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迷蒙
這點兒刺激也能激發他對這個世界的眷戀。是啊,在世上他還有父母、親人、朋友;還有未了的學業,未了的情。他小時看著窗外一直憧憬的城堡,貌似不是不來梅。他還沒有找到,就已經柔腸寸斷,心如死灰了?第十五章
Chapter Fifteen卷三迷蒙第十五章
Chapter Fifteen
雖然這說不上是失戀,但童萌的情緒理所當然地失落了一陣。他其實沒有過什麼非分之想,隻是收到麗貝卡的紙條後覺得躲避不好,害人害己。可等傻傻地說明白後才知道這又是一場誤會。他心裏尷尬無比,覺得麗貝卡以後再不會和他做朋友了。可沒想到麗貝卡對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兩人在校裏校外的交往都很自然,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樣使童萌更加佩服麗貝卡,他意識到她不是梁婷玉,自己也不是尚東晨,他的情緒沒必要總是低落。其實,當他聽到麗貝卡從來就沒有過那種意思時,心中倒有一種極其痛快的解脫感,這樣他就不用總想本不該想的東西。同時,這也讓他知道,麗貝卡對他隻是一種單純的喜歡和憐憫,這樣豈不是更偉大更高尚嗎?他也認識到,自己還沒有了解人家的風俗,沒有融入人家的社會,還相差很遠。
童萌由於心情的問題對考試也沒有太上心,幾次小考都沒考及格。好在學期要結束了,童萌決定在下個學期好好努力。
每年的夏季學期學生都比較浮躁,因為這段時間內宗教活動很多,學校隔這麼幾天就要放假。而學期結束的時候學生又是最浮躁的,這裏沒有什麼期中期末考試,人人都盼望著暑假能快快來臨,對上課還有興趣的不多,好多同學已經開始曠課。許多老師也對上課失去了興趣,紛紛告病在家。老師不來同學們最高興了,在空出來的課上他們都結伴出去玩兒,去商場、快餐店、酒吧等地散心。
來上課的同學大部分也對課程失去了興趣,他們常常在課上向老師發難,要求老師放電影,或領他們出去玩兒。老師們大多也都滿足學生的要求。當然也有一些老師采取不理不睬的態度,繼續講他們的課。老師有講的自由,學生也有不聽的自由,上課時同學們都幾個一夥做著遊戲。
不來梅州有這麼一個規定:如果室內溫度達到了28攝氏度,學校就不能再上課了。童萌已經經曆過兩次剛來上學就又回家的情況。
這天第五節課老師安排了生物考試,有幾個同學因為害怕考試早上幹脆就不來了。可來了的同學們上到第一個大課間又都不想上了,大家一起玩兒的時候麗貝卡對大家說:“我昨天突發靈感,一直在彈鋼琴,根本就沒有準備生物考試,沒有辦法了,我們逃吧。”
“怎麼逃啊?”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問她。
她神秘地笑笑,從書包裏拿出個溫度計來,在大家的眼前晃了一圈。
“那有什麼用啊?現在隻有26攝氏度。”有個同學問。
麗貝卡說:“我們可以給它加溫啊。”說著就把這溫度計坐到了屁股底下。
有些同學反對,嫌這樣太慢了。一個同學說:“給它哈氣啊,這樣快。”
麗貝卡連稱好主意,便把溫度計放到桌子上,使勁地哈氣。果然,不久它就顯示溫度超過了28攝氏度。麗貝卡高興地一拍手,馬上拿著它跑到樓下的校長辦公室。
不到一分鍾,她又氣喘籲籲地跑進了教室,同學們都像等待救世主一樣地看著她,等待著她帶來的消息。一些心急的同學都已經把書包收拾好了,一副要出發的樣子。
麗貝卡先費勁地舒了口氣,說:“你們誰帶了溫度計,校長說一個溫度計說了不算,因為它可能刻度不準,還要一個才能說明問題。”她兩手一攤,把任務都留給了同學們。
童萌忽然想起來自己還真帶了個溫度計,是小時候三姨送他的禮物,上麵有隻熊貓抱著竹子,竹子上有刻度。他慌忙翻開書包找到了它,現在救世主仿佛又成了童萌,大家都歡呼雀躍起來。麗貝卡暴力一般地把溫度計搶過來放到桌子上,拚命地朝它哈氣。這國產的溫度計似乎對溫度變化更敏感一些,馬上就顯示超過了28攝氏度。麗貝卡一把拉住童萌,說:“快走,我們一起去校長那裏。”
他們又到了校長那裏,麗貝卡舉著童萌的那個熊貓溫度計說:“您看,這裏又一個,兩個都顯示超過28攝氏度了,錯不了,快宣布放學吧。”
校長老道地笑著,把麗貝卡先前送來的那個溫度計從辦公桌上拿起來,展現在他們倆眼前。兩人一看就傻眼了,這一會兒工夫,那個溫度計又降回了26攝氏度。校長和藹地教育道:“做人要厚道,以後不許這樣了。”看來老校長早就經曆過學生這般雕蟲小技,所以讓溫度計在這裏放一會兒就露餡了。
兩人狼狽地逃出了校長辦公室。麗貝卡說:“沒辦法,看來是必須參加生物考試了,我絲毫沒有複習啊!不過我準備作弊,道具我都帶了,下兩節課的時候我準備些小抄。”
“這樣能行嗎?”童萌已經參加過一些小測驗,這裏作弊現象不是那麼嚴重,老師監考時也不怎麼注意同學們。可他聽說西方把信用看得很重,抄襲、撒謊都是很嚴重的犯罪。一次不地道就沒有人再相信你了。
“按說是不行,如果被老師發現作弊,情況嚴重的要開除。可我實在沒辦法啊,昨天我彈琴,還幫鄰居老人幹活,沒有複習功課。不過你放心,我作弊老師肯定不會發現的。考完了我就會祈禱讓上帝原諒我,我以後不這樣了。”麗貝卡趴在童萌耳朵上說,生怕被樓梯上其他人聽到。
同學們得知後自然大失所望,可誰都沒有辦法。
下了第四節課後是第二個大課間,大多數同學都在教室裏複習生物,而麗貝卡拿著個包出去了。
等她回到教室時全班人都驚奇地張大了嘴。她把本來穿的T恤和緊身牛仔褲換了下來,換上了一件藍色露肩背心和一條超短的黑色裙子,裏麵配著半透明的深色連褲襪。麗貝卡不好意思地說:“天實在太熱了,真讓人受不了。”說完她就往自己的座位方向走去。
在她後麵生物老師維克爾先生就進來了,看到她那個形象,開玩笑地喊住她問:“你一晚上掙多少錢。”
麗貝卡猛回過臉,衝老師點了下頭,甜甜地回答說:“我今天晚上怕是拿不動了,你去幫我扛錢吧。”
維克爾先生笑了,衝她擠了下眼,說:“那要看你考試考得怎麼樣,你要是考砸了我就去抓你,把你送回家讓你父母教訓你;如果考得好,我會幫你多聯係些生意。”
麗貝卡聽了後也笑了,然後扭頭大搖大擺地走到座位上坐下。同學們都不知道麗貝卡今天是怎麼了,童萌也不太清楚,不過他覺得這一切都是為了作弊,心裏暗暗地為她祈禱不要被抓住。
考卷發下來了,是關於神經係統的,總共有6道題,都是找錯題,找出錯誤後要闡述正確答案。童萌平時看書時那些細節都沒有注意,做起來萬分費勁。他抓耳撓腮,還是有好幾道題找不到錯誤。沒辦法,他想環顧四周,剛剛抬起頭,臉就差點兒被嚇白了!
“天啊,她在幹什麼?”童萌心裏喊道。麗貝卡坐在他的正對麵,頭垂直地低著,一頭散著的頭發也直鋪下去,讓童萌看不清她的臉和眼睛,右胳膊自然地平放在桌上,手中攥著筆,但並沒有在寫字。而桌子底下,她的雙腿微微撇開,左手把自己的裙子掀了起來!
童萌看到這個心咚咚地跳起來,速度飛快地轉頭看看老師。老師正在看報紙,讓他好歹鬆了口氣。現在他算明白了麗貝卡為什麼要打扮成這樣,仔細想想,這真是個好主意。低頭一掀開裙子就能看到夾在長襪中的紙條,抄起來多方便啊!而且老師就算發現了也不敢言傳,因為沒辦法舉證,弄不好還要背上個“性騷擾”的罪名。童萌越想越覺得妙,直發問自己為何不是女兒身。
他轉眼再看麗貝卡的時候麗貝卡也抬頭看到了他,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童萌也衝她眨了下眼睛。這時他忽然聽到折報紙的嘩啦啦的響聲,一看維克爾先生已經合上了報紙站了起來,正衝這邊看呢。童萌心裏麵開始打鼓,但維克爾先生並沒有生氣,又幽默地說:“麗貝卡已經墮落了,現在想拉你下水,要小心啊。你不要理她,她告訴你的答案肯定是錯誤的,要抄你抄你旁邊的。”
全班同學都笑了,童萌也就繼續答卷,他看到旁邊的亞舍已經寫了好幾張紙了,便加快速度,不會的也胡謅了一些。
過了兩天課間發成績時,大家都傻了眼睛。大部分同學都沒有考及格,隻有幾個人剛剛及格。為什麼呢,大家一看考卷才明白,原來大家答錯的地方都被倒扣了分。一些同學一道題目答對了一半,答錯一半,就一分都沒得到。
同學們質疑老師為什麼這樣評分,老師說:“因為這都是糾錯題,當然要倒扣分了。不然,你們胡亂猜一通,肯定也能猜出幾處錯誤,可你們實際上並不明白,怎麼能給你們分呢?所以這時候你們不會的就應該空著,而不是去瞎猜,畢竟這跟選擇題不同。”說完老師就走了。
童萌看看試卷,有3道題他都答對了,而另3道他都蒙錯了,所以最後他得了個“6”,也就是最差的分數。沒有辦法,他隻能低聲歎氣。這時馬庫過來了,要看童萌的卷子。童萌以為他來看笑話,就拒絕給他。可卷子一不小心讓他搶了去。馬庫看了一會兒,噌一下跑出教室去。童萌不知道他去幹什麼,隻能在教室裏傻等著。反正他對馬庫沒有什麼好印象,覺得他不會幹出好事來,八成是跟別的班的同學講述和嘲笑自己有多笨吧。
一會兒的工夫馬庫又跑回來了,把卷子還給了童萌,童萌一看,上麵紅筆寫的“6”改成了“4”,還有一個維克爾先生的新簽名。“怎麼,及格了?”童萌一點兒都不理解這是怎麼回事。
馬庫說:“剛才我在老師辦公室跟維克爾先生辯論了好長時間,最後他終於同意不倒扣分了。”
童萌還是不明白,問:“為什麼呢?”
“我一直強調如果倒扣分的話,那一定要在考卷上寫清注明,而且要提醒同學們不能瞎蒙,這樣才行,而不能事後說要倒扣分。他一開始不同意,我跟他扯了好半天,終於把他駁倒了。那該死的維克爾!”馬庫有些興奮過度。
童萌看看考卷上的成績,又抬頭看看馬庫,心裏十分感激,但由於以前的隔閡,他又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反正,他現在不覺得馬庫那麼壞了。馬庫敢跟老師辯論要求改變評分製度的膽量讓他佩服。
馬庫這時有些無辜地說:“以前我不是有意挖苦你,我也不是納粹。我隻是常常喜歡開玩笑逗樂子,你不要看什麼都那麼在意好嗎?我大多數時候都很不嚴肅,不過是不含惡意的。”馬庫的語氣把握得很好,聽了讓人相信他這句話是嚴肅的。
童萌說:“好,知道了,沒有惡意就好,我以後也不那麼認真了,不過你不要再開國家民族的玩笑。”
馬庫連忙說好,伸出手跟童萌使勁地握手。並招呼其他被倒扣分的同學找老師把分數補回來。
轉眼之間這學期就要結束了,最後這一天,同學們都得到了一張成績單,童萌沒有得到,老師說讓他父親第二天來學校一趟,談論他的問題。
童萌心裏驚了一下,心想不會出什麼事情吧。他趕忙問亞舍,亞舍也說不清楚,問他成績怎麼樣啊。
童萌算了算,理科這些都沒問題,文科由於語言的問題大多數都不及格。
亞舍說:“這裏有規定,你隻允許有一門課不及格,如果超過了,就必須要留級。”
“留級?”童萌喊出聲音來,對這個詞他是那麼陌生,怕是有好多年沒有提到過了。記得在桃城上學的頭兩年還有幾個留級的,後來到了省城,就再沒有留級的同學了,包括一些漢語寫不成文章、英語一句不會、門門考試不及格的也都拿到小學和初中畢業證書。而在德國,他又不得不麵對可能留級的危險。要說成績他肯定達不到要求,可他也不可能在半年內學好三門語言而達到要求啊?高斯(Carl Friedrich Gauss)、愛因斯坦(Albert Einstein)恐怕也不行吧。現在他隻能祈禱校長和老師能看到他在各門課中的進步趨勢,相信他能夠跟上。
隨後的一天,他在家裏邊幫忙做丸子邊等待著父親,心裏七上八下,手裏的筷子也不聽話地亂動,不少麵糊都被攪在地上。
隨著一聲門響,童父從學校回來了,童萌驚恐地看到父親的臉色非常不好。童父進門後就把包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後一屁股坐到沙發上,無精打采地對他說:“成績太差,不行!不過校長再給你一次機會,看你明年能不能升高中吧!”
童萌頓時覺得渾身無力,手中的碗險些掉到地上。他趕快把碗放到茶幾上,一屁股坐上對麵的沙發,放在扶手上的胳膊一個勁地哆嗦著,嘴裏拚命地咽著唾沫,咽完後那一口氣卻怎麼也喘不上來。
母親在廚房聽到了這個,氣得連刀都沒來得及放就跑了出來。她手裏舞著菜刀衝童萌喊道:“你怎麼搞的,整天就知道個玩兒、踢球、彈琴,還想找女朋友?你腦子裏還有沒有正事了?在中國考得門門不及格逃到這裏來,又成績這麼差留級。你還嫌混得不夠啊,看你明年還能到哪裏混去!你看看,咱們家親戚數多麼遠有一個留級的嗎?”說著,她拿著刀的手舉上來用手背擦了下臉,不知是在擦淚還是擦汗。
這一下把童父的火也激起來了,他衝著對麵的童萌喊:“你看你,整天不幹正事,英語你寫不成文章,德語你說不成句子,法語連個詞都認不準!你算算吧,哪一年能上大學,覺得要是上不了大學你就趕快回國去,別在這裏受這個洋罪,丟這個洋人!”
童萌根本沒有力氣說話,任憑父母數落他什麼。一會兒,他覺得眼睛看不清東西了,耳朵也聽不見東西了。這樣也好,力氣好供著大腦工作。
半夜,童萌終於通出一口氣,在被子裏放聲痛哭起來。他傷心地想:小時候的天才,怎麼現在幹什麼什麼不行呢?留下來,再上一次10年級,能保證德語、英語、法語都過關嗎?能升上高中部嗎?回國,他又怎麼回呢,還怎能有臉見江東父老?哪個中學還能要他呢?又要重新準備中考嗎?都多大了啊!
童萌真是被丟在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他平躺在床上,卻覺得額頭胸口後背都在承受著千鈞重負。麵前是高山險阻,身後是萬丈深淵。而他,正在拚命地抓著一根救命草,雙眼茫然地搜尋著更上麵的一根。而在這峭壁岩石上,能有多少這樣生命的強者呢?
但如果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都有野草生長,童萌又有什麼理由撒手呢?如果撒手,等待他的就隻有粉身碎骨;如果撒手,他撒開的不僅僅是這棵救命草,同時撒開的還有人寰。第十六章
Chapter Sixteen第十六章
Chapter Sixteen
德國的盛夏無疑是美麗的,太陽早上4點多鍾時就開始上班,把本來就清澈的天空照得更加澄瑩剔透,把本來就潔淨的街道照得更加清晰暢通,把本來就旺盛的花草照得更加生氣勃勃,把本來就愉快的人們照射得更加神色怡然。
童萌的臉色卻不像德國人談太陽和氣溫時那樣,而是像談蕭條的經濟和居高不下的失業率,實在灰暗。他剛度過了一個最美好的學期,準備開始第一個沒有任何作業的暑假,誰知一係列的不愉快就開始了。
先是被通知不能升級,還要在初中蹲一年。父母都很失望,他自己也很著急,急得嘴角都上火,站在任何人麵前都覺得低人一等。
再是暑假期間亞舍和麗貝卡先後去了美英,班裏好多別的好友也都走了。童萌整天在家閑著,無聊之至。
實在是覺得不出門身體會垮掉,他就帶著書包,帶著水,騎上自行車出去,無目的地閑遊著。有時騎累了,他就路邊找個地方坐下來,目光呆滯地注視著來往車輛。如果看到比較大的商店,他也進去看看。他對減價的東西非常感興趣,這裏減價大多是因為季節原因,並不代表次一等的質量,買起來很放心。
他騎車路過了一個叫威塞爾公園的購物中心,他早就聽說過這裏是不來梅最大的購物中心,坐落在城市的最東部。由於這裏離家那麼遠,他還從沒有在這裏轉悠過。今天正好碰上了,他也就放下車子,走進去看看。
購物中心裏燈火通明,店鋪鱗次櫛比。當時正值夏季大減價,顧客人山人海。在德國,一年有兩次換季減價的活動,一次在冬季,一次在夏季。每當這時,各個店鋪都打出各種標語、招牌,推出各種活動、優惠來吸引顧客。這是商家清倉的好機會,不容錯過,好多店都打出了諸如“全場10元”、“一折起賣”等標語。
童萌走進了一個叫做“Right,-”的大超市。這裏貨物很全,而且有一塊地方專門賣體育用品。童萌兩個月來辛勤勞動掙了不少零花錢,囊中不再羞澀,決定買點兒東西。夏季大減價T恤減得最厲害,名牌T恤10馬克、15馬克的都有,童萌很快挑了件淺藍色的耐克T恤,標價10塊錢,童萌覺得這價格很合理,就拿上了。
後來童萌看到一個大筐子旁邊圍了好幾個人,便跟了過去。那裏一個黑發小夥子手中拿著個包裝袋,用眼睛仔細地觀察著。童萌好奇,問他這是什麼。
小夥子對他、同時也對自己的兩個同伴說:“看,阿迪達斯的護腕,才1馬克一隻,真便宜啊!可你們看,它怎麼裝在一個彪馬(Puma)的袋子裏呢?”
童萌也發現這袋子上印有彪馬的標誌,便說:“是不是誰給弄錯了?”
那小夥說:“可能是這護腕的包裝破了吧,服務員就把它裝到這裏來了。”說完,他果然從筐子裏找到了一個破爛的護腕包裝袋。當然,這護腕兩個一包,另一個護腕就裝在另一個彪馬的包裝袋裏。小夥子把另一隻護腕拿起來向大家展示了一下,以證明自己的猜測是對的。然後又把它放回了筐子,那裏麵原包裝的護腕、隊長袖標等亂堆在一起。
童萌問:“你為什麼不買一對呢?”
“其實戴護腕這種東西就是耍酷用的,不打籃球誰整天戴這個啊?所以一個就夠了,反而顯得更時尚。就像有好多男的隻有一個耳洞,隻在一邊戴耳釘一樣。”小夥子說完,就拿著個護腕和他的兩個朋友結賬去了。
童萌也想酷一番,便把另一個護腕拿上了。他突然覺得好累,腿好酸,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休息休息,給雙腿按摩按摩。是啊,從家騎車到這裏要兩個鍾頭,攢夠了勁才能再騎回去。
童萌慢慢恢複了力氣。自從得知留級以來,他身體大不如前,精神的垮掉傳染成身體的垮掉。他結了賬,準備一口氣騎車回家去。
忽然間一個又矮又胖的男人站過來,擋住了他前進的道路。此人黑色鬈發,一臉的橫肉,左邊耳朵上戴著耳環,正像剛才那位小夥子描述的那種人。但此人怎麼也說不上酷,可能是五官和臉盤不配套的緣故吧。他用很低的嗓門對童萌說:“跟我走一趟!”
童萌心一驚,不願意理他,說:“幹什麼,我要回家了。”
那人眼睛凶狠地盯著童萌,牙縫裏挫出聲音來:“哼!家你是回不了了,監獄倒是可以去。我是商場偵探,你必須跟我來。”說著,他已經提起童萌的胳膊,準備拉他走。
童萌一聽這後牙關子也咬得喀嚓直響,反抗道:“你憑什麼抓我?”
“憑什麼?你還敢問憑什麼?你破壞包裝,調換商品,用1塊錢買好幾塊錢的東西,這屬於變相盜竊!”偵探狠狠地說。
童萌的大腦刹那間好像經曆了種種酷刑,變得抽筋麻木。心想:完了,這回是栽了,被這種人誣陷,有幾個嘴能說清楚啊,何況用外語了!他感到眼前漆黑一片,不知是怎樣被偵探拽進了個小屋子。進去後,他胸脯上先被揍了一拳,一個趔趄爬到桌子上,腿碰到了椅子角,碰得生疼;然後被壓在桌上,褲兜被翻了個底朝天。童萌掙紮著讓大腦清醒過來,並且開始掙紮反抗,但又被這偵探一掌推倒。
坐在地上的童萌萬念俱灰,迷糊中感覺屋子裏的燈被打開了,他扶著椅子爬起來,冷靜了一下,對偵探強硬地說:“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什麼都沒有做,你說我幹了什麼是要有證據的。”
“怎麼沒有,我們商場有全時錄像,不信你看!”說著,這偵探走到屋子裏的一個門前,拉開簾子,展示給童萌說:“看,這裏有錄像監視係統。”
童萌放眼望去,這套間裏有正在放著錄像的電視,還有錄像機和幾盤錄像帶。他心中大喜,覺得有救了,高聲說:“好,把帶子倒回去,看看我都幹了什麼!”
“你想得美!沒門!我現在就把你送到警察那裏去!”說著,偵探一把抓住童萌就走。
童萌胳膊一甩,嘴裏拌著唾沫星子,大喊道:“去你一邊的,我自己會走,別得意,到那裏你就要倒黴了!”
兩人就怒目相視地來到了警察局的辦公室。一個警官坐在桌子旁,令人不解的是,旁邊竟然還坐著個醉鬼,跟這警官很親密地說笑著。
童萌和偵探被通知出去等一會兒,兩人就又走了出去,在走廊上幾乎吵起來,直到警察出來把他們叫進去為止。
警察安排他們坐下,就聽偵探訴說事情的經過,並且看了送上來的“贓物”。童萌幾次站起來抗議偵探提供的證詞失實,但都被警察按到了椅子上。
說書上癮的偵探好容易敘述完他的故事,輪到童萌說話了。他不編不造,簡單地照實敘述了故事的經過,並一再高聲要求放錄像。偵探一直聲稱有錄像證據,但這時卻不接話了。童萌以為警察能附和著要求看錄像,誰知警察不但不提這事,還一再提醒童萌安靜、坐下。童萌被惹急了,衝著警察也喊起來。他知道警察不能隨便打人,所以也不害怕,該吵就吵,該拍桌子就拍桌子。警察的確不敢打人,但敢嗬斥人,他更加擂鼓震天地警告童萌肅靜。童萌伸冤無果,怎肯安靜,隻能越鬧越凶。警察也沒辦法了,給童萌在筆記上狠狠地記了一筆,對他說:“我不跟你囉嗦了,你有律師沒有,如果沒有,你現在有機會請一個。”
童萌知道國外律師費奇高,克林頓總統打個官司欠下了千萬美元。自己還沒有掙錢,又給家裏惹了這麼多事,哪裏還有臉請律師呢?他想到這裏,跟警察搖了搖頭。
警察問來了童萌監護人童父的電話,並打電話叫他來。
童父打車很快就來到了威塞爾公園的警察局。看到淚水漣漣的兒子,剛想問話,警察插嘴告知他:“在這裏,不許說漢語,隻能說英語或德語。”隨後又向童父敘述了“案情”。
童萌幾次想反駁都被警察嚴厲製止了,警察隨即對童父說:“你看,你兒子在我這裏的表現多麼不好。”
警察說完了後,童萌才有幸用外語給父親解釋事情真正的經過。童父當然知道童萌一貫的表現,對偵探的指控萬分氣憤,便客串起了童萌的辯護律師,跟警察、偵探交涉了兩個多小時。警察要下班回家了,做出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說:“今天是說不清楚了,你們明天再來吧。”
童萌心想,身正不怕影斜,真金不怕火煉,此事真相他知道,天知道,明天就明天。隻是他並沒有考慮,今天他究竟怎麼過去。
臨走時童父沒有忘記質問偵探憑什麼打人,警察說指控要拿出證據。可童萌也是個壯小夥子了,被打兩下能留下什麼痕跡呢?要說證據,更應該讓偵探拿出童萌犯罪的證據啊!童父又質問這事時,警察以下班了搪塞過去。
從警察那裏出來,童萌和偵探怒目而對,童萌說:“你血口噴人,信口雌黃,可是要遭報應的啊!給我小心著點!”他嘴中發麻,已經是稀裏糊塗地發音了,也不知道說的對不對有人聽懂沒。
偵探回應他:“我的工作就是抓你這種犯罪分子!你等著坐監獄吧!你小心吧!”
童父到車站等公共汽車,童萌騎自行車來的,也隻能騎自行車回去。他的腿腳剛才和心髒一樣激動,激動得像錢塘江的大潮,衝擊得兩邊凳子東倒西歪。心髒的肌肉是永不疲勞的,而腿腳的就不是了。童萌剛騎了幾步就覺得力不從心,勉強堅持到了威塞爾體育場前的東岸大街。這條路邊的自行車道修得不十分規範,天色又漸漸變黑,童萌一不小心,車子軋上一個小台階,人便淩空翻下地來。
他顧不得摔破的手指和腿,爬起來,繼續蹬著車子,又挑戰極限地騎到了威塞爾河橋邊。他哭得糊塗了,都不知道哪些部位在流血流汗和流淚。他從小不羨慕別人戴戒指或者有文身,隻想要潔淨的皮膚。他不在意煤礦在他臉上殘酷地留下了疤痕,但他卻一直不想丟臉,更不能被人抹黑。他想,其實半路上累死了或者不小心騎到河裏也都不錯,至少沒有必要再承受人世間的痛苦。
到了這,他卻不想再往前騎了,感覺又是那麼惆悵。晚霞把威塞爾河襯托得如此寧靜、美麗,讓他實在想多看兩眼。他又一次把車子停在橋上,自己順著河邊小路走了下去,找了個十分僻靜的地方坐下。他記得,這正是過生日那天和麗貝卡坐的地方。當時覺得到了16歲半成人了,是多麼開心啊;而現在,過了16歲生日卻意味著他要負法律責任了。
從和麗貝卡的尷尬、留級、好友都出國,到今天被抓起來,這一係列的打擊讓他怎麼也反應不過來,他才16歲啊!怎麼能料到這些挫折呢?怎麼能承受這些挫折呢?16歲剛過兩個月,就要被關起來勞教嗎?他感覺是那樣的無助,哆嗦著用雙手捂著臉,卻接不住嘩嘩流下的淚水。童萌從小受的是中國的傳統文化教育,在他看來,名節要比生命重要許多。被人當成賊抓起來,還不如讓賊痛痛快快地一刀捅了!如果到時候他因為犯罪而勞教,然後被德國遞解出境的話,怎麼還有臉見人呢?童萌絕對不幹,就是死在他鄉他也決不這樣回國!他頓時感覺到渾身血液在沸騰,是的,這裏流的是童家的血,是中國人的血。
死的念頭一下牢牢地拴住了他的心,他越發感到了血液在猛漲。
死?難道就是容易的嗎?怎麼死?跳樓?不來梅根本沒有高樓,半高不高摔不死殘廢了怎麼辦?跳河?聽說這種死法是最受苦的,童萌也最不喜歡嗆的感覺,生前已經受夠了苦,死時可不想再受了。一槍崩了不用受苦,可他上哪裏弄槍呢?他越發感到無助。
最後想來想去,突然想起家中地下室裏還有中國帶來的老鼠藥,這怕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了。他決定一會兒天全黑了回家拿,地下室的鑰匙他有,拿回來可以在河邊吃,這裏有水,不用怕噎著。
一切安排好後,他就在這岸上半躺下,欣賞著河邊美麗的景色,忘記了上帝,盤算著日月和天年。當初他出生的時辰是多麼絕好啊,可到了國外這命就不管用了?
他又委屈地放聲痛哭起來,一隻手狠狠地捶著地,另一隻手使勁地摳著旁邊一棵樹的樹皮,把手指頭一點點弄破,整隻手都血肉模糊。他感覺雙眼比任何時候都更蒙矓,燈火哪些是船上的哪些是兩岸的都分不清。
哭夠了,他想起了輟學時寫的那首打油詩,覺得他應該在死前把句號畫圓,便翻開書包,拿出了紙筆,借著黯淡的光線,續寫了他那打油詩的第二段:
又有學上卻留級
用功無果遭非議
循規蹈矩被當賊
有誰比那偵探黑
萬念俱灰空哭泣
我的明天在哪裏
寫完了打油詩後童萌的心情暢快了許多,一旦安排了個大結局,心裏就有踏實的感覺,自己的那個圈應該還是畫得比較圓。明天,他會在一個幸福的地方,沒有痛苦,沒有邪惡。他好像還想明白了他為什麼被誣陷:或許在德國裁員風刮得猛烈時偵探為了不丟掉工作,把商品包裝換了設個陷阱,讓倒黴的童萌給掉下去了。當然,包裝也有可能是被童萌前麵那幾個人換的,管他的呢!想到這個,他又靠著樹半躺下來放鬆一下,也等待著黑暗的來臨。
現在已經基本全黑了,黑暗把這生機勃勃、色彩繽紛的河岸都塗上了黑色,天是黑的,地是黑的,水是黑的,世界是黑的。隻有風吹著樹葉的沙沙聲和流水的嘩嘩聲刺激著童萌的聽覺。他仿佛回到了煤礦。
這點兒刺激也能激發他對這個世界的眷戀。是啊,在世上他還有父母、親人、朋友;還有未了的學業,未了的情。他小時看著窗外一直憧憬的城堡,貌似不是不來梅。他還沒有找到,就已經柔腸寸斷,心如死灰了?
不過煤礦突然刺激了他內心的最深處。他想,都不怕死了,還怕活麼?第十七章
Chapter Seventeen第十七章
Chapter Seventeen
不知過了多久,童萌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沙土和枯草,抹一下哭濕了的臉,把書包重新背上,準備回家拿藥了。他剛一轉身,卻發現前方不遠處站著一個黑影,猛然間怔了一下。這地方白天人都很少,晚上怎麼還有人呢,而且還站在那裏不動!童萌已經不怕任何事情,便走上前去仔細看看,誰知這人竟然是父親!
“你怎麼來這裏了?”童萌禁不住困惑地問。
“我看你一個人騎車回家,有點兒不放心,我就打了個車……一直跟在你後麵呢。看你把車子鎖了來了這裏,我也就下車跟到這裏……跟我回家吧,天都黑了,你一個人在這裏幹什麼?別想不開……”
童萌在這裏突然看見父親,忍不住趴倒在父親的肩膀上,又一次失聲痛哭起來。他又一次感到過了16歲的生日說明不了任何問題,自己在父親麵前還是一個那樣小的孩子。他感覺腦子裏的雲霧渾濁在慢慢地散去,眼睛也明亮了很多。他突然覺得剛才的想法實在太危險了,自己是長子長孫,怎能說走就走呢?人生苦難多,他應該負起全家的責任才行啊!
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父親也在給他寬心:“兒子啊,事情出了也就出了,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不管這案子的結果怎麼樣,我們都不能失去對生活的信心。不管是去勞教還是被遣返,都不代表窮途末路,人生還早呢,你還沒有活出味道來呢!再說,他們無證指控,最後還不一定誰哭誰笑呢。”
童萌聽到這話,哭得更傷心了,他看到日漸變老的父親,更加感覺到身上的擔子。自己也要讓父母早過上好日子啊!如果可能,他想盡早掙錢,讓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也能享上他的福。
隻是,他不知道今天發生的事對他的未來會有多大影響。如果他的檔案裏被狠狠地記上一筆,一些大門是不是就永遠對他關閉了呢?申請好多國家的簽證、好多公司的位置都要出示無犯罪證明,如果這次被遣返回國,那也許再沒出國的機會了。而且如果回國,他又將麵對考高中,又將麵對高中裏的應試教育……他不敢往下想了,幸虧在父親身旁積攢了些希望,決定跟邪惡鬥爭到底。他茫然長歎一聲,任憑父親拽著他的手,艱難地又爬上大橋,跟著一起走回家去。
童萌渾身酸痛地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對著鏡子把自己的頭發全部剪掉。一是表示他要重生,二是想諷刺諷刺冤枉人的偵探。童萌想了一夜,開始懷疑這偵探是專門欺負外國人的新納粹。新納粹最近又有抬頭的趨勢,他們專門找外國人的麻煩,而且以留光頭為標誌。當然也有很多因為種種不便不留光頭的,偵探大概就是其中的一個。他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不能留個亮堂堂的光頭,但時不時要抓幾個人,以向老板展示此位置的需要,他幾千馬克一個月的工資沒白拿。
洗漱完畢後,童萌一不做,二不休,騎上車子就去了威塞爾公園,找到了偵探,繼續到警察那裏理論。警察明顯有些不耐煩,態度還和前一天差不多,最後也沒有扯出結果。
童萌哪裏會放棄,第三天繼續去申訴,警察說他已經通知了州警察局,具體什麼結果等待通知,最有可能的結果是童萌要去勞動教養。童萌從警察那裏出來後,還是抬起頭,狠狠地對偵探說:“行啊,回家好好想想怎麼再造出點證據來。”他閃光奪目的光頭讓偵探虛偽的頭顱黯然失色。
後來的幾個星期,童萌都是一個人悶在屋子裏,度過了他有生以來最痛苦的一個時期。他十分想念國內的親人朋友,非常想回國,可又沒有臉回去,隻能心灰意冷地等待德國對他的判決。他時而泣血錘膺,時而咬牙切齒,時而又神經質般地開懷大笑。母親不想打擾他,就一直在另一間屋子裏,靜靜地傾聽童萌屋裏的動靜,生怕他出什麼意外。
童萌在發泄完感情之餘,一直在看音樂電視。關上電視休息眼睛的時候,他為了不讓自己去回想那黑暗的一個多月,強製自己去想MTV。心情可以的時候,他也獨自一個人哼哼小調。
他在初中時已經跟大哥高齊峰作過曲,現在又聽了這麼多西方音樂,便把作曲又拾起來,感覺極好。這好比低潮好多天的河流突逢大雨,水平似乎一下提高了好大一截。他也開始學習英語作詞的套路,發現這並不是很難。很多英語流行歌曲的押韻和中國的信天遊非常相像,都是AABB式。當然,童萌也學到了ABAB和AABCCB等常用格式。
童萌就拿著本英漢漢英詞典,開始了他的歌詞創作。幾天下來,寫成了幾首拿得出手的歌詞。給父母看看,父母大喜,覺得兒子對生活有希望和追求就好。童父馬上到琴行看了看,商量著給童萌買架電子琴。但童萌算算父母在國內工作了近30年,並沒有攢下幾個錢。來了國外消費又高,一架琴要花的錢實在是個很大的數字。他跟父母又商量了一下,但父母堅持要給他買琴。最後童萌挑選了一架價格比較低廉的鬆下電子琴。有了琴之後,童萌就能更揮灑自如地展現自己的音樂才能。
他實在是太苦悶,也顧不得臉麵不臉麵了,他需要一個能與他說話的人。自然地,他去大學上網,聯係到了辛若梅。童萌對她早已不是初中那種要山盟海誓的感覺,現在隻是要傾訴心中的痛苦。他們幾乎每天都發郵件。辛若梅給童萌講述著國內的消息;童萌給她介紹著國外的情況。
2000年的暑假就這樣過去了。
9月初就開學了,童萌又被放到10年級。上學的第一天他很是自卑,覺得低所有人好幾個檔次,像個賊似的縮頭縮腦地在學校裏找著教室。碰見原來班裏的同學,他都很不自然地打個招呼,然後逃跑一樣溜走,生怕誰拽住他說話。找到教室後他也不敢自己進去,怕不知該怎麼介紹自己——“留級生”。最後,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輕手輕腳地把自己藏到走廊的黑板後麵。這裏離教室不遠,他希望老師來時把自己帶進教室。似乎在警察的對麵坐長了,變得像個被通緝的土匪一樣。
童萌看到新班主任老師向這邊走來了,也悄悄地從黑板後麵鑽出來,跟老師打個招呼,然後誠惶誠恐地進了教室。這個新老師遠沒有格威納夫人那樣照顧他,讓童萌簡短地說了一下自己,就滔滔不絕地講開課了。童萌猜想,也許這個老師已經知道他的情況,肯定不會重視好多門課考不及格的留級生,說不定老師很反感呢。他沒心思聽課,就用眼睛把教室四周都掃了一遍,發現馬庫竟然也在這班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