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段(2 / 3)

我情願他死,情願在冷宮裏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或者寧願與他不再相遇……那樣的話,我們之間至少還可以保存一份純美無暇的記憶。

可是命運太殘酷,天數太殘酷……

許是明白這個時候再說什麼都是多說無益,我因背對著他而看不到他麵上存著怎樣的神情,隻是聽他持著一貫的淡漠語氣不急不緩的講述起當日他心底的籌謀。這樣的語氣先前曾將我吸引的無法自拔、又令我心疼的晝夜難安,可時今隻讓我厭惡的到了極致!

他說他原本是想先絕了我的念,爾後鋪墊好了人際脈絡,找契機讓我重出冷宮。而他則心下戚戚然、空空然,一時覺得這顆心跟著魂兒都失了走了無所依托,他萌生去意,故而主動去替皇上拔除心頭的芒刺,行刺遼王,完成這麼一件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有意陷入這樣一場決計會丟掉性命的局。皇上說的沒錯,他是一心隻想求死,隻求速死。可沒想到還不及他鋪陳好的人脈動手行事,我便已自己尋了法門重新走出了冷宮;亦不曾想到便是連死,他都沒那福分求得。

他說他是自私的,但他又始終都無法做到極幹練的斬斷這樣誤人誤己的自私。那些本能的理性與堅毅一旦代入了感情的囹圄,便頓然都幻化成了飄渺的雲煙霧靄叫人再難以凝聚。直到當初容瑨妃去冷宮找他,他突然開始害怕,不為別的,隻怕他的身份在我麵前可能就要藏不住了。他怕我知道真相,因為他舍不得……他要維護,欲以自己的生命維護守住這樣一份源於錯誤的美。

而反觀我們來時一點一滴走過的路,他才猛然認識到自己究竟有多麼不恥和荒謬!

他道:“這段感情從一萌芽便注定是孽,因為我不配!若能選擇,我情願騙你一輩子也不要你知道真相……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還是越早斬斷,對我們誰都越好!”

一顆心微微瑟瑟不住顫唞,我兀地勾唇冷笑:“你確實是荒謬!但你認識到的已經太晚了。你害得我從一開始就癡心錯付,害得我時今眼下深陷泥潭進無可進退無可退……安晴天,我恨你!”不曾把身子轉過去,就這麼背對著他將我濃濃烈烈一懷心緒幾近控訴。於此忽地斂斂眉彎,語氣輕徐下來,“不,我的安晴天已經死了,在冷宮裏他就已經死了!”心念至為濃烈,這時到底還是不由自己的轉身去看他,他一張麵孔沉澱著靜水、也沉澱著竭力遏製的濃鬱的悲傷。一頓後又狠戾的挑起,“你不是他,你隻是正一品司禮監秉筆侍詔理事掌印總管大太監,隻是掌管前朝一切擬旨傳詔批紅、及掌管後宮一切下人及一切事務評判調度與財物分配的總管公公!我此生此世唯一真心交付的愛人安晴天已經死了!永遠的死了!”

他慘白發青的麵色兀地一陣暈黑,深邃又冷峻的依舊蠱惑人心的桃花眸潸然噙淚。

我心一抽痛,不由自己的不敢再去對著他一雙鮮少見到的淚目,將麵額往左邊偏了幾偏,頷首淡淡,低低申飭他:“滾!”

他不動。

心念跌起,我重轉過麵目錚地直勾勾抵著他看過去,以無盡的冰封狠戾對上那淚水淒蒙的斑駁辰目:“你沒聽到我說話麼?我讓你滾!”

他還是不動。

曇唇被銀牙緊咬,我以生澀的疼痛來緩解麻痹心底彌深的酸澀和這一頓一頓的鈍痛。

強烈的愛恨交織成緊密的大網,這張網自我天靈骨處兜頭罩下來,戾氣與心痛幻作刀鋒驅馳著我的魂兮心魄。青蔥十指收攏一處狠狠地攥成了拳,隱忍須臾就成極限,我錚地抬手給了安晴天一個耳光,終於還是扇在了他俊美如綃玉的完美到詭異不祥的側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