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國典和杜茉莉一起回到了住處,天氣雖然寒冷,他們的心都像烤紅薯一樣熱乎乎的。何國典還是有點小小的遺憾,就是杜茉莉沒有吃上他的烤紅薯,盡管杜茉莉對此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他的心理的變化。杜茉莉高興的是丈夫終於邁出了可喜的一步,為了這一步,她等了幾個月的時光。回到住處後,杜茉莉對他說:“國典,你為什麼會想到賣烤紅薯的?怎麼事先不和我商量一下?”何國典說:“那天晚上我回來時,差點就餓死了,是一個賣烤紅薯的人給了我烤紅薯吃,他提醒了我。我是想告訴你,你知道我沒有做成的事情不喜歡事先張揚,我想,等我做成事後,給你一個驚喜!”杜茉莉捶了他一拳說:“我是又驚又喜!可是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以後有什麼事情都要事先和我商量。”何國典點了點頭。杜茉莉笑了笑:“好了,快去衝個熱水澡,趕緊睡覺吧,你這一天下來也不輕鬆。”何國典像個聽話的孩子,走進了衛生間。
何國典洗完澡躺在床上,看了看牆上那幅大照片,百感交集,小雨要是活著該有多好!他害怕自己又回到黑暗的情緒中,視線離開了照片,心裏說,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從今天開始,自己要重新生活。他的心還是一陣陣地刺痛,要淡忘發生過的事情,是多麼的困難。他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杜茉莉的身上,杜茉莉洗澡的聲音從衛生間裏傳來,他可以感覺到熱水滑過她柔滑膚肌的情景。他內心有種微妙的衝動,很久以來沒有過的微妙的衝動。很快地,這種微妙的衝動消失了,因為李幺妹的臉浮現在他腦海,他無法從腦海清洗掉李幺妹,他的心又顫抖了。李幺妹讓他內疚而又慚愧,她讓他的靈魂不得安寧。
杜茉莉全裸著身子走出了衛生間,她的裸體還散發著熱氣,在這個寒冷的冬夜是那麼的迷人。何國典的目光碰在她還是那麼秀美的身體上,發出了星星點點的火花,他閉上了眼睛,心裏還在顫抖。杜茉莉熄滅了燈光,鑽進了被窩,何國典聞到了妻子身體上散發出來的香味,那是他熟悉的香味。他輕輕地歎了口氣。杜茉莉輕輕地把頭貼在了他滿是排骨的胸膛上,說:“國典,你歎什麼氣呢?”何國典說:“沒什麼,睡覺吧。”杜茉莉輕輕地用手撫摸著他的脖子:“國典,我睡不著,能陪我說說話嗎?”何國典說:“好。”
杜茉莉說:“國典,你在回來的路上說,你今天一天賺了五十多塊錢?”
何國典說:“是的。”
杜茉莉說:“這樣的話,你一個月就可以賺一千五百塊錢,加上我的三千多塊錢,那麼一個月就有四千五百塊,刨掉六百塊的房租和六百塊錢的生活費用,那麼我們一個月就可以存上三千三百塊錢。我算了一下,在我們家那邊,建一棟樓房要十來萬塊錢,我們幹個三年多,就可以回家建新房了。”
何國典說:“是呀。”
杜茉莉說:“國典,三年一眨眼就會過去的,隻要我們努力,希望很快就會實現的,我很有信心的。”
何國典的心情突然變得十分複雜,他無語了。
杜茉莉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她想,不能讓他再出現不好的情緒了,她要用愛溫暖他,喚起他美好的記憶,他還是一塊冰,而不是一條熱烘烘的烤地瓜。杜茉莉繼續撫摸著他,從他的脖子撫摸到他的臉上,但她沒有觸摸他臉上的那條傷疤。杜茉莉輕柔地說:“國典,你還記得我們新婚的那個晚上嗎?”
何國典的胸脯起伏,杜茉莉可以感覺到他那顆男人的心在猛烈地跳動。
杜茉莉說:“國典,你一定記得的。那個晚上,你是那麼的羞澀,我們相擁在一起,你的臉滾燙滾燙的,你的手在顫抖,我讓你摸我,你不敢。我抓住你顫抖的手告訴你,我是你的人了,從今天晚上開始就是你的人了,一輩子都是你的人了,你怎麼摸都可以,摸哪裏都可以,你對我做什麼我都接受,因為我是你的妻子了。最後,你抱緊了我,我感覺到了你的力量,你是多麼的有力,你讓我快樂和幸福……國典,你一定還記得的,是嗎?”
何國典顫抖地說:“茉莉,我記得!”
杜茉莉拉起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飽滿的乳房上,輕輕地喘著氣說:“國典,我要你摸我,我要你……”
何國典的喘息變得急促,他的手在妻子的乳房上顫抖。
杜茉莉引導著他說:“來吧,國典,還是像新婚之夜那樣,給我快樂,給我幸福!國典,來吧——”
何國典腦海中又浮現出了李幺妹在雨中的那張蒼白的臉,他突然大吼一聲推開了妻子溫熱而柔情蜜意的身體,縮到床的一角,雙手抱著頭,渾身瑟瑟發抖,他多麼想抱著妻子,可是李幺妹是橫隔在他們中間的一道鴻溝。他想把心底的秘密說出來,也許說出來了,那道鴻溝就可以消失,可他開不了口哇,他害怕開口後對杜茉莉是一種傷害,他不想再傷害任何人。
杜茉莉心想,這是災難帶給丈夫的心理障礙,她必須讓他走出這一步,他的人生才會漸漸變得光明。杜茉莉和他隔著一段距離,那隻是半張床的距離,也許心的距離會更遠,她要努力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杜茉莉沒有放棄,還是充滿愛意地說:“國典,你過來,我多麼盼望你過來,你是那麼的優秀!這個世界上,隻有你才能讓我快樂,讓我幸福。國典,我是你的,一輩子都是你的,你過來吧,你說過的,和我在一起,你也很快樂,很幸福……國典,我需要你,真的需要你,你是我的男人,我不能沒有你,來吧,國典——”
何國典在黑暗中睜大恐懼的眼睛,他看不清妻子的臉,妻子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他覺得自己無能為力。他懦弱地說:“我怕,我怕——”
杜茉莉說:“國典,你不要怕。我知道你心裏還在想著什麼,那一切都過去了,再也不會來臨了。你過來,過來了你就勝利了,你要知道,你能夠去賣紅薯,你已經戰勝自己了,你隻要過來,你就會變得更強大!國典,相信自己,相信我,過來吧,你不能讓我傷心,不能的!你是多麼的善良,從來都不舍得讓我難過的,國典,快過來吧——”
何國典喃喃地說:“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杜茉莉說:“國典,你從來沒有對不起過我,從來沒有——”
何國典大聲說:“有,有,我對不起你,茉莉!”
杜茉莉還是不放棄:“國典,那怕你對不起我,我也不會記在心上的,我也會原諒你的。是的,你一度是那麼的自閉,那麼的瘋狂,我恨過你,恨你不像個男人,不敢麵對現實。現在不一樣了,你已經可以麵對現實了,你做到了,而且你做得那麼好,你讓我感動!國典,你還是從前的那個男人,負責任的男人,相信自己,沒有什麼可以打垮你的,國典!”
何國典無語了。
他的淚水流淌出來。
杜茉莉感覺到了他的哭泣。
她說:“國典,來,到我這裏來,趴在我懷裏哭,來——”
何國典爬了過去。他找到了妻子的胸懷,撲在了上麵。他的背脊抽動著,杜茉莉輕輕地撫摸著他。何國典突然瘋狂地吻著杜茉莉的胸脯,她的胸脯還是那麼的飽滿,那麼的細膩,那麼的芳香。杜茉莉輕柔地說:“國典,我要你,國典,你進來吧,我要你——”
……
何國典覺得自己像一條小船,在穿過洶湧的波峰浪穀,在潮水中到達了彼岸。杜茉莉緊緊地抱著他瘦弱的身體,嘴巴湊在他的耳邊說:“國典,你還是那麼強,我很幸福,很快樂。”何國典沒有說話,隻是沉重地喘息。杜茉莉又說:“國典,我想和你說一件事。前幾天,我做了個夢,我夢見小雨微笑地站在我麵前,他對我說:‘媽媽,我今生還要做你的兒子。’國典,我們再要個孩子吧,我們還年輕,才三十來歲。如果我們有孩子了,無論是男是女,都叫何小雨,就像他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們。好嗎,國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