌感到酒勁在激烈地發作，像是踩在棉花上，眼前滿是渾濁。他懷疑現在是自己送奧麗維亞回家，還是奧麗維亞送自己回家。他心中燃燒著恐懼，燃燒著苦悶，讓他舍不得扔掉手中的半瓶酒。
他漸漸地已經感覺不到什麼了。第二十六章
Chapter Twentysix第二十六章
Chapter Twentysix
童萌好容易才睜開眼睛，看著窗外高高掛在天上的太陽，知道已經是中午了。他繼續盯著窗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突然間反應過來，這根本不是他的房間！他不知道自己睡在誰的閣樓裏，上麵掛著粉紅色的帳子。睜圓了眼四處看看，這屋子裏放滿了布娃娃，牆上貼滿明星的海報。很明顯，這是個女孩子的房間，可究竟是誰的，他認不出來，好像以前從未來過。
童萌正驚詫著，奧麗維亞推門進來，看到童萌醒了，表情燦爛地說：“唉呀你終於醒了，我還怕出什麼問題呢！都快中午了，我下去給你弄點兒吃的吧。你不要著急，我馬上就回來。”說完她就下樓去了。
童萌這才明白這是奧麗維亞家，他怎麼到這裏來了？童萌開始一幕一幕地回想，記起了昨天晚上喝酒的事情，那是喝醉了？後來怎麼了，他好像要送奧麗維亞回家，可自己怎麼躺在人家床上呢？
肯定是當時自己喝得不省人事，才睡在這裏的。童萌雙腳下了床，胳膊肘架在膝蓋上，雙手抱住低下的頭。他稀裏糊塗地在這裏睡了一晚上，卻帶來了無限的疑問。下電車後是誰把他弄到家裏，弄到樓上，再弄到床上的？他斷定這別墅一定很大，有很多房間，奧麗維亞為什麼非把自己安排到她的房間呢？自己躺在奧麗維亞的床上，那奧麗維亞又是在哪裏睡的呢，不會就在自己身邊吧！想到這裏，他下意識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服裝。它們還像昨晚一樣好好地穿在身上，還散發著從舞廳裏帶來的難聞的煙味。這才讓他的心稍稍安定下來。
不過他還是夠後悔的了，自己喝那麼多酒幹什麼？送奧麗維亞回來的路上和昨天一整夜他一定鬧出了不少笑話，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不過，他心一橫，也隻能接受著荒唐的事實了。
童萌在思索回憶中忽然聽到奧麗維亞在叫他，便雙手一撐床站了起來，找鞋沒有找到，幹脆光腳快步往樓下走。慌張之中，他險些跌下樓梯，幸虧及時抓住了扶手。奧麗維亞在樓下看他這樣，哈哈地笑起來，說：“怎麼，還沒有醒酒嗎？”
童萌不好意思地說：“我醒酒了啊！我沒穿鞋下樓梯，不小心腳下一滑……對了，我的鞋呢？”
“在門口呢，不過在家你穿鞋幹什麼？我等會兒給你找雙拖鞋。”奧麗維亞說完後，把童萌引進了飯廳。
“你父母都不在嗎？”童萌問。
“不在，球隊打客場的時候都不在。現在聯賽結束了，可球隊在外地打一場表演賽，他們也隨著去了。”
“那馬庫也不在嗎？”童萌繼續問道。
“嗯，馬庫在哪裏我也不知道，他昨天晚上根本就沒回來。”奧麗維亞回答。過了片刻，她好像想起了什麼，問：“昨晚你睡得好嗎？”
“好，睡得非常好，一夜一次都沒有醒，一直睡到今天中午。我表現得怎麼樣什麼都不知道，你告訴我，我讓你很麻煩吧？沒有給你吐一地吧？”
“沒有，一點兒都沒有。”
話間奧麗維亞把早點準備好了。她把烤好的麵包、黃油、果醬、奶酪等都放到了飯桌上，兩人就愉快地吃起來。
吃著吃著他們聽到門響，原來是馬庫回來了。馬庫看見童萌在和自己的妹妹一起吃飯，似乎吃驚不小。他簡單地打了個招呼，就上樓換衣服去了。
等馬庫下來的時候，吃驚的就輪到童萌和奧麗維亞了。馬庫表情嚴肅，把桌子上的盤子粗野地推到一邊，一屁股坐了上去，眼睛冷冰冰地瞪著他們。
馬庫發了話：“你們老實交待吧。”
童萌從來沒有看到嬉皮笑臉的馬庫這麼嚴肅，他不敢說話了。奧麗維亞歪著頭問道：“有什麼好交待的？”
馬庫說：“該死的別給我裝，你以為我傻啊？給你留點兒麵子，交待吧。”
奧麗維亞有點兒生氣了，說：“我沒有什麼好交待的。咱倆誰給誰麵子啊？你快忙你的事情吧，不要在這裏無聊了。”
馬庫的臉轉向童萌：“嗨，咱倆這一年都挺好吧，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吧？可你怎麼這麼不地道呢？你知道我不允許任何人碰我妹妹的！”
童萌現在終於明白為何馬庫表現得這麼奇怪，他一定以為自己和他妹妹有了什麼。他一臉冤枉地說：“我沒動奧麗維亞啊！昨天我可能是喝醉了吧，一倒下就睡著了，什麼也沒有做。”
“你倆都把我當傻子了是不是？”馬庫生氣了，大喊出來。“好，我不給你們留麵子了！奧麗維亞，我剛才上樓換衣服時去了你的房間，童萌的眼鏡、襪子都在你床上，毯子上都是煙酒的味道！你膽子真是大啊，趁爸媽不在家敢和男同學一起在家過夜了！”他又把臉轉向童萌說：“你也是膽子夠大的，就敢這樣在我這裏睡了！唉，我把你當朋友看，你把我當傻子看！你如果喜歡我妹妹，可以跟我商量啊，這事又不是沒商量的。可你放著正道不走，趁我不在家來偷情，你幹的這叫什麼事？”
這時奧麗維亞不願意了，她站起來說：“你想到哪裏去了！你怎麼就確定我和童萌一起睡的呢？他在我床上睡的不假，可我是在你床上睡的啊！”
“你胡說，我房間怎麼沒有煙味？而且，你怎麼不讓童萌睡我床上？”
“我睡前洗澡換睡衣了啊，當然沒有味道了！我又不能給童萌洗澡，也不能給他換衣服，隻能讓他在我的床上睡了！還不是照顧你嘛，不想把你的床弄得盡是煙味。”
馬庫稍稍沉默了一下，把頭轉向童萌，說：“你們說什麼我都不信了，誰能證明你們沒有睡在一起。就怪我笨了，去年在意大利我就應該看出來！要不那‘大猩猩’跟你打呢？”
“朋友之間需要理解和信任，我們真的沒在一起。”童萌盡量心平氣和地說。
這時奧麗維亞有點兒發火了，她對馬庫說：“你在這裏說我，你自己幹的什麼事情？你怎麼沒有在家睡覺，你昨晚跟誰睡的，我還沒有問你呢！你怎麼證明你昨晚沒有摟個女的睡呢？還有，你幹的別的一些壞事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嗎？我不說罷了，別自以為是了！”
馬庫的臉此時都變得青了，他向童萌說：“真是後悔把你當朋友啊！你說的是吧，你都告訴我妹妹什麼了？”
童萌也急了，站起來把手上的麵包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對馬庫說：“唉呀怎麼搞的，我什麼都沒有說啊！我到處想辦法保護著你，你還這樣想我，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馬庫這下站到了桌子上，低著頭，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童萌，這是我家，你現在給我出去！”
“出去就出去。”童萌轉身就出了飯廳，來到了門口。奧麗維亞快步跑上樓，收拾了一下童萌的東西，給他拿下來。兩人四目難過地對視了一下就分別了。
走在大街上，童萌還是很難受。他和馬庫的關係好不容易好了一陣，現在看來又壞掉了，兩人恐怕要成為敵人了！他為馬庫對他的不信任而傷心。不過想想，馬庫連自己的妹妹都不相信，怎麼能相信他呢？想到這兒，他又為奧麗維亞的處境難過。不過，既然馬庫這樣，童萌也不護著他了。下次他再見到奧麗維亞會鼓勵她跟馬庫翻臉，不給馬庫麵子，也不管馬庫崩潰不崩潰。
他現在去哪裏呢？他不想回家，昨晚夜不歸宿，回家肯定又要挨嘮叨。心情本來就不好，不要讓它變得更壞。他想著有什麼地方可以去，想到了海倫妮，她昨晚這麼瘋狂，不知道現在還好嗎。
童萌撥下了海倫妮的號碼，海倫妮說她媽媽跟男友約會去了，她自己在家，正好自由。童萌便坐車去了海倫妮那裏。
海倫妮看樣子也是剛剛睡醒，打著哈欠給童萌開了門。兩人進屋坐下後，海倫妮告訴童萌：“我和羅尼吹了。”
童萌頓時感到很失望，一個勁地歎息。羅尼和海倫妮已經在一起快兩年了，對於兩個還未長大的孩子來說，能在一起這麼久是多麼不易啊！人人都說他們倆合適，他們幾乎成了少年戀人們的榜樣！
但海倫妮並沒有顯示出很失望的樣子，她繼續給童萌講道：“你可能也看出來了，其實昨天你走之前我們就有些不和諧了。他自己不跳舞的，又不是我不跟他跳，所以他沒有理由不高興吧！你走之後，他就真的生氣了，說想跟我分手，我就同意了。其實我覺得分開挺好，在一起多麻煩啊，多不自由，沒多少自己的空間！和他分開之後，跟誰跳舞都不用想那麼多，那感覺才叫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