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華梅貴妃的暗中較勁,即便我於她們而言隻是一枚可供獲益的棋子,還是不妨礙令我委實感動、委實動容了一把!
此刻的我尚不曾於昨晚那事兒中緩過底氣,或多或少有些脆弱,太需要似容瑨妃這般有一定根基之人的安慰、及相向。
我頷首斂眸:“謝娘娘掛心教誨,扶搖明白。”我自然明白,也一直都在身體力行的努力奉行著如此道義,一遍遍小心謹慎、一步步如履薄冰。
有風穿堂,一簾水晶石簾幕跟著勢頭晃晃曳曳的扯出一懷泠淙清樂。青瓷饕餮形的香鼎裏,隔了夜的熏香因為時辰尚早而未及換掉,眼下是該再添一些進去了。
嫋嫋霧靄繚繞,一室夢寐景深變得斑斕婆娑。霧氣蒸騰,便見容瑨妃一張平和若靜水的麵靨上,忽而流轉出一絲絲有些璀璨的浮光:“你素性良善單純,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也是決計不會出手傷害別人。若是其間有了什麼不快,那些氣焰你也都是習慣性的盡數自己忍了。”於此略停,又補充,“見阮才人你第一麵的時候,本宮便看出來了!”她眉目一娟複斂,囑咐之辭尤其懇切,“這些個素性也都是你的益處,你端莊穩重,隻需假以時日,一定可以走得更高、更遠……”
心裏明白,交心之話並不是對任何人都能講的。而瑨妃待我如此,這一遭一來二去,充分說明白她已將我當作了自己人看待。莫論我與容瑨妃、與皇後之間究竟是建立在怎樣一層關係之上,行事處事得庇護得拂照,現今我們處在一道,這已形成一個顛撲不破的事實。這樣,便夠了。
“娘娘今日教誨,扶搖必當謹記於心,不負娘娘一番心意。”我頷首謙和,又欠身做了一禮。
他日真的可以走得更高更遠麼?他日?
嗬……
他日的事情,誰又能說的清呢!容瑨妃原不過是一句走場麵的客套話,似這類話兒當做個笑話聽聽便過去了,根本做不得真。現下最重要的,是守好自己的所處、穩固和開辟那可供自己立身紮根的一隅角落!
聞我如是答,她頷首點頭不再多話,方重召了宮娥進來服侍。
我便又落身回到了原先的那個位子,與容瑨妃說說笑笑的扯了些家常話、場麵話。又這麼停留良久,方告退出了飛鵠苑不提。
。
一早出來請安時,心裏頭便因擱著那一樁事兒而悶悶堵堵的。自容瑨妃那處往回走後,因那心事被瑨妃或多或少的給寬慰了去,便也就釋然了許多,整個人也跟著輕快許多。
登上那一宮裏通往各苑去的雕花攢彩長廊,也沒什麼旁的心情,隻就這麼一路往我那慕虞苑的方向緩行著。
不想才至了小苑之外一段距離處,忽地遠遠兒便見有一人影自我這邊兒急急跑來。
初時看不真切什麼,待一點點及近,方眯起眸子有些詫異的淺啟口喚出句:“簇錦?”
來人那熟悉的麵貌隨著距離的拉近而一點點呈現在我的麵前,不是簇錦又會是誰!隻是簇錦理應在苑裏頭候著我迎我便是了,怎麼眼下這般急匆匆的遠遠兒便對著我給跑了出來?
“放肆!”伴在身邊的傾煙一見這茬,已拉下一張臉來對著簇錦冷聲嗬斥,“才人性子好,便愈發的沒了規矩!不依禮兒在苑裏靜靜候著,卻這般急匆匆的像什麼樣子!”
傾煙原本就是我的貼身宮女,論地位自然比她們這等粗使之用的宮婢高出一大截。這幾日跟在我身邊,更是愈發的添了管事女官的淩厲氣場。
“奴婢,奴婢……”簇錦的性子本就薄一些,又經了傾煙這一訓斥,登地便見她一張臉曇然素白,說話已落了身子對著我不斷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