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南海神廟與浴日亭(2 / 3)

於是老婦又做了不少這樣的雞,留下最心愛的一隻,其餘的都拿到波羅廟去賣。

以上說的當然都是神話,各種大同小異的故事可能還有。我們隻以事論事,照

廣州人那種喜歡“取意頭”的民俗傳統,諸如“八”即“發”、“三”即“生”之

類,“雞”與“吉”音近,看來這波羅雞不外就是被人視為是一種吉祥物罷了。

說回現在,這波羅雞是不是到波羅誕時才有出售呢?其實不是,你平時若去遊

覽南海神廟,除非是刮大風下大雨根本沒有生意可做,否則廟外空地處是必定有一

些上了年紀的老婦人在出售香燭、飲料及波羅雞的。至於它能否給你帶來好運,那

是另一碼事。

波羅樹與古木棉

據清代乾隆年間寫成的《楚庭珠稗錄》的說法,達奚司空這番鬼佬早已當了南

海神的部下。民間認為,南海神的手下有“六侯”,達奚司空被封為“助利侯”;

其餘五侯是:助威侯杜公司空、濟應侯巡海曹將軍、順應侯巡海提點使,而輔寧侯

是南海神的長子、讚靈侯則是次子。他們的立像現在就被供奉在南海神廟大殿兩側,

一個個威風凜凜的模樣。

這個記載說來是既神奇又滑稽。想想吧,這些“神官”本來就是人封的,卻齊

齊被安放在神廟裏接受人們的拜祭,聽著人們虔誠的祈禱,並要給人們賜福──平

平安安,一帆風順。

於是達奚司空在神廟種下的波羅樹也自然被視為奇樹了,像光孝寺裏的菩提樹

那樣,被後人奉為神靈,接受人們的參拜叩頭。

有書籍認為,這波羅樹就是菩提樹。那是誤解。波羅樹在印度語裏稱為優缽曇,

又稱波羅密,正式的名稱是木波羅。《廣東新語》說,廣南的無花果,有古度子、

彌猴桃、楊搖子等三四種,其中以波羅密為最大,重三四十斤。又說,波羅樹種自

海外,樹不開花,土人刀砍其枝幹,有白色的汁液流出而結成果實,一刀一實,十

刀十實,故人們又稱之為“刀生果”。果實形狀很醜怪,像鬼的模樣(其實就是外

皮有六角形瘤狀突起。文人筆下喜歡使用誇張詞語)。自根而幹而枝條都結有這樣

的果實,像“累累疣贅”。把果實剖開,中空如房,熟了的可以食,香味如栗子。

若不用刀砍,樹的汁液就流到地上,結果實於地中,果實成熟,泥土就裂開,有香

味飄出,這時人們才得知地下結果了。這在地中結的果實比在地上結的更好,因而

人們又稱之為無花之果,這實在是非常奇怪的事。雲雲。

從以上這段古籍中的記述可見,當時人們是把波羅樹視為“奇樹”的。這種樹

現在廣州不易見到,在湛江的湖光岩旅遊區則有不少,一個個菠蘿就長在樹幹樹枝

上,各位如有興趣,不妨去欣賞欣賞,其實並非如此神奇。

在民間傳說裏,達奚司空種下的波羅樹長到清朝時有數十圍粗了,但那隻是傳

說。(今所見菠蘿樹樹幹並不粗,跟一般樹差不多,比榕樹要細得多了。)事實上,

原樹早已枯死了(從唐貞觀年到清代,逾千年了)。《羊城古鈔》記載清代年間廟

中的波羅樹為“高三四丈,葉如蘋婆而光潤……亦大數十圍。”那是原樹的後裔,

是後人補種的。從前出海者進廟祭神,同時也用酒拜祭這波羅樹,把它視為神明。

可惜今廟中古波羅樹已全部枯死,形跡無存,殊為可歎。

說到南海神廟中的古樹,還有木棉(紅棉)。過去那裏有古木棉樹十多棵,是

很有名氣的。明末清初著名學者屈大均曾寫有《南海神祠古木棉花歌》古風一首,

至今留傳,開頭四句是:“十丈珊瑚是木棉,花開紅比朝霞鮮。天南樹樹皆烽火,

不及攀枝花可憐。”同時代的著名嶺南詩人陳恭尹也寫有《南海神廟古木棉歌》傳

世,詩中濃墨重彩地刻畫了木棉的形象,最後三句是:“六龍戰勝各歸來,髭須盡

化玄黃血,不爾花紅何太烈!”屈、陳兩詩都是詠古木棉的名篇。今廟內尚有三棵

古木棉(詳見下文《今日南海神廟》)。順便一提的是,據1934年出版的《廣

州年鑒》記載,1931年12月,就曾選定紅棉為廣州市市花;1982年6月

11日,廣州市人民政府隆重宣布:紅棉為廣州市市花。列舉出來的第一條理由是:

廣州曆史上盛種紅棉,向有“紅棉市”之稱,越秀山上、南海神廟前至今仍保留許

多株古老的紅棉樹。從中可見當年在選市花時所看重的“曆史淵源”。

浴日亭與“扶胥浴日”

我們在講有關達奚司空的民間傳說時提到,這位當年的印度朝貢使是因為被南

海神廟對出江麵那旭日東升時的美景所迷而誤了船的。他當年所看到的美景,到宋

代時就被定為是當時的羊城八景之一,名“扶胥浴日”(俗稱“波羅浴日”)。

扶胥是隋朝時的鎮名(“扶胥”是古越語,意為“人墟”),地在今南海神廟

東側的廟頭村一帶。其前身是晉代時的古鬥村(古越語,意為“崗村”或“山村”)

。這一帶處於東江和西、北二江的彙合口,即現在廣州漏鬥灣之開始處。前麵是寬

闊浩淼的獅子洋,噓吸潮汐,煙波無際。(晉代裴淵《廣州記》載:“廣州東百裏

有村,號曰古鬥,自此出海,溟渺無際。”古以三百步為一裏,後亦有以三百六十

步為一裏者。同時,從此段記載中可知,晉時人已稱州城為廣州。)商船從這裏出

海,是廣州當年的外港。公元594年建起了南海神廟,商船的停泊和拜祭南海神

的活動促進了這一帶的繁榮,扶胥鎮很快就成了交易集市之地;在唐代時,已成為

一個繁榮的商業區、當時世界聞名的大港灣。

唐之後是五代,時間僅數十年。五代之後是宋。宋代時,扶胥鎮發展成為廣州

附近八大鎮之一,而且還是其中最繁榮的鎮。鎮海邊有一個小山崗,位於南海神廟

的西麵,拔起於海岸之上,名叫“章丘”,相傳就是達奚司空登臨望海景之處。當

年那裏是雜樹環繞,崗端聳出林梢;三麵環水,江水直拍小崗腳。

崗上建有一亭,差不多覆蓋了整個峰頂,名“浴日亭”,又名“看海亭”(宋

鄭熊《番禺雜誌》),因夜半時可見日漸自東海出,故又稱“拱日亭”,不過後兩

名稱流傳不廣。這亭到底始建於何年何月,今天已難稽考。“小丘屹立,亭冠其巔;

前瞰大海,茫然無際。”(南宋王象之《輿地紀勝》)“孤亭臨海涯,爽籟清炎暑。

夜午浴紅輪,隱隱千林曙。”(明鄭懋緯《扶胥浴日》)黎明時登亭觀日出,隻見

旭日如浸浴在萬頃波濤之中,空中紅日與水中太陽相輝映,構成一幅天地交融的壯

麗圖景,這就是宋元兩代羊城八景之一“扶胥浴日”。

《廣東新語》中有一篇寫扶胥日出的文章,雖甚短而極精彩,文曰:

扶胥者,廣東渚水之彙也,南海之神廟在焉。其西南百步有一峰,巋然出於林

梢,是曰章丘。俯瞰之洋,大小虎門之浸;驚濤怒颶,倏忽陰晴;洲島縈回,

遠山滅沒;萬裏無際,極於尾閭,誠炎溟之巨觀也。一亭在其上,以‘浴日’名。

吾嚐中夜而起,四顧寂寥;潮鳥始聲,丹影未息。俄而獅子洋東,光如電激,由紅

而黃,波濤蕩滌;半暈始飛,鴻蒙已辟;火雲一燒,天海皆赤。潮頭高似數丈,日

體大可百尺……

寫得確是有聲有色,絢麗多姿,氣勢雄偉,堪稱是描寫這一景色的名篇。

北宋大文豪蘇東坡、南宋著名詩人楊萬裏、明代大學者陳白沙、著名戲曲家湯

顯祖等騷人墨客都曾來遊覽過浴日亭,並大都寫下過詩篇。其中又以蘇東坡的《南

海》詩最為著稱,並被後人勒石,置於亭裏,留傳至今。

據史籍記載,蘇東坡在宋哲宗紹聖元年(1094)被貶官到惠州,赴任途中

經過廣州,來遊南海神廟,並登上浴日亭觀日出。他先看到的是“夜色插天”,接

著是“瑞光明滅”,再後是浩瀚江濤上浮出金暈,頓覺涼氣蘇骨,晨露洗顏;人動

鳥驚,引來千峰紫翠。於是題寫了“浴日亭”三字,同時賦詩一首:

劍氣崢嶸夜插天,瑞光明滅到黃灣

(黃木灣,指亭對出的一帶水麵)。

坐看陽穀浮金暈,遙想錢塘湧雪山。

已覺蒼涼蘇骨病,更煩沆瀣洗衰顏。

忽驚鳥動行人起,飛上千峰紫翠間。

此詩被後人勒石,置於亭中。這就是今天廣東著名文物之一“蘇東坡浴日亭詩

碑”,高154厘米,寬84厘米。南宋嘉定時(1208-1224)廣州知府

留筠摹勒此詩上碑,並在上留下題記,說這浴日亭“觀覽之偉,固足以雄視海天”;

而東坡此詩,“尤足以彈壓千古”。《金石續編》載此石碑有元世祖至元十八年(

1281)上將軍都元帥白佐重刻的題記,可惜漫漶到清代已不可全部辨認,今更

一字無存。清同治年間修纂《番禺縣誌?金石略二》輯錄有此詩碑。1966年文

革爆發後,這塊詩碑被打得四分五裂;八十年代後期重修浴日亭,覓回詩碑拚合。

現在我們去遊南海神廟,所看到的亭子是1957年重建並在八十年代修葺過的,

古浴日亭是早已沒有了。若對照古籍的記載來看,今亭比古亭要小。

蘇東坡身後幾十年,南宋著名詩人楊萬裏也來遊浴日亭,寫下詩篇讚美扶胥江

口和南海神廟的壯麗景色:“大海更在小海東,西廟不如東廟雄。南來若不到東廟,

西京未睹建章宮。”(東廟即南海神廟,因廟在廣州城東,故稱,且與西廟相對。

當時廣州城西有一座“南海神行祠”,俗稱西廟,故址在今文昌路廣州酒家附近,

古時那裏是珠江江岸、碼頭區。)末兩句詩的意思是:若來廣州不去看看南海神廟,

就如同到了西京長安而未見宏麗的建章宮那般遺憾。這說法就相當於我們今人說的

“去了北京沒進故宮,就等於沒去北京”。可見當時南海神廟的名氣。

南宋之後是元代,“扶胥浴日”仍被定為是當時的羊城八景之一,但沒有留下

什麼有名的文章詩篇。明代著名戲曲家湯顯祖則有名句“虎門火票赤氣,龍闕動朱

光”至今流傳。到了明末,番禺詩人王邦畿寫了一首《扶胥觀日出歌》,筆力雄健,

造句奇特,比蘇東坡的浴日亭詩要易懂而更生動,更形象,全詩雲:

眼前墨漆天地開。天地開,紅日來。

扶胥客,臨高台。

高台俯仰一萬裏,珠砂彈照半天紫。

紫氣潼潼大海中,乾坤人事尚冥蒙。

吸得光華入肺腑,波間萬尾金龍舞。

全詩寫得意氣縱橫,甚有氣勢。不過,“扶胥浴日”一景在明代時被摒出羊城

八景之外,而曾是世界聞名的大港灣扶胥鎮也隨之走向了衰落。

“扶胥浴日”景觀的消失與黃埔的由來

“扶胥浴日”一景在明代被摒出羊城八景之外,扶胥鎮也逐漸走向衰落,其中

原因,是統治者的禁海政策與地理環境的改變。

先說禁海政策。公元1368年,元朝滅亡,明朝建立,朱元璋稱帝,為洪武

元年。為了鞏固自己“家天下”的統治,朱元璋隨後實施閉關自守的海禁政策,嚴

禁私人出海貿易。宋開寶時代所立的南海神廟碑文說:“限六蠻於外服,通七郡以

來王。”可見當時是鼓勵外商來通商的,朱元璋則是反其道而行之。在洪武十四年

(1381),下詔禁絕海民私通海外諸國;十七年(1384),禁止百姓入海

捕魚;二十七年(1394),禁止民間用番香番貨。企圖通過禁用外國貨來達到

禁絕民間海外貿易的目的。到洪武三十一年(1398),更下令嚴禁廣東通番。

這一海禁政策延續了約二百年之久,使扶胥鎮遭到了沉重的打擊。因為該鎮的興旺

是靠商業貿易支持的,外商海舶來中國是到此下碇,國內船隻揚帆遠航則在此地出

發,進進出出的商人都在此貿易,使這裏成為集市,才令它興旺;海禁令一下,禁

絕通番,這就使來的不能來,出的不能出,商業銳減,一落千丈,扶胥鎮的貿易集

市地位頓然失去,便從此走向衰落。

再說地理環境的改變。今天南海神廟前的“海不揚波”大白石牌坊,在隋唐起

數百年間是係舟之處,也就是說,牌坊對出就是碼頭、水麵,但大約從明代開始,

那裏便慢慢的泥沙淤積,漸成坦田,並逐漸向南麵推進,那就影響泊船了,原來的

港口作用也隨之消失;加上海禁政策,古時神廟前那種千舟彙聚,百舸爭流的景象

就不存在了。據地方史籍的記載,清代時,浴日亭前曾建有華表(古代設在橋梁、

宮殿、城垣或陵墓等處之前的大石柱,作標誌或裝飾用。柱身一般均刻有花紋。今

中山紀念堂前有華表一對,詳見下文《辛亥之光》。今天中國最著名的華表是北京

天安門前後的兩對),為望洋之所。當日出時,“金輪翻湧,赤波昕昕(海麵一片

赤紅),煒煌數千萬裏,洵巨觀也。”但清代中期以後,盡管站在浴日亭上還可以

看見珠江江麵,而“扶胥浴日”景觀比以前大為遜色了。到今天,浴日亭更距珠江

數百米之遙,加上這十來年經濟迅猛發展,在當年的海麵上建起了一棟棟樓宇;我

們今天站在浴日亭上,環顧四周,是一片樹叢,透過樹叢,看到的是一片房屋,珠

水是一點兒也看不到的,更遑論屈大均文、蘇東坡詩和上引詩中所描寫的壯麗景色。

浴日亭雖然天天仍在浴日,但華表是早沒有了;那臨山海勝景已蕩然無存,隻剩下

章丘這片樹叢。可以說,古代滄海不僅是變了桑田,更成了民居、馬路及機關廠房。

正所謂“人間正道”。

上文講過,原來南海神廟對出的那大片海域叫黃木灣。唐大文豪韓愈有名句:

“扶胥之口,黃木之灣。”當年在此地看日出被認為是南海最有特色的絢麗奇景,

就是這樣沒了的。原來江灣的西部在今天仍為珠江的幹流,而東北緣則早已淤積成

陸地,成為坦田、沙洲,“黃木灣”終於消失,而演變成今天的“黃埔”。現在廣

州經濟技術開發區、黃埔港等地便在當年的黃木灣。無數人走過那裏,已難想象當

年此地原是一片汪洋。《廣州府誌》說,扶胥江曾經映出過數百裏外的羅浮山,“

若淩空倒影,光怪靈幻,最為奇觀。”當年海麵上是否真的出現過如海市蜃樓般的

奇景,千百年滄海桑田,變幻莫測,是說不清的事了,隻能讓今人去幻想,去發思

古之幽情了。

古代“扶胥浴日”的壯麗景色在今天再不會重現,但南海神廟裏還是收藏著古

代珍貴的文物,收藏著有趣的故事。

古代廣州碑林

南海神廟裏收藏的珍貴文物,主要是曆代的碑刻。

今天在白雲山摩星嶺下建有廣州碑林,修築得很精致,也力求古樸,但畢竟是

今人所建,總難免有點“現代唐詩”的味道。其實,過去廣州確實有被人譽為“碑

林”的地方,那就是南海神廟。

上文講過,自唐玄宗以後,曆代封建王朝幾乎每年都要派官吏前來南海神廟舉

行祭典;典禮過後,不少帝王或廣州的封疆大吏,還要刻石立碑以頌揚南海神的功

德。或者,每當發生了什麼大事又或懷有什麼重要企盼時,皇帝也會派要員前往南

海神廟代祀,祭後又多有立碑。這樣,歲月悠悠,積少成多,神廟前的碑亭和兩側

廊廡就排滿了曆代的石碑和詩歌石刻,蔚為“廣州碑林”(亦稱“南方碑林”)。

照《羊城古鈔》的記載是:“廟內祭碑林立。”那麼,到底有多少碑刻呢?據清代

中期著名金石學家翁方綱(就是上文提到的那位為六榕寺題聯的內閣大學士)所著

《粵東金石略》記載,那時有1塊唐碑、11塊宋碑、10塊元碑、26塊明碑、

21塊清碑;此外還有宋代蘇東坡、明代陳白沙、清代裘行簡等著名文士的共16

塊詩刻。如此統計,應有85件之數。可惜歲月滄桑,屢遭動亂,這些碑刻經曆了

二百年風雨,毀損幾乎近半,據統計是剩下1塊唐碑、6塊宋碑、4塊元碑、24

塊明碑、11塊清碑及曆代詩刻共4件了。

這些碑刻都是相當珍貴的文物,是研究唐宋以來廣州中外交通史的珍貴資料,

其中又以唐代大文豪韓愈於唐憲宗元和十五年(820)撰寫的《南海神廣利王廟

碑》為最古老的珍品。那是當時任廣州刺史的孔特地派人去袁州請韓愈寫的,並

由唐順宗時的循州刺史、書法家陳諫所書,由名刻石工李叔齊鐫刻。這個碑刻是今

天南海神廟中年代最早的,也是唯一的唐碑。碑高2.47米,寬1.13米,唐憲

宗元和十五年十月一日(公曆820年11月10日)立石。碑文記載元和年間前

尚書右丞、國子監祭酒孔為廣州刺史,祀南海神並擴大廟宮的事;並詳敘了孔

在廣州的德政。據考證,“海事”一詞最早就是見於此碑的。(碑文:“〔刺史〕

常選用重人,既貴而富,且不習海事。”)清同治十年修成的《番禺縣誌?金石略

一》輯錄有此碑全文。

此碑還被後人譽為“三絕”碑。首先是文章寫得好,碑文中“扶胥之口,黃木

之灣”已成為千古名句;其次是書法嚴謹,方勁有力,篆額工穩,在嶺南書法史上

有重要地位;其三便是刻工上佳。是為“三絕”。全碑兼具文字、史學、藝術和科

學價值,為後人所重視。

北宋時最重要碑刻是《大宋新修廣利王廟之碑》,碑高3.72米,寬1.59

米,立於開寶六年(973),當時距大將軍潘美攻下廣州城僅兩年,宋太祖即派

使臣致祭南海神,並由裴麗澤奉敕撰文,由韓溥書寫。韓為南漢的降臣,史稱他博

學,善筆劄。碑額刻盤龍,雕工精細,甚為美觀。碑文楷書,至今清晰可辨。主要

是說自古交趾七郡貢獻,自海沿江達淮,逾洛水到達南河,因嶺南為劉氏竊據,近

七十年來貿易被阻絕,百姓受虐待;因此,宋太宗派潘美討伐,已把南漢劉氏俘獲。

釋放囚犯,赦免流人。又說派中史修複南海神廟,希望獲得神佑,“限六蠻於外服,

通七郡以來王。”即在鞏固國防的前提下加強朝貢形式的對外貿易。雲雲。清同治

十年修成的《番禺縣誌?金石略二》輯錄有此碑全文。在廣州的宋代碑刻中,此碑

是保存得最為完好的。

南宋時的重要碑刻則是《南海廣利洪聖昭順威顯王記碑》,碑高1. 88米,

寬1.3米,刻於乾道元年(1165),原立於神廟中, 1963年移至越秀山

廣州博物館碑廊。碑文中有“夷船往來,百貨豐盈”等記述,反映了古代廣州對外

貿易的盛況。又有《六侯之記》碑,於紹興元年(1145)刻置於神廟中。碑中

所載的六侯便是上文所提到的那六個南海神的部下,其中最著名的自然是達奚司空,

世人認定他們成了神,並給他們封了侯,轉過來求他們保佑本地五穀豐登,居民出

入平安。這些碑刻均有史料價值,但在書法藝術上似無特色。

元代碑刻默默無聞,明清時的碑刻則有著名的“明清禦製南海神碑”。

這是一組碑刻,現在置於南海神廟儀門複廊,共14塊。碑文內容可以大致分

為四類:一是求保平安,如“雨陽時若,國家清泰,災疹不生”之類;二是祈雨,

從中可見古代若遇上旱災,老百姓與官吏便會來廟中向南海神求救;當然,上天下

不下雨跟南海神無關,但古人就是這樣信奉;三是告即位,即向南海神稟告自己當

皇帝了,如“嗣承大統,謹用祭告”等,可見所謂的天子對神靈的敬畏;四是求嗣,

即求南海神賜他一個兒子。看來古人認為南海神不但管南海,而且還管下雨,甚至

管生兒子的事。這些碑刻反映出曆代帝王對祭南海神的重視及民眾對南海神的信仰,

對研究中國古代民俗頗有參考價值。

在這組碑刻中,較著名的是《明太祖禦碑》。碑高3.35米,寬1.69米,

刻於洪武三年(1370)。黃宗羲《明文海》載署名王韋(時任兵部侍郎)撰。

碑文其實是以明太祖朱元璋的口氣寫的,說五嶽四瀆都是高山廣水,其神必受命於

上帝,並非國家封號能加上榮耀的,所以一律取消前代封號,隻簡單稱為某某之神。

如“南海神”隻稱為南海之神,而取消“廣利洪聖昭順威顯王”的封號。朱元璋在

這裏是以退為進,聲稱不敢超越上帝來封神,其實是顯示自己“真命天子”的權威;

另一方麵,曆代不斷對南海神加封,已經使禮官為難,因為諸神的封號既因積累而

加長,那皇帝及太後的尊號也非加長不可,不如幹脆把神的封號一概取消。清同治

十年修成的《番禺縣誌?金石略三》輯錄有此碑全文。

東漢古銅鼓及其傳說

除了上麵所講的古碑外,南海神廟所藏古物還有一大一小兩個銅鼓。這兩鼓都

被古人視為“靈異之物”。元朝人吳萊所著《古跡記》一書中記載南海神廟中曾有

玉簡、玉簫、玉硯、象鞭、銅鼓及宋真宗所賜玉帶等物,不過那時已經散失;唯有

大小銅鼓尚留在東西殿中。今天呢,小銅鼓早已沒有了,就剩下那麵大銅鼓,放在

大殿的西北角供遊客觀賞。

據古籍的記載,這麵大銅鼓的來曆是唐朝時的高州太守林靄從蠻族首領的大墓

中挖出來的。青銅製,外形似腰鼓,中空無底。鼓麵直徑138厘米,通高77 .

4厘米,壁厚0.4-0.6厘米。造型莊重古樸,體型碩大。林靄得到這麵大銅鼓

後,就把它獻給了自己的上司、當時的節度使(唐代官名,後稱都督,是重要地區

的最高軍事長官)鄭因,鄭因也不把它收為己有,而是獻給了南海神廟,從此便成

為廟中收藏的古物,距今逾千年矣。據《廣東新語》的記載,這麵大銅鼓到清代時

已是“銅質盡化,金精獨存,有光瑩然可鑒”,鼓麵邊沿原來鑄有六隻銅青蛙,是

按順時針方向環列的,到清代時也沒有了。幸好又經幾百年風風雨雨,這麵大銅鼓

被保存了下來,五十年代,曾經被收藏在廣州博物館與元代的銅壺滴漏一起展出;

1987年,才又把它複歸南海神廟,存放至今。

據考證,這麵大銅鼓是在東漢時鑄造的,至今已有近二千年的曆史,是廣東現

存最大的古代銅鼓,也是中國現存的第三大銅鼓。從鼓身浮雕的芒間花紋、雲紋、

“四出”錢紋及半圓圖案可以看得出東漢時中原文化對百越之地的影響和百越之地

各民族文化的融合,因而人們視它為當年少數民族(即所謂蠻族)地區逐漸接受漢

人文化的一個物證,是今天廣州市一件價值連城的古物。

小銅鼓雖然已失逸,但它與大銅鼓緊密相關。照古籍的記載,它的麵積約為大

銅鼓的五分之四,而來曆頗有神奇色彩。據說是得之於潯洲(今廣西桂平縣一帶)

的銅鼓灘(灘名便因這銅鼓而得)。該灘水流湍急,一日,舂石底發出有銅鼓聲;

入夜,又泛出“怪光”。後來水涸了,河床便現出一個銅鼓,鼓的四角有五隻金蝦

蟆。潯洲太守把這麵銅鼓拿了,懸掛在洲城的四穿樓。後來曾被番鬼(外國人)偷

了去,取回來後,敲出來的鼓聲就稍帶有石鼓之聲。後來,便把它收藏在廣州的南

海神廟。古籍載這麵銅鼓,色純綠,有鷓鴣斑,斜紋纖麗,隱隱像是八卦的圖像。

這便是收藏在南海神廟內的兩麵古銅鼓的來曆。據地方誌的記載,過去每到農

曆二月十三火神祝融的生日,亦即南海神誕,當地人就會敲擊這兩麵古越人的銅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