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微弱如蛛絲,即而漸漸變多、變繁,便十分的涓濃。
梳洗之後,我吹滅了那盞燭台,借著月色挑了湘妃簾、步入寢室,躺在兮雲身邊安歇下來。
兮雲睡得並不沉,我細微的足步聲便將她驚醒:“扶搖。”轉眸便見她睡眼惺忪的徐喚我一句,“你回來了?”
我頷首:“吵到雲姐姐了。”
她闔了一下長眸,淺一搖首,帶著昭著的慵懶:“總管公公喚了你去做什麼?”
微弱的聲線落在我耳廓裏,卻做弄得甫一驚蟄:“總管公公?”我錚地側首,心下一哂。小一晚上我都在玉華池畔陪著安侍衛,何曾見過了什麼總管公公?
兮雲這個時候實際是半睡半醒的,人也並不十分靈秀,又懶懶兒解釋:“入夜沒多久,有小公公到秀女宮傳話……”於此翻了個身,將身子平躺、纖眸閉闔,“說你被總管公公叫了去,可能會晚些兒時候回來,叫嬤嬤……別為難你。”漸如晚風微弱,她已重墜了闌珊夢寐。
我心下溫潤。
且聽著話兒,心間思緒卻兜轉思忖沒有閑暇。於此時,我已將個中事態明了個大體囫圇。
定是安侍衛幫了我這一遭……
他既是皇上極其倚重與信任之人,在這宮中地位自然是可想而知的。定是他一早托人打點一切,要總管公公差人往秀女宮傳話,隻說我是被總管公公叫了去。
後宮脈絡盤枝錯節,他自有相互拂照的關係網。
素聞這位總管公公亦是皇帝寵臣,曾一度與皇帝同吃同住、情義甚篤,便是連素來傲視一切的梅貴妃都設法子巴結於他,可謂隻手遮天權傾一時。但又忠心赤誠的為皇上效命,平素也無太大逾越,想也是位精明幹練的人……安侍衛可以請到這樣的人為他圓謊、為我解圍,自身所受皇恩與榮寵、身份與地位,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念及此,竟跟著又一念並蒂。先前對於安侍衛要我一人獨回秀女宮的失落,在這瞬間曇然便散。如許感動漫了心扉,浮上眉梢眼角,帶起些許溼潤。
他的心思如此細膩;他為我考慮的,如此周全……
“咣——”
清越的更漏聲將這幽夢剪破、變殘。夜的熒光影影綽綽跟著篩灑進來。
困意和著倦意一起襲上,我合了眸子,伴著溫存繁緒安然入夢。
有桂花甜膩的清香轉轉的飄轉連綿、入了鼻息,我好夢安然。
。
昨夜裏睡的極晚,直接攪擾的今個便起的也晚了一些。
還好陽曆七月七日便要秀女大選,一通規矩禮儀的學習、以及各種走形式的拜會也就開頭緊些,這些個日子便有了大把空閑時間,故而我的嗜睡並不顯有多打緊。
一覺醒來,不見了兮雲。
我權且梳洗更衣,對著雕花銅鏡挽清麗的隨雲髻。這陣子下來,我已可以將幾種西遼宮中常用的發式,挽的熟絡幹練。
足音嫋嫋,兮雲在這時掀簾子進來。見我已梳好了妝,便湊到我耳邊壓低音色悄言:“扶搖,方才我覺得心口發悶,便出去走了走,不想無意洞悉一事。”
見她如此謹慎,想來定是大事。而這之間最大的大事,莫過於倩舞涓的……
我側眸未言。
兮雲斂了一下眸子,複接口道:“卻聽到有宮娥三三兩兩的議論,新晉的倩舞涓……出了事。”她一默,語氣不祥。
果然是這件事。
因我昨晚在玉華池與安侍衛碰了麵,這事情我早在昨晚就已知道了。於是隱而不發,蹙眉佯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