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黃河的淚水卻真如黃河決堤一般，一發而不可收拾。
“我厲害？我這麼厲害，那我能換回我爸的命嗎？”
眾人也淚流滿麵。
他們原本還以為我和老宋會上演父子一般的溫情大戲，如今劇情殘忍地謝幕，逼迫他們來不及鼓掌就要無力地轉身。
而我呢？
劇情謝幕，空餘弑心之痛的，隻有我。
眼角滑落的淚水告訴我，從此，我注定成為一個缺憾的人。因為仇恨的感覺如藤蔓一般，慢慢地爬上來，即將布滿我的一切。
9 . 不共戴天的仇恨
自從得知老宋竟是間接害死爸爸的凶手後，老宋——這個曾經我最尊敬的人，儼然成了我眼裏的一根刺。
“宋祁兵”三個字從此像毒蛇一樣，日日夜夜啃噬著我的心，讓我痛不欲生。
他對於我的好形象自那天開始就在我的心裏坍塌，彌漫在每一個醉生夢死的白天或夜晚，令我羞慚作嘔。
正因為從前的好早已消失殆盡，一點痕跡也不讓留下。所以才有那恨被打上重重的標記，吸納成記憶，變成一生都難以忘卻的決絕。
我拒絕執行跟他有關的所有航班。麵對他熱情的招呼，我也報以冷眼，將他的招呼生生地掐死在半空中。
他想用幾句溫熱的話語和那副虛偽的笑麵來換回我的原諒？我不給他機會，門兒都沒有！
之後，我甚至切斷了關小萌和他們家小小宋的一切來往。這讓不明就裏的關小萌很不滿。但是不滿歸不滿，她也隻能照我的意思做。因為我時常警告她，你若是跟他們家扯上任何關係，那麼你就是我的敵人。你想成為我的敵人嗎？
關小萌當然不想。於是她緊咬著下嘴唇，才答應了我這般無理的要求。
見她這樣，我又有些不忍心。於是在其他方麵補償她。比方時不時的會帶她去吃一頓好吃的。
我們倆在家門口的韓式料理店吃完飯回來。路過小區門口的花店時，關小萌難得滿心歡喜地走了進去，看看這朵又嗅嗅那朵。
一會兒，她拿起一朵紅玫瑰，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問我：“這朵花漂亮嗎？”
“嗯，挺漂亮的。”
我還在想著對老宋的恨，那樣激烈的仇恨蒙蔽了我所有的感官。所以麻木的我什麼表示也沒有。
於是關小萌耐著性子提示我：“我也覺得特別漂亮。而且你知道嗎，我從小到大最喜歡玫瑰花了。”
“哦，喜歡那你就多看一會兒。”
沉默許久的一句無心話，讓那春心萌動的小女孩，當場冰峰覆頂。
其實我知道她特別希望我能送一朵給她，但是此情此景，背負著那般沉重的恨，我哪有心情跟她玩弄風花雪月的浪漫呢？
帶著那樣的恨，我那好不容易打開的心仿佛又封存起來。好似一個密封的繭，卻永遠不會有蝴蝶飛出來。
莫名的，我輕輕歎了一口氣。一團愁緒的霧氣，還來不及讓我看見它的凝結，就又被我吸進了心裏。
於是，愁變成了更愁。我的表情明顯頹敗。
關小萌到底還是生氣了，臭著臉對我說：“黃河哥哥，你不覺得你很沒有情調嗎？你不覺得你的人生很無趣嗎？你不覺得你的生活很無味嗎……”劈裏啪啦一大堆，仿佛是在向我顯示她的中文很流利。
不等我開口，她接著又說：“黛黛姐姐跟我說的，不懂浪漫的男人不是一個完整的男人。所以，黃河哥哥不是男人！”
我冷笑了一聲，“我24年的男兒身被你和袁黛黛這麼一句話就給說沒了？”
她咬著牙齒，狠狠地說：“就是！黃河哥哥就不是男人！因為黃河哥哥不懂得浪漫！”
看著她眼淚即將奪眶而出的可憐模樣，我忍不住的心疼。孩子一樣純淨透明的她，因為我的關係才蒙上了些許陰影。
我在心裏默默地自責：黃河啊黃河，你即使要恨，也請你找準對象。這麼好的一個關小萌，你就忍心嗎？
“誰說我不懂浪漫啦。浪漫是什麼東西，不就是吃飽了沒事幹，花前月下的看月亮數星星嗎？誰不會啊！”
之後，我為了補償對她的小小愧疚，說了句讓她開心的話。我說要帶她去看星星。
她把她世界裏所有的陽光都給了我，我能做到的卻隻有這一點。
“真的嗎？”
“真的，現在就去！”
剛才渾身的愁，一下子就泄盡了。那輕鬆的氣息終於凝成了一團。
我的心裏仿若埋下了一顆小小的種子。那種子應該是屬於某一種特殊的情感吧。不管怎樣，我還是希望這種子終有一天能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我特意步行將關小萌帶到了附近的一片空曠處。此時正值正月十四晚上，在深圳這樣一個喧囂的都市裏，我們倆難得的見到了當空的明月和漫天的繁星。
關小萌興奮地拉著我坐到路邊的一棵大樹下，背對背地靠在一起，然後嘰嘰喳喳不停發問。
“黃河哥哥，這是什麼星座？看起來好像牛哦，是金牛座嗎？”
“嗯。那顆最明亮的銀星就是金牛的右眼。關於金牛座還有一個美麗的傳說呢！”
關小萌對此很感興趣。“是嗎？什麼傳說呢？快給我講講。”
“傳說有一天，天神宙斯在人間遊蕩時，愛上了一個凡間的公主。在這個公主所屬的國家中，有一座很大很漂亮的牧場。而這個公主呢，就很喜歡來到這個牧場，跟牧場裏的牛群一起玩耍……”
“就在一天早上，公主又像往常一樣出現在牧場。突然發現在牛群之中，有一頭特別會唱歌的牛。它的歌聲非常悅耳動聽，有如天籟一般。公主一看到這頭牛，馬上無法自拔地就喜歡上了它。正當公主慢慢靠在牛的身上與它一起忘情地唱歌時，這頭牛突然背起了公主朝著天空飛去。經過了很久的飛行，這頭牛終於在一個美麗的土地上停了下來，然後搖身一變成為人，向公主表達愛慕之意。”
“這頭牛不會是天神宙斯的化身吧？”
我點點頭。“真聰明，你猜對了！”
“這頭牛就是天神宙斯變的。因為無法抑製對公主的日夜思念，決定來向公主表白。美麗的公主最終接受了宙斯的愛，兩人一起回到天上，過著幸福的生活……”
我在講這個故事的時候，眼睛裏情不自禁地綻放著溫情。這種再明顯不過的溫情不知道那小女孩能不能感受到，反正我自己是清楚的。
我很詫異，為什麼一向冷若冰霜的自己竟然也會忍不住地釋放自己的熱度。或許這小女孩太有魅力了吧。
也許，愛就是一切的理由。就像愛會讓一切的理由變成不是理由一樣。
關小萌果然沒有讀出我的溫情，一副白癡一般陶醉的樣子說：“原來是關於愛情的傳說啊。好浪漫啊！”
正在這時，突然，一輛出租車“吱”的一聲停在我們的麵前。等了一會兒，看我們沒有上車的意思，司機幹脆搖下窗戶衝我們大喊：“喂！你們走不走啊？不打表算你們便宜一點。”
我們連忙擺擺手表示不走，出租車司機悻悻地離去。
一會兒，又來了一輛出租車。走後又接著一輛，如此反複下去……
想來也好笑，今天的出租車似乎格外熱情，短短二十分鍾裏麵，連續有五六輛停到了我們身邊，都被我倆一一謝絕了。
關小萌嘟著嘴說：“怎麼回事嘛？真是太掃興了！難道他們沒有看出來我們正在數星星嗎？這麼浪漫的時刻，他們為什麼老是來搞破壞呢！”
“咱不管他們就是了！”我心裏卻覺得好笑。“誰讓你大晚上的非要來這兒耍情調啦。”
關小萌抬起頭，指著遠方一顆非常明亮的星，繼續嘰嘰喳喳地問著。我也用手指著那顆星，正要給她講的時候，又有一輛出租車衝過來停到我們身邊。
關小萌小聲地對我說：“我們不理他好了，就當沒看見。”
可是這位司機不死心，突然衝我們按了幾下喇叭，嚇了我們一跳。
關小萌和我摸了摸“受驚嚇”的胸口，繼續假裝沒看見。可是司機依舊不肯善罷甘休，竟然搖下車窗問：“喂，這可是我今晚第五次路過這兒了，你們到底走不走啊？”
關小萌這時急了，不顧我的勸阻就要和他理論。“你第幾次路過關我們什麼事呢？我們又沒叫車，你幹嗎沒完沒了地打擾我們啊！我們正在浪漫呢！”
沒想到司機也急了。“不打車你們老舉手幹嘛啊？存心逗我們出租車玩兒啊？”
“可我們是在看星星啊。”
“鬼才知道呢！知道為什麼會有流星嗎？就是因為你們這群傻子沒事就祈禱，它們酸得沒辦法，隻有跳下來自殺了……”這司機說完還罵了一句“神經病”才開車跑了。
關小萌這時也終於沒了興致，頹喪著說：“黃河哥哥，咱以後還是別浪漫了！”
我慈愛地摸著她的小腦袋，忍俊不禁。來之前的窒悶心情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內心快要溢出來的喜悅。
因為有她在，所以我喜悅。
離開的時候，我還不時地抬頭仰望星空。今晚的夜色真美。一顆顆的星星就像是天使的眼睛。而某個小女孩應該也是那墜落在人間的天使吧！
10 . 陰謀的陷害
林楊百合懷孕了！
柳青瓷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狠狠地甩了劉子墨一巴掌。
幾天以後，柳青瓷的電話響了，號碼是林楊百合的。響了很多聲，她都不肯去接。
“你想耍什麼花招呢？”
電話那頭似乎不肯罷休，接連著又響了好幾聲。過了好一陣兒，大概是猜出她並沒有接的意思，於是幹脆發了條短信過來。
青瓷妹妹，怎麼不接我電話呢？
柳青瓷冷笑。“你叫我妹妹？”這時候又一條短信發了過來。
妹妹，對不起啊！是我錯了。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原諒我好嗎？也原諒子墨。
柳青瓷對著電話自言自語：“現在說這個幹什麼呢？你到底想做什麼啊？”
果然，她又發來一條短信。
妹妹，我知道是我錯了，我很抱歉！但事情總要解決啊，你也不想再這樣拖拖拉拉下去吧。所以我們見個麵吧，商量一下該怎麼辦。
不等柳青瓷多想，就又來了一條。
妹妹，我們約在荔香公園吧。今天下午4點。我會在這裏一直等你！但是不要讓我等太久哦，孕婦這個時候最辛苦了。
電話再也沒了動靜。柳青瓷痛苦地閉上雙眼。“冤孽啊！可是怎麼辦呢？她還是了解我的，因為她說到了我的心裏。事情總要解決的，不是嗎？”
下午4點，柳青瓷準時出現在荔香公園。林楊百合約的具體地點是荔香公園裏的籃球場旁。
柳青瓷冷冷地問：“為什麼不約到那邊的樹林裏，這裏你不嫌吵嗎？”
林楊百合趴著籃球場的欄杆往裏麵看。
“青瓷妹妹，你知道我有個哥哥嗎？”
柳青瓷點點頭。“嗯，是叔叔的大兒子，聽說跟你還是龍鳳胎。他怎麼了？”
林楊百合看著籃球場裏打籃球的小夥子，笑著說：“我哥哥也很喜歡打籃球。小的時候，他就經常牽著我去籃球場。他打得可好啦，雖然那時候他還很小，但是我覺得他比這裏每一個小夥子都要打得好！”
柳青瓷有些不耐煩了。“說這個幹什麼呢？我沒興趣陪你談籃球。說說我們的事兒吧！”
林楊百合這才把目光從籃球場收了回來，轉而看著她。一直那麼看著，看得柳青瓷越來越不自在。
為了趕走這種不自在，柳青瓷主動發問：“我們的事情怎麼解決？也就是說孩子怎麼解決？”
林楊百合聽了她的話竟然笑了起來。“哈哈哈，妹妹，你放心好了。孩子，會解決的！”
柳青瓷被她笑得頭皮發麻，追著問：“到底怎麼解決？你總不會把她生下來吧？”
林楊百合笑得更誇張了。“怎麼會呢？妹妹你還真會想啊，孩子生下來你養啊？”
“那你為什麼還不去拿掉呢？”柳青瓷急了。
“別急。妹妹，會讓你如願的！我今天就把孩子解決掉！”
就在這時，林楊百合突然從籃球場的台階上滾了下去。當然，她是故意這麼做的！
“啊！”
柳青瓷嚇傻了。
那些打籃球的運動員也飛快地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怎麼了？怎麼回事啊？”
隻見林楊百合的下體流出了很多的血。大片的血將她白色的長裙染成了觸目驚心的鮮紅色。
“完了，流血了，出大事了，趕緊叫救護車啊！”
在場的人都慌了，包括柳青瓷在內。
柳青瓷扶著她問：“百合，你怎麼了？你醒醒啊，快醒醒！”
林楊百合虛弱地睜開眼睛，突然像瘋了一樣抓著柳青瓷的衣領喊：“妹妹，你還我孩子，還我孩子啊！”
周圍的人都“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指指點點地譴責起她來，使她百口莫辯。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之後，林楊百合掙紮著又要跟她“拚命”。
“妹妹，你為什麼要殺死我的孩子？為什麼，為什麼？你怎麼這麼殘忍呢？就因為我搶了你的男朋友，你就要殺死一個無辜的小生命，你好狠毒啊！”
眾人一邊勸孕婦別激動一邊訓斥柳青瓷。
“太沒有人性了，連孕婦都不放過。真是歹毒啊！”
“歹毒？”聽到大家這麼說自己，柳青瓷崩潰了。
她的眼神越過眾人，投向林楊百合。在心裏默默地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瘋了嗎？為了害我你連命都不要了？”
林楊百合似乎也讀出了她心裏的想法，在心裏衝她“回答”：“我就是要讓你活得不安生。哪怕今天我會因此送命，那也沒有關係。因為我死了，你就更別想好過了。我說過的，我會讓你永遠活在噩夢裏！”
“說”完這些，林楊百合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笑。
第二天，這條新聞就上了各大報紙和網絡媒體的頭版頭條。標題大抵都是：“孕婦被狠毒女人推下樓梯”，旁邊還配上了林楊百合和柳青瓷的照片。
一下子，整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
被網友人肉搜索出來的柳青瓷很快成為眾矢之的。人們紛紛上網譴責她的“罪行”，大罵她惡毒，沒有人性，殘忍，殺人犯。
當得知她是北大畢業的高材生並且是利豐銀行的優秀員工時，憤怒的網友甚至自發地將利豐銀行圍了個水泄不通。為的就是聲討這位“枉受高等教育卻缺乏基本人性”的“歹毒”女人。
“枉受高等教育卻缺乏基本人性的歹毒女人？”
關小萌看到這則消息立刻就為柳青瓷抱不平。“這些人怎麼可以亂說話呢？青瓷姐姐絕對不是那樣的人，那些胡編亂造的人太可惡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正往嘴裏狂噴清新劑。本來那清新劑是她給我買的，但我告訴她那裏麵的成分裏含有高濃度的乙醇，也就是酒精。我要開車，沒辦法用。所以她怕浪費，才全都用在了自己的嘴裏。
“少噴一點吧，關小萌你這樣，別人不知道的還會以為你口臭呢！”
“我才沒有口臭呢。小小宋說他爸爸才口臭，因為他們老家是山東的，喜歡吃大蔥。所以她給她老爸也買了好多……”
見我的眉頭緊鎖，她終於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抱歉地說：“對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跟他們家人來往，可是我太喜歡小小宋……”
老實說，聽她提起老宋那家人，我確實有些生氣，並且這種生氣還是建立在不共戴天的基礎上。但是生氣歸生氣，我也不願意因為心裏恨的那個人，而破壞了和心裏在乎的那個人的感情。
於是，我強忍著不滿，將話題一轉，指著報紙上柳青瓷的新聞問：“你相信柳青瓷嗎？你相信她是被冤枉的嗎？”
關小萌見我並沒有責怪她，如釋重負之後很肯定地點點頭。“當然啦！一個人的好與壞，從眼神就可以看得出來。青瓷姐姐的表情即使是冷的，但眼神卻讓人一眼就能看出溫暖來！”
我歎了一口氣。“真是一針見血啊！你都能看得出來。”
這時，她反問我：“黃河哥哥，那你相信她嗎？”
“當然，我當然相信她！”我回答的時候也一樣肯定。
“那不就得了！你相信她，我也相信她。所以真相總有一天會很白的！”
我懶得理會她將“真相大白”說成“真相很白”，又深深地歎了口氣說：“連你都相信她。那麼他呢？”
關小萌不明所以。“他？哪個他啊？”
我笑而不答。
我嘴裏的“他”當然指的是我的好哥們，也是柳青瓷的男友劉子墨。
他從報紙上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無錫“大過夜”（以其他城市為基地，執行飛行任務。也就是飛行員的出差）。他的心情很亂，其實在最開始得知林楊百合懷孕的時候就已經很亂了，現在一來就更亂了。
他完全亂了方寸，不知道該去相信誰還是該去安慰誰。半天也沒理出個頭緒來，於是幹脆就關掉了手機，把自己封閉在工作裏。
邱老大那次的視死如歸，如今全沒了蹤影。
所以男人較之女人，更是奇怪的動物。任世間天崩地裂，他有麵不改色的魄力。可是麵對感情方麵的種種挫敗，他卻懦弱得連蚊蠅都不如了。
柳青瓷此刻是最需要他的信任和安慰。但是很可惜，接連著打他的手機卻總是顯示關機。頓時，她絕望了！
她剛剛才向銀行遞交了辭呈。其實即便不主動提出辭職，銀行大概也不會容她再待了吧。雖然行長對她的離去表現出最真摯的惋惜，但是沒辦法，她已經嚴重地擾亂了銀行的工作秩序，不走都不行了！
即便丟了工作，她也沒有感覺到絕望。但是見到男友的手機一整天都顯示關機，她卻絕望了。因為她心裏清楚劉子墨這是故意的。她記得他曾經說過好多次，隻要他航班一落地就會馬上打開手機，為的就是怕錯過她的電話或短信。
“你現在呢，就不怕錯過了嗎？”柳青瓷淚水滂沱。
原以為愛的力量是最強大的，但是為什麼此刻卻這樣的蒼白呢？
11 . 可貴的信任
已經第四天了，劉子墨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柳青瓷死的心都有了。
連著幾天，她都去酒吧買醉，每次都喝得爛醉如泥。
就在這天晚上，我開車回家的時候正好看見她在路邊吐。
“青瓷，你怎麼喝得這麼多？很難受嗎？”
我幫她輕輕地拍著後背，為了讓她能好受一點。
柳青瓷抬起頭一看，笑了。“黃河，是黃河啊。你好啊，黃河。真巧啊，你也來喝酒嗎？”
我將她扶起來，忍不住地責怪。“幹什麼喝這麼多呢？身體是自己的，你要愛惜啊！”
“你說得對啊，身體是自己的，所以沒有人會心疼！”說完她竟用力地推開我。“快走開，快點走開！我現在是臭名昭著了，你看了網絡上的報道嗎？我剛剛被評為史上最惡毒的女人。所以，誰粘上我都不會好過。你走吧，我不想把你牽扯進來！”
我哪裏肯離去，掏出手絹幫她拭去臉上的汙物。
“說這些幹什麼呢？我們是老同學還是老朋友，不是嗎？”
柳青瓷苦澀地笑了笑。“朋友，朋友是什麼？朋友有什麼了不起的？連男朋友都……更何況是老朋友呢！”
“朋友是什麼？朋友是永遠關心你，永遠心疼你，永遠信任你，永遠站在你那邊的那個人。因為是朋友，所以你說什麼我都相信，我會永遠地支持你！”
柳青瓷感動得流下了眼淚。“那我說我沒有推她，不是我做的，是她故意那樣的，你相信嗎？”
“我相信！”
我的語氣和我的表情一樣堅定。然後，我用手幫她拭去眼淚。
“小時候，我救過一個小女孩。為了救那個小女孩，我的腿受傷了。我當時很絕望，因為我知道腿傷了就意味著我再也不能像爸爸一樣做一個英勇的空軍飛行員了。當時的我很後悔自己的見義勇為，以至於當小女孩出現在醫院的時候我滿腹仇恨地將她往外趕。後來……”
“後來那個小女孩非但沒有怪我，反而睜著一雙大眼睛對我說：對不起，但是不要難過。總會有希望的。隻要你相信有希望，你希望的東西總有一天會實現！”
柳青瓷一個顫栗，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原來，原來你什麼都知道，我還以為……”
接著，她猛地拉起我的褲腿，指著我小腿上的疤說：“就是這個疤對嗎？這個疤曾經成就了我好長時間的傷痛。擁有這個疤的男孩也成了我自那一年開始全部的信仰和寄托！原來，原來你真的什麼都知道。”
我點點頭說：“是的，我都知道，從上學時見到你的第一天開始。現在，我也要用那個小女孩的話告訴你：不要難過，人活著就有希望。隻要你相信有，你希望的東西就會實現。再大的挫折也總會過去的！”
接著，我又苦笑了一下。“而且青瓷你知道嗎？其實我現在的心情一點兒也不比你好。我遇到的坎兒一點兒也不比你小！”
“黃河，你怎麼了？”
“我剛剛才知道，一個我最敬佩的長輩竟然是間接害死我爸爸的凶手。青瓷，你知道我的心有多苦悶嗎？”
柳青瓷哽咽著說：“對不起啊，黃河。我們兩個同病相憐，我沒辦法幫你。”
“我不要你幫！我隻要你自己能走出去，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起風了。風從各個方向吹了過來，直吹得柳青瓷身子哆嗦起來。我猶豫了一下，然後將她抱進懷裏，安慰她。
“難過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可能會好受一點。但是柳青瓷你記住：你永遠要做那個最堅強的柳青瓷。你還記得高中的時候嗎？所有的男同學都為你著迷，在他們麵前你永遠驕傲得像隻會開屏的孔雀。你的美麗和才華永遠高高在上！現在你也一樣，堅強一點。才女柳青瓷、女強人柳青瓷是永遠不會被打垮的！”
柳青瓷聽完我的話，在我的懷裏放聲地哭了起來。但是此刻的她還是感覺到怎麼哭也不能排解她心中的苦，於是求助於我。
“黃河，怎麼辦？我還是覺得很難過，我的心還是覺得很痛！”
我的眼睛裏也有了些淚花。“那怎麼辦呢？你告訴我，怎麼做才能讓你不再感覺難過呢？隻要我能辦到的我都願意！”
柳青瓷帶著強烈的哭腔說：“我也不知道啊。”
像是想了一會兒，她又說：“黃河，你幫幫我吧。幫我從痛苦中走出來吧。或者……或者你唱首歌給我聽吧！”
我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一向不唱歌的我居然答應了。
“好吧，希望我的歌聲能讓你好過一點。”
於是，我摟著她唱了一首Michael Jackson的《Smile》，似乎還很動情：
Smile though your heart is aching
Smile even though it?蒺s breaking
When there are clouds in the sky，you?蒺llget by
If you smile through your fear and sorrows
Smile and maybe tomorrow
You?蒺ll see the sun come shining through for you…
“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我為什麼唱這首歌吧？微笑吧，盡管你的心在痛；微笑吧，盡管你很心碎；當陰雲密布時，你要相信你能挺過去，如果你微笑著麵對恐懼和悲傷，明天你將看到太陽為你照耀！”
繼續輕拍她的後背，然後我感歎：“歌詞寫得多好啊！這大概是在外人麵前風風光光的Michael排遣自己內心孤單和苦悶的歌吧！的確啊，微笑能化解一切的困難。不管你遇到什麼，記住：這個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隻要你願意堅強，隻要你肯笑著麵對，那麼一切的困難都會迎刃而解！”
“是這樣嗎？我和他走到今天的地步，就怕愛或恨，都已成了空；哭或者笑，都是徒然啊！”
“那也沒什麼要緊的啊。用笑來散去陰霾，用哭來洗去憂愁。明天過後，如你的名字，你還是那頂最珍貴、最奪目的青花瓷！”
將頭埋進我懷裏的柳青瓷總算破涕而笑。
“一會兒讓人哭，一會兒又讓人微笑。黃河，你好矛盾啊！不過謝謝你啊，老朋友。”
第五天，劉子墨終於出現了。
“你還來幹什麼？來質問我為什麼殺掉你的親骨肉嗎？”柳青瓷心碎地問。
劉子墨顯然消瘦了許多，胡子拉碴的，看著很頹廢。
他用嘶啞的嗓音說：“青瓷，對不起。我很抱歉，因為我，你受了那麼多的苦！”
柳青瓷露出苦澀的笑臉。“你老是喜歡說對不起。你算過嗎？從我們相識到現在你說過多少次對不起。我是數不過來了，因為太多了！竟然老是覺得對不起，那麼為什麼不在說對不起之前做對得起的事情呢？我早就說過了，你每一次說對不起，我的心口都會很疼很疼！”
“我也對自己很失望！”
柳青瓷點點頭。“你的確該為自己感到失望。但是我呢？我對你更失望！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藏了起來，你知道我有多痛心嗎？”
“我看到了！”劉子墨回答。
“你看到了？看到什麼了？”
劉子墨說：“看到你痛心的樣子啊！”說著，他捂著自己的胸口說：“就在昨晚，看到了你的痛不欲生。因為你痛，所以我感到我的心更痛。但是當我看到黃河將你摟在懷裏，我差點衝動到想開車撞死你們！”
柳青瓷冷冷地說：“你都看到了，那你為什麼沒有撞死我們呢？”
劉子墨此時已是淚流滿麵。“因為我突然想到，我哪裏有資格呢？我劉子墨根本就是一個懦夫啊！以前怕你和黃河在一起，我老是想辦法惹事，為的就是讓你沒有精力去想黃河。後來發生了林楊百合的事情，我也沒有積極地去解決。甚至在你遭人誣陷，最水深火熱的時候我都沒有勇氣站出來為你說話。所以，我這樣的懦夫又有什麼資格去責怪別人呢？”
柳青瓷的眼淚在眼眶裏瘋狂地旋轉。“你知道嗎？以前你再怎麼花心我都沒有真正地怪過你。因為我覺得是我不對在先啊。因為我不好，因為我朝秦暮楚，因為即便我躺在你的懷裏，我的心還是會想著黃河！”
“所以，他安慰你，你應該更感動吧？所以，你更愛他了嗎？”
柳青瓷抽泣著回答：“原本我也這樣以為。這輩子，我做夢都想依偎在黃河的懷抱裏。但是直到昨天我才發現，原來那隻是我的一個夢。夢想的東西在夢裏出現就可以了，一來到現實就會立刻變了味兒。因為夢想的永遠是虛幻的！我對自己也很失望，我特別瞧不起自己。因為一直以來我就是一個矛盾的人啊，我找不到自己感情的方向，我真的很矛盾啊！因為我發現當我靠在他的懷抱裏，我的心情竟然沒有一絲的悸動，有的居然是對你的思戀！”
劉子墨聽了，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
“原諒我好嗎？有什麼困難我們一起麵對。”
說著，他就抓著她的手說：“隻要我們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任何的挫折和困難都不能把我們打垮！”
柳青瓷哭得更厲害了。
“我應該再相信你嗎？要是以前我肯定不會，但是現在我覺得我應該相信你！因為這幾天我嚐盡了不被人相信的滋味。所以我不想讓你也有這種感覺。黃河也說，朋友就是那個永遠相信你、永遠站在你身旁的那個人。你是我的男朋友啊，所以即便你不相信我，我也要相信你！”
劉子墨把她摟得更緊了。
“謝謝你，青瓷，謝謝你相信我！”
柳青瓷還是哭得厲害。“可是怎麼辦呢？我現在變成了眾矢之的，連工作都丟了，我不再是才女也不再是女強人了，我似乎一無是處了。”
“沒關係，隻要你是柳青瓷就可以了！”
說著他放開她，然後從製服口袋裏掏出一張銀行卡交給她。
“沒有工作沒關係，讓我來養你。工資卡交給你，房產證上是你的名字，我所有的存款也全都讓你支配。隻要你別奢望太高，小小的F2也能讓你錦衣玉食！”
柳青瓷主動靠近他的懷抱……
正當劉子墨和柳青瓷準備攜手應對暴風雨的襲擊時，事情卻意想不到地在往好的方麵發展！
網上有人發照片證明林楊百合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時候並不是柳青瓷推的，因為照片上顯示林楊百合摔倒的時候，柳青瓷甚至都沒有靠近她身體的機會。
很快，真相大白於天下！
因為除了照片以外，還有人親眼看到了林楊百合的“表演”。柳青瓷終於得以洗清罪名。網上那些罵過她的人都紛紛發帖子向她表示歉意，連利豐銀行的行長也主動打電話來邀請她回去工作。
柳青瓷頭頂上的烏雲終於散盡。
推開多日來一直緊閉的門窗，久違的陽光撲麵而來，溫暖著那顆曾曆經冰寒的受傷心靈。
12 . 酒精測試
這段時間，世界民航業的安全形勢十分嚴峻。在國外相繼發生墜機事件，國內，8月份，兩家國內航空公司也相繼發生了著陸時飛機衝出跑道的不安全事件。
為此，隆泰航空公司特別召開緊急安全會議，就防鬆懈防麻痹做了具體部署，規定各部門各環節各領導在生產運行過程中，責任到位，落實到具體負責人，一旦發生問題，實行問責製度。
為了將安全生產落到實處，切實保障飛行安全。近日，隆泰公司後勤保障部航衛室按照《隆泰航空公司運行人員酒精監測管理規定》的要求，加大了對飛行人員酒精測試的力度。
我在執行航班之前，就正好碰到了公司對飛行員的酒精抽檢。“0mg/100m”的結果是我預料之內的。我向來律己，總是嚴格遵守規定，在飛行八小時前，別說酒了，連度數再低的酒精類飲料也不喝，包括拒絕使用含有酒精成分的口腔清新劑。
測完後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發現不遠處一陣騷動。原來在我心裏最仇恨的那個老宋被查出了550mg/100ml的酒精含量，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因為這是嚴重的醉酒數值。
“怎麼可能？我絕對沒有喝酒。”老宋信誓旦旦地向工作人員保證。
公司裏的同事也紛紛為他說話。見此情況，工作人員又為他測了一次，結果跟先前一樣。
“我真的沒有喝酒！”
老宋為自己辯解時，一張布滿溝壑的老臉因為激動而顫抖著。
“所有被查出醉酒的人都會說自己沒喝酒。”
我對這個不共戴天的仇人冷嘲熱諷，語氣冷硬如刀。看著他近乎要急火攻心的模樣，我掩飾不住地幸災樂禍，差一點就要笑出聲來。
老宋見我這樣，老淚縱橫地埋下了頭。
這時又聽我冷冷地說：“你還真是隆泰航空公司最海量的飛行員啊。550mg/100ml的酒精含量已經屬於超級醉酒駕駛，你卻還能這般清醒。不過像你這種，就是典型的藍天殺手啊。你似乎根本不把航班上那些鮮活的生命放在眼裏。也對，這種事兒你又不是第一次，應該習慣了。”
我的這番話結束了老宋所有的辯解。他在漫無止境的痛楚裏，不斷地抽泣。
之後就聽他落寞著親口承認：“是的，我是喝酒了。”
“老宋！”和我執行同一個航班的鄧教員連忙勸說：“老宋，你別這樣啊。還可以進行血液檢測的。”
工作人員也說：“是啊，你要是真沒喝酒，血液檢測可以還你清白。”
老宋在捶胸頓足之後，把手一揮。“不用測了，我喝酒了，我承認！”
看著他那錐心泣血的模樣，我終於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
我一直笑著走進駕駛艙，但是一關上艙門，眼淚就決堤而出。
因為痛而流淚。嘴角每一次的牽動，都會讓我不自覺地，痛得無以為繼。
我想起了上次關小萌說的話。她曾經說過老宋的女兒為老宋買過口氣清新劑。剛剛老宋在為自己辯解的時候，我就聞到了他嘴裏散發出來的清新劑特有的薄荷香味。我清楚地知道他之所以會被測出那麼高的酒精含量，就是因為那口氣清新劑的成分裏含有高濃度的酒精。但是，知曉實情的我卻什麼也沒說。不為什麼，就為了那恨。
仇恨果真使人什麼都做得出來，哪怕將自己置於無路可退的地步。這樣玉石俱焚的做法雖然讓我心如酷冬的深寒，也照樣義無反顧。
隻因那恨牽帶著血淋淋的事實，讓整個身心都陷在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當中。
這時，和我同一航班的鄧教員歎了一口氣說：“黃河，你……”
我胡亂地用手抹去臉上的淚水。“鄧教員，您有什麼指教嗎？”
鄧教員又一次深深地歎了口氣。“這又何必呢？我記得你和他曾經有過那麼深厚的交情！”
“是的，他曾經是我最尊敬的人。因為我覺得他教會了我很多東西，讓我受益匪淺。他對我的諄諄教誨曾經是我腦海中一副極其美好的畫麵，可那些也是我記憶中最痛的部分。對他，我甚至有過父親一般的錯覺。可是最後，卻是他打翻了我雙手捧上的所有敬意。”
“而且鄧教員，我想問你，如果有一個人用刀刺中你的心髒，再好意幫你包紮，你會接受嗎？”
話一說完，鼻涕眼淚完全失禁。
幾天後，公司對老宋的情況做了嚴肅處理。他被強製停飛半年，級別也從教員降到機長。當我聽到這個消息後，一種複仇式的快感湧上心頭。
劉子墨問我，這樣你滿意了？我點點頭。為什麼不呢？一點小小的懲戒對於一個殺人犯而言，簡直就是便宜他了。
劉子墨說，你們的情況我知道一些。可他是殺人犯嗎？就算是，至少他並沒有主觀故意啊。我說就算沒有主觀故意，可結果也是殺人了啊。在刑法的依據下，即便沒有主觀故意，那也是過失殺人。過失殺人就不用坐牢，不用受到嚴懲了？
這時，就聽一向沒正行的劉子墨苦口婆心地勸我說，黃河你知道嗎？報複的本身就是一個契約行為，它是需要成本的。你必須付出一些東西才能換回來一些。這也很像是在賭博，你需要拿出一些賭本來。而你現在，就是在用你的理智、你的底線、你的情感去賭他的悲慘。你付出了那麼多，就為了看到他變成輸家。就算他輸了，你贏了，你能得到什麼呢？你會快樂嗎？
我會快樂的。是的，我會！
我緊咬著牙關，為了向他顯示我的堅定。很快，兩行熱淚就順勢而下。
我那好哥們搖了搖頭說，你不覺得你很可憐嗎？你在那恨裏一意孤行，可結果呢？瞧，你是在用淚水祭奠你所失去的。值嗎？
值嗎？我也在心裏問自己。
就在劉子墨試圖化解我心裏的恨的同時，柳青瓷也希望和林楊百合之間有個了斷。
這天，柳青瓷出現在林楊百合的家裏。
林楊百合給自己點了一根煙，狠狠地抽了一口。
“說吧。有什麼目的攤開來講吧。要殺要剮隨便你，就算你要去告我我也無所謂，我可不會怕你！”
聽到這個，林楊百合的媽媽馬上變得緊張起來，拉著柳青瓷的手求她。“丫頭，求求你。這次是百合那個丫頭不對。但是求求你放過她吧，她已經丟了空姐的工作了，已經受到懲罰了，求你別告她！”
“媽，你出息一點行嗎？用得著求這種人嗎？你忘了我們是怎麼家破人亡的？就是她們家害的！”
柳青瓷忍不住問：“可是為什麼呢？你為什麼那麼恨我呢？你恨得那麼顯山露水，這樣你就快樂了嗎？天底下有那麼多離婚的，難道就因為這樣，你就要處心積慮地報複我們嗎？”
林楊百合聽了更火了，衝進臥室拿出來一張黑白的相框，指著相片裏的男孩說：“知道他是誰嗎？”
“是你龍鳳胎的哥哥吧？我聽叔叔說過，他怎麼了？”
林媽媽頓時痛哭失聲，連帶著林楊百合自己也哭了起來。
“他死了！很多年前他就死了，因為肝癌得不到治療所以死了！因為你媽勾走了我爸的心，所以我爸不管他！”
“死了？”柳青瓷聽到這個消息震驚了。“可是我們從來不知道啊，如果我們知道的話……”
“啪”的一聲，林楊百合甩給了柳青瓷一巴掌。
“你會不知道？那天你過生日，穿著漂亮的裙子跟我老爸一起吹生日蠟燭。你忘了嗎？我和我媽來求他，可是被他攆了出去，我哭著喊爸爸。你會不知道？”
經她的提醒，柳青瓷這時候也回憶起來。她捂著滾燙的臉，滿腹的委屈。
“我也不明白叔叔當時為什麼會那樣。可是，我和我媽並沒有錯啊。因為我們並不知道你哥哥病了。”
林楊百合恐怖地冷笑。“你還說你不知道。哈哈哈……不過，你知不知道也無所謂了。後來的，你更不知道了吧？那就讓我告訴你吧，後來我們賣掉了祖屋仍然湊不夠哥哥的治療費，於是我媽就去借高利貸，勉強讓哥哥的生命多維持了兩年。再後來呢，我媽沒日沒夜地幹活，一天打三份工就是為了還債。”
百合心疼地摸著媽媽的臉龐說：“你知道嗎？我媽過去也是個美人胚子，絕對不比你媽差！但是你看看她現在老成什麼樣了。這是誰造的孽？就是你們啊！”
柳青瓷也對她們的遭遇感到很痛心，歎了口氣。“如果真是這樣，我也很難過。但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林楊百合打斷。“我還沒說完呢。後麵的你聽著！後來，哥哥還是去世了。你知道嗎？哥哥在臨死的時候還在問我：妹妹，爸爸呢？爸爸為什麼一直不來看我們？爸爸是不是不喜歡我們了？我們都不忍心告訴他，爸爸已經不要我們了，因為爸爸被外麵的狐狸精勾走了！哥哥就是在這種遺憾中永遠地離開了我們。我們還來不及從他離去的傷痛中緩過神來，噩夢就再次降臨了……因為還不起高利貸，我和媽媽被抓進了夜總會。那個時候我才剛滿15歲，卻被夜總會裏7個客人輪奸……”
說到這裏，她激動地抓起柳青瓷的衣領。“這些痛你受過嗎？你媽受過嗎？這些痛是誰賜予我們的？是你和你媽！當年我看到爸爸笑著為你吹生日蠟燭的時候，我就發誓我一定不會讓搶走我爸爸的那個女孩好過！”
柳青瓷也崩潰了，眼淚像洪水一般破閘而出。
“百合，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你會遭遇這些，我也很痛心啊。”
林楊百合像瘋了一樣，更用力地抓著她的衣領，向她咆哮：“我們所受的苦，你以為一句不知道就能罷休了嗎？柳青瓷我告訴你，就在我被人輪奸的那一天，我差一點就要衝到你們家裏殺掉你們母女。但是後來我想，我絕對不能就這麼便宜你們，我要讓你活著比死更難過。所以，你給我等著！”
“夠了！”一直在旁邊默默哭泣的林媽媽突然大叫了一聲：“百合，你夠了！你都說了，我們受了那麼多的苦，為什麼以後的日子我們不能安安穩穩地過下去呢？”
林楊百合大概沒有想到自己的媽媽會這樣不爭氣，於是轉而向她媽咆哮：“媽，是姓柳的一家把我們害成這樣的，難道你想要放過她們嗎？”
林媽媽哭著喊：“夠了，真的夠了！百合，媽媽求你了，你不要再想著報仇了。仇恨已經蒙蔽了你的眼睛，媽媽不想再看到你因為這樣而痛苦……媽媽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秘密？”
林媽媽崩潰的神情突然平靜了下來，她慢慢地說：“百合，你還記得嗎？在你小的時候不是老問我為什麼我留不住爸爸的心嗎？因為……因為是媽媽的原因。”
“你的原因？你有什麼錯？媽，錯的是她們！”
林媽媽搖了搖頭。“真的，不怪她們，也不怪你爸爸。是我錯了。其實一開始你爸爸愛的就是她媽媽，你爸爸從來就不愛我。但是，我很愛他，很愛很愛。為了綁住他，我特意把他灌醉，然後騙他說我懷了他的孩子，也就是你們這對龍鳳胎。其實他喝醉的那晚我們什麼也沒做，你們也不是他的骨肉。但是能夠順利的結婚我還是覺得很幸福。直到有一天他意外得知你哥哥的血型不對，所以他走了。”
說到這裏，林楊百合和柳青瓷都愣住了。
過了好久，林楊百合才捂著耳朵喊：“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媽，你是騙我的，因為你怕我會再找她們報仇。對不對？”
林媽媽苦笑了一下。“這種事情有誰會拿來騙人呢？幾年前你爸爸死的時候，我都不敢去他墳前見他，就是因為沒臉見他。因為從始至終他都沒有錯，錯的是我！”
“我不相信，我絕對不相信！媽，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呢？為什麼要把錯歸到你一個人頭上呢？”
林媽媽此時也像瘋了一樣。“百合，接受現實吧。我之所以肯把這個說出來，就是怕你走錯路。為了讓你回頭，我連身上最後的那塊遮羞布也扯了下來，你還要我怎麼辦？”
“不，你胡說！媽，你胡說！”
林楊百合尖叫著跑了出去。屋子裏隻剩下哭到心死的林媽媽和唉聲歎氣的柳青瓷。
實在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會是這樣。
不過，好在林楊百合的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了，生活又恢複到了以往的平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