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通匪”罪名
特派員是個很文弱的年輕男人,他沒穿軍裝,穿的是一身長衫,看去像個來鎮子裏走親訪友的小城教書先生。特派員沒坐轎也沒騎馬,帶著幾個隨從從小路悄然地來到石馬。
哨兵當然沒絲毫準備。他們朝來人吼著:“哎!站住!”特派員笑著:“不站住呢?”哨兵說:“那我就開槍了!”特派員沒站住,哨兵卻沒開槍。“那帶你們去師部!”哨兵說。特派員說:“好呀,我們正要去你們師部。”
黃伯祥給了哨兵一耳光:“瞎了你狗眼,敢跟特派員說開槍?!”
特派員說:“黃師長,此言差矣,哨兵當盡職責,該開槍。”他轉向那個哨兵:“你該開槍警告。”
黃伯祥有些尷尬:“啊,那是,你也不能怪我們有眼無珠。”
黃伯祥備了幾桌酒菜,他們喝了一場。
齊副官有些擔憂,臉上顏色不對,在角落裏拉住他舅:“舅,來者不善。”
黃伯祥說:“我知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他不會看出什麼來吧?”
黃伯祥笑了:“能看出什麼?我自有辦法。”
齊副官看了黃伯祥一眼,他看見他舅聳著肩走過那條巷道。日頭斜照下來,棲在他舅的雙肩上,看去像含糊不清的兩片黃裱紙符。他舅的話讓他腦殼疑惑依然,似乎比先前更甚。他想,我又有事做了,我得琢磨老舅他想些什麼。他信他舅的話,舅在什麼時候都能想出招兒來,舅能在人才濟濟的粵軍裏幾年間從一小小排長迅速飆升為一師之長,沒點獨到之處能行?
年輕的特派員似乎多喝了些酒,臉色微紅,話尤其多。
黃伯祥說:“小地方沒有戲班子,不能為郝先生助興了。”
郝特派員說:“看戲我就不來這兒了。”
“那是那是……”黃伯祥一直沒細看身邊的這個年輕男人,但沒細看不等於沒有在察言觀色。黃伯祥就是那種男人,能遠遠地從對手一顰一笑、一言一行中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迅速了解對手並作出相應對策。
“我能知道些什麼呢?”郝特派員問。
“上峰英明!”黃伯祥說。
郝特派員扭過臉來,他不看風景了,他看黃伯祥。黃伯祥表情肅然,一種將軍的沉穩神情。
“據我們偵察,這一帶山裏有赤匪一個師。”黃伯祥說。
“這地方是三縣交界兩河交彙處,是兵家必爭之地。大軍直驅偽都瑞金,後方必有隙漏,赤匪藏兵於此,必有其玄機……”
“你說。”
“赤匪已是強弩之末,隻圖作垂死掙紮,兵藏於此是狗急跳牆之舉……”
“怎麼說?”
“大局已定,赤匪一切隻是徒勞,但他們不會輕易拱手讓出匪區,必將孤注一擲。”
年輕的郝特派員紋絲不動,臉上風平浪靜。其實那時他心裏確實亮了那麼一下,可他不露聲色更不為黃伯祥的動聽話兒左右思維。他用眼看著黃伯祥,靜聽他下麵的詞句。
“趁我大軍不備,突然地那麼一下……”
特派員往遠處的山影看了一眼,那地方朦朧黑灰,但黃伯祥的話給他帶來一種感覺,他覺得那地方確實像是殺機四伏。
年輕特派員臉上鬆弛了些:“黃兄真是雄才大略,小弟受益匪淺。”
黃伯祥說:“哪裏哪裏……”他看了看郝特派員,心裏琢磨那話裏的東西。
他們客套著回到了師部。特派員在那兒看了看黃師長的部署,也完成了他的這次視察。
“重任在肩呀。”他對黃伯祥說。
“放心,黃某人在,自會盡職盡力。”
郝特派員走時,黃伯祥叫往年輕特派員行囊裏偷塞了包東西。齊副官知道那是幾件首飾,幾天前那些東西還放在錢家老爺婆娘的匣子裏。
整個石馬似乎都沉浸在一種疑惑中。
糧米送去那麼多,還搭上錢家婆娘如此貴重的財寶,可錢家少爺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錢家祠堂彌漫了霧一般的疑雲。他們想,紅軍真那麼狠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