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睿智的麵孔,不是鎮國輔政遼王還能是誰!
“簌簌”兩下,遼王忽地止住疾行的足靴,猛一撞見我與安侍衛,也錚地一個愣怔……
幽幽深夜,稀疏露水將花徑草叢薄薄打濕。分明還是六月中旬,正溫暖的時節,眼下卻起一股莫名冷意。
正這時,一派尷尬無聲間忽見兮雲一笑啟口:“瞧著,竟在這玉華池聚了個齊全!”頗負打趣的一句話,言語間她很自然的走到遼王身邊,欠身將他迎一迎,又向我與安侍衛這邊看過來,“遼王爺是我表兄,得知我身染頑疾,放心不下,便想來看看。”言語有度,不見絲毫故作、尷尬之態,又淺言柔軟,“但這宮中男女之防極其嚴苛,他不好明裏前來,便托親信傳話,要我往禦道旁去等候著。”
“是啊。”兮雲尾聲才落,便見遼王一笑隨和,“本王的母妃是雲兒娘親的胞姐,臨走前還囑咐本王要善待雲兒。”已不見反才那驚詫與窘迫,很自然的顧了兮雲一眼,神情語態拿捏有度,“聽聞表妹生病,本王放心不下便過來看看。無奈宮中規矩多,隻得暗地裏瞧她一瞧。”他見安侍衛默聲默息似諸多疑惑,便又補充道,“皇兄近來連日理政,今夜宿在了禦書房,那禦道便不會有人前去。”旋即緩言,“如此,邀雲兒在禦道見上一麵,就是這樣。”
宮裏頭每一個人都是最天然的陰謀家與戲劇家,好比眼前的遼王與兮雲。分明尷尬的處境,卻被他們一席話、一張麵孔遮遮掩掩的成了這般水到渠成、不驚不亂的光明正大樣子。
若說他二人選在禦道會麵,我是信的;畢竟誠如遼王所說,陛下聖駕不經那裏,便不會有誰人往那裏閑逛,那裏最為安全。但若說一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要見自己病中的表妹一麵,還得這般偷偷摸摸、夜半暗中擇地兒會晤,那不止是我,誰人都不會相信!
思量間,我轉了眸光看向兮雲,總覺她含笑平靜的麵靨中有一絲遮掩樣的慌亂。
收目回來,見遼王亦投了目光顧向安侍衛,又轉而看我,神情亦是疑惑的。
驀然驚覺,我與安侍衛此時的相會一處,與兮雲同遼王一樣的不合時宜!
安侍衛該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突然不再關注遼王與沈兮雲。他見遼王張口欲言,忙趕在遼王開口之前一語出口:“既然王爺沒有事情,在下便送王爺出宮吧!畢竟這個點鍾了。”語速急促了些,又假意看看天色。此舉不僅沒將慌亂遮掩住,反倒顯得太過欲蓋彌彰!
“好。”遼王應聲。
罷了,各自都有著一通不合時宜,那誰也別去揪著誰不放,便是最好的選擇。
安侍衛引著遼王自小徑離開。我抬首,望安侍衛那道背影、又聯想起他一轉身時眉梢眼角忽而浮上的那層神情,忽而覺得他也很是慌亂……這慌亂,同玉華池與我夜會一事應該無關。似乎是怕遼王一開口後,說出些什麼關於他的秘密。
今兒個這些人都委實奇怪的很!直覺使我明白,這裏麵糾糾葛葛的一定不簡單。
算了,誰的心思便是幹淨的淨琉璃?每個人都有選擇保留的權利,太過好奇不僅沒有意義,還容易引火燒身、害了自己。
這個道理我懂,兮雲亦懂……
一陣夜風拂來,將池水間依稀涼意灌入袖口。
“扶搖。”兮雲忽地喚我。我側目,她一笑綻於唇邊,蔓的瑰麗,“我們也回去吧!不早了,免得被嬤嬤察覺。”
我回神,適念起這茬來:“好。”便亦引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