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那麼蠢的吧？”他把這話跟他舅說了。
黃伯祥對他的副官又是他外甥的這個年輕人笑了笑。“是啊。”他說，“他們沒那麼蠢，我們也不傻呀，你想想，你該想得出絕妙處。”黃伯祥嘴角吊了一絲隱晦不明的笑。
齊副官想了想，對他舅說：“我想不出。”
“那你得想，這不行！想不出你也要想出來。”他舅臉上笑沒了，像被一塊抹布突然地抹去了，黑著臉。
齊副官知道他舅是為他好。他點了點頭。他坐在那盞油燈前一直坐到天亮。他想著他舅的話。他舅常跟他說用兵得動腦子。並不全是《孫子兵法》上那一套用兵之法，而更重要的是在於對付自己內部或者說自己陣營裏的人。各路大軍情況複雜，有中央軍、粵軍、湘軍、桂軍、黔軍等。各部長官都互相猜忌，各有各的如意算盤，知人知麵不知心，大家表麵都笑臉兮兮，說得比唱得好聽，可關鍵時候都保存實力互相推諉，一有好處手伸得比誰都長。黃伯祥說，這年頭帶兵裏頭學問大哩。齊副官說，舅你說你說你多教誨。黃伯祥說有些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你得自己多動腦子。齊副官知道他舅不是賣關子，舅說的是實話，他確實得動腦子。有些事他得常想想，所謂悟道。
所以齊副官徹夜不眠地苦思冥想，燈花跳著，他腦殼裏也有什麼在跳，跳著跳著腦殼裏就跳出那麼些零碎東西，那些東西浮光掠影地在他腦子裏掠過，到雞鳴時候他竟然猛一拍膝蓋“啊”地叫出聲來。我知道了。他說。啊，這家夥真有謀略呀！老謀深算。他把他舅叫“這家夥”。
天還沒亮。他找到他舅。他知道他舅這種時候會在那兒。他舅在晨曦裏舞著那把劍，劍鋒帶著亮光在晨曦和霧嵐中遊走。
“一箭三雕！”他衝他舅莫名地喊了一句。
“山裏確實不會有紅軍主力。”齊副官說，“就那麼幾個人，就那麼些遊兵散勇……把十擔米穀送去，做出他們主力在這一帶的樣子……沒主力他們要那麼多糧米？”
黃伯祥終於停止了舞劍，他把那劍擺在老樟樹下的那塊石頭上，他不接他外甥的話，他抹他的汗。
“紅軍主力在，我們就得以留在石馬。讓他們和紅軍主力打吧，他們打他們的……”齊副官說，“還把姓錢那富紳牽連進去，給他個通共的罪名，讓他出些血讓他拔毛……”
黃伯祥終於拍了一下巴掌，他說：“瀾嘯啊，你看你這腦殼。動動就跟先前不一樣了是不？動動就動出金屋銀山了。”
齊副官說：“那是！千真萬確！”
“那你還等什麼？”
管家帶了十幾個下人擔著糧米往山裏去。他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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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有些蹊蹺。他看了看走在一邊的那個副官，那人低著頭看不出他表情。
他們到了那地方。沒人，隻找到張紙條。紙還是那種黃裱紙，上寫著：
“把糧米放下，走你的人。你們不守信用，少爺也就多委屈幾天了。現送些銀洋來。”〖HT〗
管家臉色陰沉得像灶角的柴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