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道理,榮妃明顯是衝著我來的,若撞見兮雲在這裏,難免會牽扯出不必要的麻煩;如是,兮雲避開榮妃不見,是個最妥帖的舉止。
也不敢再多遲疑,忙喚傾煙引兮雲穿過大廳從後門離開。
“扶搖。”臨著門邊雕刻芙蕖花的棱柱,兮雲倏然轉身,絕樣眉目間浮展著依稀的不放心,“你注意分寸,切要謹慎。”
簡單一句囑咐無異於溫熱暖流貼燙著心口慢緩淌過,我含笑應下:“姐姐放心。”
她複目視我一眼,也不再多說什麼,隨了傾煙引領自去了不提。
待送走兮雲,我匆忙將微淩發絲整弄一下,又抬指把宮裙間深淺不一的幾道褶子撫弄平整。不多時果聽懸在進深當口的那道簾幕“唰拉”一挑,簇錦引著榮妃進了內室來:“舞涓。”垂眉斂眸行了一禮後,便被榮妃擺手推到了身後。
這位榮妃娘娘才甫與我見麵便是這麼一出氣盛的模樣、好大的架子!即便她已身居妃位,卻不遣人喊話通報便大刺刺的進來,於情於理也實在是說不過去。
但我又怎敢去追究她的不合時宜?自然連忙欠身行禮:“錦鑾阮舞涓給榮妃娘娘請安,娘娘金安康泰!”
榮妃與韶美人的關係其實有著千絲萬縷的牽連。
酌鳶是梅妃一宮的,處處與我針鋒相對也大抵的是受了梅妃的提點,禦花園裏我叫她吃了這麼一個啞巴虧,她自然少不得跑到梅妃苑裏去訴苦一場,順便著添油加醋將我愈發摸黑。梅妃本就恨我,自是要幫韶美人在我這裏出一口惡氣!但梅妃位居貴妃,不好為一美人強找舞涓出頭;如是,想來便要榮妃過來對我加以苛責、加以作難的。
“免了!”榮妃沒有過多晾著我,淡淡啟口免了我的禮。
我不敢怠慢,忙道了謝將身起來。
抬眸時正正當當的入目了眼前的榮妃,她看上去大抵與容瑨妃的年歲差不太多,三十左右的樣子。
見她梳望仙九鬟髻,發髻正中蕊處簪一圈黑白相間珍珠瓔珞,盤曲後堆的碎發其間與偏下處點五根孔雀羽形翡翠小梳篦;耳垂蓮台托水滴金銀小釘;前額光潔,雙目、眉彎因被朱砂筆勾勒的狹長入鬢而看不出原本的形狀;圓鼻繒唇;脂粉香氣隨了風的忽高忽低而時濃時淡;塗抹雪白的直挺脖頸,墜一根銀鏈串紅瑪瑙芍藥花的鏈圈。
身著縷金挑線撒大落寶相花的霞彩千色曳地裙,肩披橘綾子禧蘼玉蓉砇瓈衫,束腰處一條桃紅並鵝黃色的繡刻絲瑞雙鸞絛。
這般呼之欲出的雍容華貴在她身上演繹了個盡致,真真是太妥帖著她一個“榮”字的封號!富貴榮華、錦繡珠光。
這間隙,榮妃已側目對侍立於彼的簇錦、及送走兮雲便忙不迭進來的傾煙遞了顏色,我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她一瞥神光,那裏邊兒滿是聲色不動的凜凜寒涼。她將她們遣退。
傾煙、簇錦自是解過了榮妃的意-
命運是欽定,然時局如涉水,波濤洶湧的明暗勢頭、風風浪浪,那是我所不能自由掌控著的。
我與榮妃雙雙跪落在皇上腳下,皆把言語氣息屏了。縷縷金陽篩過窗子撲打進來,目之所及處刷下了一層極厚重的華彩,瞬時蒸騰起戀戀的懷舊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