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板的太監原是梅貴妃宮裏的人,自然亦是她的心腹,怎會不識主子心性的輕饒過我?每一板決計都是憋足了勁兒、使足了力道。照此下去,根本不消一百廷杖,隻幾十下,便可將我這條不足惜的輕微之命與軀體剝離開去,歸於了那黃粱一夢西!
不足惜,隻是,當真不足惜麼……
當第七板發著擊沉靈魂的死亡氣息落下來的時候,許是已經適應了這種撕裂身體與剝離靈魂的巨痛,又或許是心事太重,我心念的揪痛與肌體的疼痛已然不相上下、幾近持平了。
即便我這一條命再怎麼卑賤不足惜,我還是隱隱有著些微希翼。唯願那個我在乎的人,安侍衛,我在他心裏會是得著珍視的,必然是珍視的……
也不知那掌板的內侍擊打到了多少下,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我七魂三魄已然斑駁、支離,香汗如雨、肌體虛脫,似乎稍稍一陣輕拂樹梢的風兒便會將我吹走之時,忽地於耳邊傳來了“皇上駕到”的尖利長喚。
這類似錦帛撕裂的一個扯聲,皇上……
現下的我早已辨不得諸多清明,原本合該使我惶惑的兩個字眼,眼下錚地一下掠入耳畔,反倒再帶不起一絲一毫合該有著的波瀾了。
接連便是那一席明黃的至貴身影流轉入殿,行刑的太監早在梅妃示意之下俯身去拜。
好在這紅木躺椅足夠寬也足夠長,故在他們左右將按在我身上的手掌鬆開之時,早已狼狽不堪的我才不至於更加狼狽的滾落到地上去。
神緒斑駁間,忽地起了一個念頭。我想……興許我不會死了。
我不知道皇上為何會在這個時候擺駕傾瑞苑,天適才將近晌午,按理兒皇上是不該這個時候出現在妃嬪宮中的。但正是他的聖駕忽臨,將這場正施加於我身上的殘酷杖刑打斷,重新點染起我關於生的零星希望……是希望麼?
或許是吧!
這希望如一點點零星之火,雖微茫,卻足以將一片心園燎燒、以至漸趨變得壯烈。
隻有我心知,在這一片壯烈美麗的心火燎園中,所顏色鮮明的,隻有那個見不到他便至我連死都不甘的身影……
[ 卷三 ] 第三不知最好,免得苦念煎熬。 第三十五話 子夜歌·受封才人(1)
“這是怎麼了?”
我神緒惝恍遊移,那威威天子忽地沉聲啟口。想是看到我這副狼狽樣子,心生不解、又微微不悅。
我已無力再抬首去顧,隻持著一縷還未及渙散的遊絲,聽得梅貴妃焦焦軟軟一嗓子:“陛下,恒晟……”微微嗲音,她撒了一個嬌,旋即語聲幽頓、音色清冷,“這秀女不懂規矩,故臣妾責罰她一番,好讓她知曉其中利害關係。”
聞言入耳,我旋即神思一定,心知梅妃自然不能告訴皇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