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到這時,那勾龍繡章紋的一席明黃,便會冷不丁的刺痛我的眼睛……
在這種經天連日的幻實交織中,我漸漸迷失了本就不清明的心智,我避諱去想除了皇上以外的那個“他”,我亦開始變得患得患失、小心翼翼……
幽幽的心事如同雜亂無章的薔薇一樣難以架卻,久而久之它便蒙上了厚重的塵梓埃沙,再做不得在世如蓮、淨心雅素、不汙不垢、淡看浮華。
帝宮森森寒幾許,縱有羽翼,隻怕亦難九霄得扶搖、天叫心願與身全!
。
入冬了,一年過去、大雪又下,轉眼已是永慶十九年二月,宮裏的紅梅開得極好。
這是落入風雪中的孤絕精靈,謳歌著關乎盛世人間的滄桑百態、蒼生芸芸、命途惘惘;飽綻了極盡殷紅如血的顏色,把淩傲宣泄在了無邊無際的風雪肆意裏,百花蕭寂後,冰雪素白、莽莽蒼蒼,卻它開的睥睨含笑、豐姿招搖。
我正漫步錦鑾宮之外一簇簇紅梅宮徑間賞花,迫於蕭蕭北風帶起的刀刺寒冷,雙手交疊著往狐毛暖袖中縮了縮,卻並不能影響極好的興致。
其實這裏不過隻能窺看到梅花的一隅風骨,又哪裏能把那卓越豐姿盡收在眼底呢?論道起來,秀女宮小花苑處那一大片梅林,才是梅花真正的樂土浩海!
隻可惜啊,宮裏的人為避梅妃的閑,大抵從不敢去那裏賞看梅花。我亦不例外。如是,也隻得在這宮廊小徑間飲鴆止渴。
便這時,忽見一小宮女神色匆匆的埋頭走路,就要撞到幾乎與她麵對麵的我都渾然不覺。
半眯眸子細細的瞧,這宮人好生眼熟……那正是酌鳶受封以來的貼身婢女麼!
第八十一話 識破心計·暗釀新謀
“放肆!”身邊傾煙已先我一步啟口喝叱了那宮人,杏目圓睜,聲息盡顯淩厲勢頭,“見了阮舞涓不知行禮麼!”
她本與這宮人一樣,皆是主子的貼身宮女;但女官從不看等級地位,往往都是隨主殊榮,故傾煙因我之故而自然就壓了她一等去。
“阮舞涓恕罪!”這宮人也在傾煙發話的同時驀地看到了我,忙不迭落身委地驚驚惶惶一通作禮,“奴婢無意衝撞舞涓,奴婢問舞涓安好!”
也明白她是無心之過,況且一個宮女我也著實沒必要怎般作難。便一挑黛眉曼聲溫語:“既是無心的,本舞涓也自然不會苛責你。”卻並不讓她起來,我凝了眸光往她下意識背在身後、有意遮擋住的雙手處顧了顧,語氣漫不經心,“這麼誠惶誠恐的是做什麼?”狀似不經意的隨口一問,“你手裏拿著的是什麼東西?”雖不高卻略顯淩人的威懾。
不問還好,才這一問出口,那小宮女本就錯雜的目光更是變得躲閃起來:“是,是……”邊兜轉心思吞吞吐吐,流轉出的字句分明帶著蒼白的心虛,“我家韶美人自入冬後便身子染疾、久病不愈。告知了皇上,皇上也隻是遣太醫開藥,每日往太醫署自去取了當日的劑量。”她抿抿唇兮,抬了一雙惶措的眸子不再言語,顯然是告訴我手中拿著的不過是些抓好的藥材罷了。
既是藥材,她又何必做了這麼副似是見不得人的慌張勾搭?我在心裏委實可笑,旋即勾唇一曼:“這韶美人身體不適也沒什麼欠妥當,你這身邊兒最貼心服侍的婢子卻不懂規矩。”言語間挪步蓮蓮的往她身後繞過去,見她纖細脊背哆嗦了一陣,但雙手緊捏著的一個紙包看起來確實該是藥材,“你又何必驚慌?”我重行回她近前,狀似沒有異樣,語氣卻更慢許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主子做了什麼‘不、可、見、人’的勾搭!”該著重的那四個字眼,我一字一頓,幾乎破著唇齒連擠帶蹦出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