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額前的幾絲流蘇,眸色深邃,“不然紅於二月的楓葉,未見得就不美好。”
語氣坦緩,使我極容易聽出她分明含及著的話裏有話,這話似乎在指向我。但又一時懵住,也解不過這些個意來,隻好頷首沉默便是。
不想皇後忽地一側首,含威鳳眸已流轉在了我身上去:“對吧,阮才人。”語氣平板,不是問句。
此情此景,皇後她分明不允許我的緘默。我忙不迭抬首,隻好胡亂的低眉信目應下一聲:“娘娘說的是。”
有風驟起,吹撩的寬大裙袂和風陡起。元寶楓離了枝頭的枯萎葉子、及不知自何處飄轉來的幽幽菊花香氣跟著襲來,順著袖口、領口灌溉進裙袂裏,帶得肌體起了一層唆滑涼意,這涼意令人一嗦。
“唉……”繆繆歎息於皇後唇齒間緩緩吐露,她旋即搖了搖首,那落在我身上的深意目光愈發定格幾分,“時至如今,本宮也不想再跟阮才人你兜什麼圈子了。”她邊如是說,邊遞了目光示意跟著服侍的一眾宮人退下。
我抬了一下眸子,複又斂了神光。心知皇後是該擇個什麼契機找我要一個解釋的,隻是她給了我太久的時間來挽回局麵,故這個契機才壓到了現在。是我自己無能,莫說是過了半個月,就是再過一個月、幾個月、一年……怕也挽不回、留不住皇上的心吧!
當日我發髻間簪著牡丹纏枝步搖親自示好於皇後、容瑨妃,毛遂自薦般的讓自己融入她們二人的籌謀中去。隻是現在,我讓她們失望了。
宮人得了皇後的暗命,做了禮後很快便退開。周遭寂靜,隻餘下我與皇後兩個人亭立在一大片的落楓如雨、秋色若許中。這場景有些迷離,也有些淒豔。
秋天,大抵便是如此光景吧!秋天了,已經是秋天了呢……宮裏的日子,過得可真快。
心知此情此景不該自己先開口說話,那不合時宜。我便依舊緘默了聲息,隻淺頷首,持著恰到好處的恭敬目光輕顧皇後。
這樣的端誠有禮,總會令人歡喜。
皇後蹙眉,搖首的韻律將她頭頂那枚精細華美的鳳冠,帶出了倏然晃曳的勢頭。又被元寶楓離合的疏影給映襯著,彼時的皇後顯得如是端靜嫻美:“本宮隻問你一句,半月前皇上曾兩度翻了你的牌子,你可是有什麼不會服侍的地方沒做得周詳,觸怒了皇上的龍顏?”語氣不高,卻威嚴的讓人發顫。
她如此開門見山的發問,還是多少都出乎我的意料。我蹙眉垂首,一縷徐歎輾轉在唇齒間,麵上做了半真半假的哀怨模樣:“娘娘有所不知……”以至這語氣聽來都似乎是嚶嚶怯怯的,“妾身承蒙陛下垂青,自是萬千的感念著。明白的地方、不明白的地方皆都自是加緊著去弄明白,又哪裏有膽子惹了皇上的不快去?”亦是懇切鑿鑿。
“那是什麼?”待我這通解釋言完,皇後展了眉心忽地揚聲,“若是有什麼委屈之處你但說無妨,本宮自然為你做主!”邊抬指輕拍拍我的手背。
姿態親昵,言辭語氣可安人心。
但我明白,皇後的國母之風隻是她一貫有著的做派罷了。這宮裏頭的女人,哪個不是半真半假?當真不得!
她是要我一個解釋,要我解釋為何皇上好好兒的便這般久的把我忽略,半月以來不曾再翻我一次綠頭牌。
她伴在皇上身邊如此之久,自然熟知皇上的素性,明白皇上若是記掛上了一個女人,便決計不會冷落她這麼久的!
如是,皇上連續兩次都翻了我的牌子,證明皇上已經對我加以了許多關注。日後卻又忽地將我拋之腦後,證明這關注還不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