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有疲倦,但卻站得筆直,沒有半分鬆懈的模樣。
長長的軍隊中,一輛圈了絳紫色帷幔的馬車靜靜立著,馬匹也是寂靜無聲。
一個士兵小跑到門前,扣了雕工精細的門環,不一會,便有人來開門。見了這陣勢,那迷困的眼立刻精神起來,已是回頭朗聲道,“少爺回來了。”
不消片刻,連府的燈火已陸續亮起,燈籠魚貫而出,將這龍飛道都照亮了一片。
車簾被旁人掀起,又有人搬了馬凳來,一個男子踏在凳上,緩緩下了馬車。
頎長的身影投在地麵上,如他人一樣,無法捕捉到他的一分心思。臉上有些漫不經心,因受了重傷的緣故,臉色和唇,蒼白如雪,孤傲的眼眸比這寒冷的夜更顯得涼薄。
他看了那門匾兩眼,轉身抬手給那要下車的人。
一隻在女子中來說並不算纖細的手伸來,順著手腕看去,不是錦衣綢緞,而是精鐵護肘,等她整個人出來,竟還穿這甲胄。她麵容不十分精致,膚色也略帶麥色,雖然不是個傾城的女子,但是自有一種英氣美感,是一般小女子會喜歡,但不羨慕的麵容。
眾人看到她站在連梟一旁時,竟意外覺得這傲氣的男子,便該配這麼一個俊氣的女子。
宋夫人此時才穿好了衣裳出來,見了那男子,淚已灑落,“我的兒啊。”
連梟快步迎向宋夫人,已要跪下,“娘。”
旁人見了,扶的扶,勸的勸,宋夫人才止了淚,拉著他往裏走,又囑咐管家安頓那護送的將士。連梟未動,轉身去喚那女子,“白梨。”
聽到這名字,宋夫人臉上一頓,又多看了幾眼那女子,長得是不錯,但卻略覺得粗氣,沒大家閨秀之感。早就聽聞祁桑國有一個女將軍,卻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光景見著。想到她是自己兒子的救命恩人,麵色才立刻好了起來,“原來是白將軍,多虧得你,才救回犬子的性命。”
白梨素日裏對這千軍萬馬仍是可以豪氣衝天,此時卻微紅了臉,“老夫人客氣了,大家都是祁桑國的將士。”
客氣了一番,宋夫人要將她留下歇息,白梨忙擺手告辭。想著白府離這裏也不過隔了一條街,也沒強留。
連梟讓士兵護送她回去,臨走時,又多說了幾句。
等送走了白梨,宋夫人微微蹙眉問道,“子清你跟這白將軍怎麼一同回來了?”
連梟說道,“她也是護送的人。”
宋夫人不滿道,“護送的人?剛才她是和你一塊乘坐馬車吧?那車中狹小,又是女子,怎可這麼輕率。若是傳到外人那,不光要說她,還得把你扯上。”她環視一眼四下,眉頭又蹙得更深,“胭脂那丫頭,是睡死了不成。”
連梟知母親心疼自己,笑笑道,“夜深了,母親先回去歇著吧。”
宋夫人剛才已經睡下,現在爬起,的確是眼困得很,又問了他的傷勢,見無大礙,囑咐了廚子備食,本來要喚大夫,被連梟勸了回去,見他執意,便自己回房了。
打發了要尾隨伺候的下人,進了騰雲閣,離了半年,庭院沒有太大變化,隻不過那未被雪覆蓋的花草,明顯有修剪過的痕跡。見房內有燈火,他步子微頓。
門是開著的,走進裏屋,那屏風後麵,有細碎的聲音。一個身段纖弱的丫鬟提桶出來,見了他,展顏道,“少爺。”
連梟看了她一眼,仍是跟往常一樣,他每次回來,便要沐浴熱澡,身上的疲倦方能除去。外人都在外頭接他,倒是隻有她能記住這點,隻不過她現在做的事,隻有自己知道,卻不得母親歡心。不知是該說她是太聰明,還是太愚笨。
其他婢女燒開水後,打水進來,要擦拭那澡桶時,發現已經被胭脂清理幹淨了,也省了功夫。水快盛好,因她們不伺候沐浴,便退出去了。一股股氤氳熱氣蒸騰而起,見他要脫衣下水,胭脂忙說道,“少爺,你身上有傷,我幫你擦拭吧。”
連梟的手在腰間微做停留,便坐在一旁,由著她擦拭。
胭脂十二歲時便照顧他的洗漱沐浴,對他赤身的模樣不覺避諱,認真擦淨,那廚子也做好晚飯送來。
吃過後,胭脂收拾碗筷,連梟細看了她一會,仍帶著稚嫩,但又是明豔動人,麵若桃花,眉如翠峰。心情不覺也微微好了起來,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
連梟點點頭,“明早請三嬸過來一趟。”
胭脂眨了眨明眸杏眼,問道,“要先喚個大夫來麼?”
連梟頓了頓,淡聲道,“先叫三嬸,明天早上你來換藥。”
“是。”
4男主連梟字子清
晨起,胭脂先去打水給連梟洗漱,替他換洗傷口。傷得最重的,是腰。似被什麼利器直接刺入,深得看不清。
將軍府裏的下人,都是嚴格挑選才能進來的,尤其是貼身婢女,若是怕血的,定然要不得。而作為侍妾,平日裏府裏的大夫也會教些杏林學,夫君歸來時,身體有什麼問題,侍妾也可看個一二。
胭脂小心翼翼的換藥,見他眉頭緊鎖,那俊朗的臉,已能看到青筋微起。換了藥後,拿了溫熱的毛巾替他拭汗,輕聲道,“我還是去喊大夫來開些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