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然一下明白,就要掙脫出去的那個人不是我,是兮雲啊……我該祝福她的。畢竟想走的人,不一定都可以走得了。
“扶搖。”她複又喚我。
我側目,在她的示意下探首過去。
她落在我身上的眸色忽然就沉澱下來,語氣仍然輕柔,但十分肅穆穩重不可動輒:“依皇上的心性,必借我之事除梅貴妃母家勢力。她的氣數就快盡了!”於此微頓,顰眉且思,“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先皇後沒有母家勢力也還不是靠著自己穩紮穩打下的根基維係了這樣久?一時半會子間,梅貴妃也不易倒垮。有我在一日還好,往後我不在了,你阮妃便是這後宮裏的眾矢之的!你明暗蟄伏著的對手遠還不止一個失勢的梅貴妃。”
我凝眸。
尚不待思路略繞一繞彎子,兮雲又不急不緩平著聲息極沉穩道:“你不要怕,我這裏為你留有一條後路。”
……
她道:“局勢所致,半點不由人。自從入宮起始我便心知自己有朝一日必不保身家性命,但我沒有想到會這麼快。故昔日裏我也為自己這條前路有過不淺的謀劃,投靠梅貴妃之後為日後可擺脫她的束縛,使人做手腳,在梅貴妃平素用來按摩額頭的小皮錘內部填充了鉛粉。”
“平日不易察覺,毒素也輕。但梅妃在按摩前喜塗薄荷醋酸精油。鉛粉會同她皮膚內的薄荷醋酸精油發生反應,沉澱出毒素,且排解不出。經久以持日積月累,皮膚內的毒素便會越積越多,亂了脈絡。終有一日會使毒氣直衝印堂,整個人暴斃而亡。”
“隻誰知道還未等到梅貴妃暴斃的那一日,我便先去了……我走之後,你便去梅妃麵前告發這一樁事,以取得她的信任,權且投靠她。梅貴妃不似先皇後有著淵深心機,母家勢力一倒,她的時日便也就不多了,不需再用這毒素淤積之法費心費日的除去她;你且先以這事兒主動示好於她,保得在她尚不曾完全失勢之前自己日子的全然無虞。”
兮雲言的自顧自且縝密十分,我卻聽得恍恍惚惚不住搖首:“我不會那樣做。”蹙眉下意識。
“這條後路你必須走!”兮雲語氣略重,“若不然,你時今接連兩月晉嬪晉妃,又升了一宮側殿,如此得勢、如此出彩。依梅貴妃的心性若不是你去主動對她示好巴結,那就換她對你狠戾相向了!況且權不說一個梅貴妃,後宮是女人沒有硝煙的戰場,這各宮各苑一眾嬪禦也會齊心協力明裏暗裏一致對付你!”眉心一展又蹙,聲息緩和了一些,“扶搖啊,在你自己的根基脈絡尚且不曾深紮地底之前,必須先找一棵大樹利用著它遮風擋雨作倚靠!”
心底被什麼東西塞得堵得滿滿當當,這份悶鬱逼仄的我隻一個勁兒的想哭:“不,我絕不!”壓製語氣略有哽咽的一挑,含淚的軟眸斑駁著十分複雜的感情定格在兮雲平靜淡然的麵目上,“這不是我的行事方法。你的結局我無力逆轉,但我不能再害得你母家遭禍蒙羞、你身後名節不保!”
兮雲“嗤”地笑起來,一雙盈盈的眸子沁出的光暈寒似皎星:“身後名?”她笑顏愈恣,一陣之後緩然斂笑慢慢歎了口氣,“我已注定身敗名裂,還有何名節可言?即便是再揚灰挫骨,也已無意識了……至於母家,能害累的早已害累,不再差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