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簡約的妝束,委實不相符她賜字妃的身份,看來是匆促趕過來的。
又或者她亦有心,專做了這副打扮,以至不讓自己有與梅貴妃相爭風頭的樣子?
忖想間,容瑨妃淡淡掃我一眼,不待我作禮亦或開言,她已氳開絲縷淺笑對梅妃一禮欠身:“臣妾來給貴妃娘娘問安了!”雖掛笑卻音聲適度,不熱又不冷。
梅貴妃方才甫聞了容瑨妃前來,也是才解了解其間意味,麵上先是微滯,旋即突起一層別樣的微慍情態。
我明白,此情此景給了梅妃壓迫,使她頓生一種我與自己宮中主妃聯手欺她、壓她的氣場體察。
自然沒什麼好麵色、也決計言不出什麼好話:“若是口不對心,這安還請什麼勁!”梅妃拂袖嗔聲,眸露不屑。
瑨妃笑意款然愈盛,又是欠身搖首:“哎呦,梅姐姐這話兒可是冤枉了妹妹!妹妹經天兒連日裏頭可不就盼著皇上、皇後娘娘、還有梅姐姐您好呢不是!”場麵話言完,很自然的轉目顧我一眼,“隻是不知臣妾宮裏的阮才人,她犯了什麼過錯,這般的惹得貴妃娘娘您不快呢?”
我知道容瑨妃是回護於我的,也真真見識了她圓滑周詳的處事之態,與梅貴妃孑然不同,兩人立於一處,素性與手法對比自是鮮明。
梅貴妃揚目睥我一眼複錯落開,輕蔑不達眼底兒:“容妹妹調 教出來的人,這規矩還真真兒好生懂得!”唇畔一誚,纖眉慢挑,“阮才人她不知規矩,膽敢拒了皇上的駕!如此罪過,本宮見瑨妃你打理錦鑾事務、無暇管顧,便替你親自給她一個教訓,好讓她記住該為與不該為!”盛氣淩人中鍛帶一股天然氣場,不是輕浮,而是昭著的蔑視一切的疏狂。
我微斂目,將目光放的極淡,始終未發一言。
處在後宮這個眾粉黛競相鬥豔的女人的戰場中,孰是孰非與對錯善惡從來就沒有一個嚴格的分辨。所一決勝負的隻有誰更技高一籌,如此而已,多說無益,不如不說。
“哦……原是這般呐!”容瑨妃曼聲緩言,麵上做了一個恍神的樣子出來,似乎現下才已了然。
梅貴妃默了言語不動聲色,冷著眸子隻等容瑨妃如何再發這話。
我心下是有底氣的,一宮主妃必然是向著自己宮中之人;況且往暗裏說,我與瑨妃又同是意欲交好著皇後。隻是這“護”也是一門學問,關鍵的是她會怎樣回護。
瑨妃微頓,蹙了眉頭好下言語:“臣妾不查,倒是辛苦貴妃幫著臣妾打理這一樁事兒了。”言語雖恭順,也是自有一番韌性,拿捏自若且不苟且俯就的,“隻是阮才人是臣妾宮裏的人,貴妃娘娘這麼做,是不是……不太妥帖?”不待梅妃啟口,她又笑開,“當然臣妾隻是心覺不妥,沒有旁的意思……況且縱是越了臣妾這個主妃,也還有皇後娘娘在上呢不是?”
這一席話柔中帶刺的手法,因身份格局與所處境地的不同,明顯比我方才幾乎昭著的“暗損”而高明許多。
這錦鑾主位容瑨妃乃是正二品賜字妃,隻比梅貴妃低半品罷了,說話行事自然相比其她宮妃更淩厲了些,在梅妃麵前也素來不卑不亢。加之她又因品階之故,是素日與皇後明裏暗裏走得最近的妃嬪,梅貴妃多少也該賣她一個麵子。
須臾靜默,隻見梅妃斂了麵上不悅,傲然依舊,唇兮有意一綻薄笑:“無妨,本宮也是看你這個主妃沒什麼空子,便來幫幫瑨妹妹罷了。既如此……”她忽地一壓眉心,笑意不斂、聲息複地冷下,淡淡道,“那麼就由你這個主妃責罰阮才人,給本宮見識見識你打理錦鑾事務的利落精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