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流言四起,說解放前的資本家,今天還是資本家,我們讓資本家殺回來了,工人階級下崗了,我們的國家變質了。市委及時召開全市領導幹部大會,嵇望德作了兩個小時的重要講話,他說,市委市政府加大招商引資力度,果斷地實行“無門檻”政策,招商引資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好勢頭,最近僅僅香蕉廠一個項目就引進資金一億美金,近10億人民幣。隻要她有錢拿回來,管她什麼家?
許敏住在非南達大飯店,汪韜到飯店找她,她讓汪韜帶她到他家去看敫正明。她說,她父親讓她一定要去看看敫阿姨。許敏問汪韜為什麼非要自己報名接受考試。汪韜說大家都通過招聘,他不想特殊。許敏說,憑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報計算機主管,怎麼隻報普通工作人員。汪韜說,他是想從最基本的工作做起。許敏問:“聽說你爸也報名應聘了?”汪韜說:“我爸報了兩次名,我也不知道。”許敏說:“搞質檢他比不上別人,清潔工就不必再做了。”汪韜說:“我爸幹了多年副廠長,後來又幹了好幾年廠黨委書記,幾乎每年都得先進,到頭來連個清潔工都競爭不過別人,他自己覺得太丟人。”許敏說:“這不是他的錯。他已經辛苦了幾十年,讓他在家休養著吧。”
敫正明躺在床上,聽說許承功的女兒來看她,掙紮著要起來。許敏在她床沿上坐下,雙手按著不讓她動。
汪韜說:“奶奶視力聽力都還可以,就是腿走路不方便。”許敏問:“奶奶你多少歲了?”敫正明說:“我隻比承功小三歲。”
“那你今年才75歲。”許敏說,“我爸身體也不好,他這次要回來的,臨上飛機才取消了。”
“你祖父是勤人走路腳曲曲,辛辛苦苦置下家業,結果遠走他鄉。”敫正明說,“我父親是懶人有懶人福,又賭又嫖又抽大煙,將祖上的家產都花完了,最後還落得個好成份。”
汪韜說:“奶奶喜歡嘮叨,反複講的都是幾十年前的事。”
敫正明剛懂事時她的父親敫宗琪已經長期不在家,母親看著家境敗落,抑鬱成疾,終於一命嗚呼。敫家親戚都說敫正明不是敫家人,而敫正光又無法左右他們家親戚,敫正明無依無靠,隻好到地主家做傭人,嫁給一個短工後剛懷孕,丈夫就被抓壯丁,而且一去不返。敫宗琪解放後劃了個貧農成分,由於長期抽大煙,身體一直很差,70年代便死了。
汪韜說:“創業者往往都是艱辛的,而懶惰者往往卻很輕鬆。”許敏說:“要是真如此,我還幹什麼,回美國享受算了。”
敫正明要讓汪宗曦招呼許敏在他們家吃飯,因為家裏沒什麼好菜,汪宗曦猶豫著。汪韜說:“難得奶奶這麼高興,就委屈你體驗一下農家生活吧。”說著要上街買菜。
許敏說:“不要買菜,有紅薯嗎?我爸經常跟我說起小時候吃紅薯粥的事,要有紅薯我們就吃紅薯粥行了。”汪韜說:“現在紅薯倒不常吃了,米飯一般家庭都能吃上。”敫正明說:“就吃紅薯粥,我也好久沒吃過了。”
敫紫春幾次要見汪韜,汪韜說沒空。這天她在廠門口等著,看見汪韜上了許敏的車,她便開車跟在許敏車後,一直跟到汪韜家門口。敫紫春給汪韜打電話,問他在幹什麼。汪韜說家裏有客人。敫紫春問什麼客人。汪韜說是許敏。敫紫春見汪韜不隱瞞,也不好說什麼。下午,敫紫春再次給汪韜打電話問許敏到他家去幹什麼。汪韜說沒有什麼,隻是吃餐紅薯粥。敫紫春說:“她到你家去為吃紅薯粥,我才不信!”汪韜說:“你不信我有什麼辦法。”敫紫春回到家就跟許承秀說,我們家給表姑準備那麼多好吃的她不吃,卻去吃什麼紅薯粥。許承秀說:“她一定是去看敫正明那個老不死。”敫紫春聽許承秀如此說,覺得許敏不一定就衝汪韜而去,心裏舒服了許多。
許敏從敫正明家回到飯店,敫仕隆就在門口上等著。許敏問有什麼事,敫仕隆說:“到房裏再說吧。”
敫仕隆坐定後問許敏現在工廠的情況。許敏說一切順利,魚粉廠已試產成功,香蕉廠可能要遲一些時候。她問香蕉廠當初進的設備他是否看過。敫仕隆說看過,問什麼事。許敏說:“難怪你們工廠辦不下去。”敫仕隆知道她指的是那條生產錢。許敏說:“你們花1000萬人民幣買的設備,我們賣給廢品站不到100美金。”敫仕隆突然感到臉有些燒,忙掩飾說:“我們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你們是資本主義社會,畢竟不能比啊。”許敏說:“設備是設備,主義是主義,這種設備不管什麼主義都烤不出合格的香蕉片。”敫仕隆再無心提這些破理論,說:“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但一直不好意思開口。”許敏說:“有什麼事就直說,表兄妹之間還有什麼好意思不好意思的。”敫仕隆說:“按照祖國習慣,人家幫辦事後要意思意思的。”許敏說:“你是不是說我應該送禮?”敫仕隆說:“對。兩個廠,一分錢也不收就給你了,現在辦的很多手續也要收錢的,但領導一句話全免了,平時就是按規定交錢,沒有一年半載手續也不會辦得好完。”許敏說:“這些我都曉得,隻是還沒有時間考慮。你現在提起倒好,你說,該怎麼表示?”敫仕隆說:“就給他們一些好處費吧。”許敏說:“要給多少人,給多少?”
“市領導要給,有關部門領導也要給。這樣吧,你先給我……”敫仕隆說著伸出5個指頭,“讓我處理行了。”
許敏以為是5萬元,站起來要拿包取錢,說:“我房裏正好有5萬美金,那就麻煩你了。”敫仕隆說:“如果是一個人,5萬美金算大方了,隻是那麼多領導,攤開可能就顯得少了些。”許敏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哦,你是說50萬?沒問題,但你得等一下。”說著打電話讓財務人員馬上到中行去提50萬美金送到她房裏來。敫仕隆說:“要不這樣吧。我跟你到中行等著,錢就直接扔上車行了,免得搬去搬來。”許敏說:“那更好。”
50萬美金裝上車尾廂後,敫仕隆就有些後悔,他覺得自己開的數目太少了,他應該要100萬美金,100萬美金不是才800多萬人民幣嗎?10個人平均分每個人才得80萬,而書記市長80萬是送不出手的。許敏接手這兩個廠,一眨眼起碼淨賺一個億,才讓她拿出800萬,太少了。
送許敏回飯店的路上,敫仕隆問許敏感覺中國跟美國有什麼差別。許敏沉思不語,半晌說:“我也許還沒有發言權,但感覺到中國還不是製度管人,而是人管製度。比如我的工廠,領導一發話,錢可以不交,手續也可以不辦,部門都得開綠燈。”看看街道兩邊光禿禿的沒有一棵樹,又說,“思維方式不一樣,觀念好像也不一樣,比如建房子,美國人先問樹種在什麼地方,而中國人隻要知道建房子的位置就行了。再比如談戀愛,美國人關心的是什麼時候上床,中國人卻問什麼時候去登記。”
敫仕隆說:“表妹看問題真深刻。”
許敏說:“這是隨便說的,我也是中國人。”
敫仕隆離開非南達大飯店後,將車停在街道邊呆了好一會,他是思考著車尾廂的50萬美金怎麼處理。這時樊家堅給他打電話,樊家堅說:“嵇書記問你表妹他們的工作進展如何了,還有什麼事需要他出麵幫解決的沒有?嵇書記說近兩天要下去看一下。”敫仕隆說一切順利。
樊家堅給敫仕隆打電話不久,地委辦來電話,說省領導後天要來許氏看看。樊家堅馬上向嵇望德彙報,嵇望德說:“立即讓敫仕隆通知許老板準備。”敫仕隆再次接到樊家堅的電話時終於想好,這50萬美金他先存起來再說,送給其他領導的,讓許敏再給就是了。他想,許敏回來投資是他聯係的,是衝他母親回來的,這半年裏,他多麼辛苦多麼提心吊膽,這是老天給他的酬勞。存完錢,敫仕隆有些興奮,馬上給許敏打電話說:“有好事了。”許敏聽了卻沒有半點高興的意思,她說很多工作現在剛開始做,還沒有什麼可看的。不同意讓省領導看。
敫仕隆說:“你還不了解中國的事,中國的企業得經常有領導來看才有影響,各部門才不敢輕易敲竹杠。”說完又自己笑起來,心想不少領導看企業往往就是敲竹杠。許敏說:“如果征求我的意見,我現在是不想讓人來看的,但他們要來, 我也沒有辦法。”敫仕隆說:“看總比不看好,多少企業花錢攻關,領導都不一定來呢。”許敏問要做什麼準備,敫仕隆說,也不需要準備什麼,多拉幾箱礦泉水回去就是了。許敏說:“水還不容易嗎!”敫仕隆又說:“不知道他們是否在南屏吃飯,如果吃飯得安排一下。”許敏說:“吃飯也容易,到時你安排好就行,需要多少錢我讓人送過去。”敫仕隆說:“省領導來時,你一定要出麵見一下,到時還要介紹情況。吃飯你不到場也不行啊。”許敏笑起來:“我那不成攻關小姐了嗎?”敫仕隆說:“這種攻關好處大大的,到時你就知道了。”
這天下午,樊家堅跟敫仕隆一起到許氏集團去現場布置。其實也沒什麼要做的,兩個廠環境本來不錯,許敏接收後進一步裝修,連圍牆都粉刷一新了。礦泉水他們辦公室就有供應,到時搬出來就行。
“要不就寫一份書麵介紹吧。”許敏的秘書說,“許總是不會介紹情況的。”
樊家堅說:“也行。”
市委對省領導來檢查工作曆來高度重視,這次更是竭盡全力,連續召開了幾次專題會議研究有關接待工作,成立了保衛、後勤、秘書等幾個小組,分工明確,責任到人。按上麵通知的時間,省領導是上午10點到南屏許氏集團考察。南屏市委市政府及市直有關部門的領導都在廠門口等。市委書記市長到南非至南屏的高速公路入口處迎接。從高速公路入口處到許氏集團大門口,每隔幾十米就站一個交警。
南屏的初夏已經很熱,交警個個汗流浹背。高速公路收費站旁邊有一棵小樹,一個交警站在那裏,戴鼎下車跟交警聊天。由於陽光直接曬在車上,而發動機處在低速狀態,空調不行,嵇望德坐在車上熱得難受,便也下了車。但他跟戴鼎他們站一會覺得外麵更熱,蹲不像蹲站不像站也不舒服,自己又上了車。樊家堅一會陪戴鼎站,一會又到嵇望德車上坐,擔心誰說他跟哪個更親近一些。
繆丁秀和工商、工業、貿易、水產、農業等有關局的局長、工作人員及司機幾十個人在許氏集團門口上嚴陣以待,繆丁秀每隔幾分鍾就給樊家堅打一次電話,問來了沒有。樊家堅說:“你開著手機行了,車隊一到我馬上給你打電話。”
許氏的工作人員見那麼多人在門口上等,天氣又熱,沒等許敏的秘書通知就拎出幾件礦泉水,十幾個司機你一抱我一抱全拿走塞到自己的車尾箱上。
許敏跟繆丁秀在門口上站一會,見省領導遲遲沒有到,說要處理一些事,自己回辦公室了。
繆丁秀再給樊家堅打電話:“你給地委辦打電話問一下,現在已將近11點了,怎麼還不見來?”樊家堅說:“嵇書記剛讓打過電話,那邊說就快來了。”繆丁秀問:“他們出發了沒有?”樊家堅說:“他們臨時到海邊看海了,現在才回到市區,很快就要來了。”
因為空調差,嵇望德坐在車上不住地擦汗,司機說讓車跑一下。樊家堅說:“你跟嵇書記跑吧,我跟戴市長在這裏等。”樊家堅下車,小車便開走了。
戴鼎見嵇望德的小車開走,問有什麼事。樊家堅說:“嵇書記覺得熱,要兜兜風。”戴鼎說:“嵇書記的車不行了,等財政稍好就幫他換一輛吧。”樊家堅說:“你的車比他的更差,你也早該換了,其實最困難也不在乎一百幾十萬,要不都換了吧?”戴鼎說,要有條件先給嵇書記換。
11點50分,地委辦的隨從人員來電話,說省領導很快就到南屏了,讓下麵趕快做好準備。樊家堅心想,我們早準備好了,你們卻遲遲不來,但心裏也不免一陣緊張,給嵇望德打電話讓他快來。嵇望德說他就到了,忙讓司機加速。小車剛停下,嵇望德急忙下車跑到戴鼎身邊,問:“不是說來了嗎,怎麼還沒見?”
樊家堅說:“快了。”
又過了十幾分鍾,總算聽到警車的響聲了,再過幾分鍾才看到警車,然後省領導的中巴才出現,後麵跟著一串小車,像中巴的尾部。警車開到嵇望德身邊減慢了速度,裏麵探出一個腦袋和一隻手向嵇望德他們搖一下,示意他們上車帶路。嵇望德便趕快跑上車。樊家堅一邊上車一邊緊張地給繆丁秀打電話:“到了到了!”像報告鬼子要進村一樣。
繆丁秀接到電話也十分緊張:“快快快!來了來了!”如臨大敵。
敫仕隆讓許敏的秘書通知許敏,許敏遲遲不見下來,繆丁秀一急就生氣:“你不會上去一下嗎?”
敫仕隆隻好自己跑上樓,許敏正在收拾桌上的材料。敫仕隆說:“動作快點,領導要來了。”許敏半玩笑半認真說:“來了就等一下嘛,我們等他幾個小時都行,他等幾分鍾有什麼問題?”敫仕隆說:“誰叫人家是領導呢!”
許敏這回真不高興了:“領導又怎麼樣,又不是我請他來的。”
敫仕隆說:“你還像個孩子。”
許敏走到樓下,又跟迎上來的繆丁秀說了幾分鍾話,警車才響起來。嵇望德下了車,示意大家排好隊,於是亂成一團的迎接隊伍幾次變動位置才分兩邊站好。許敏像一個看熱鬧的,遠遠地站在兩排隊伍之外,嵇望德看見了忙向她招手。這時,省領導的車到了,嵇望德也顧不得許敏了,趕緊跑去要為省領導開車門,但比省領導的秘書龍仲祥慢了一拍,他隻得尷尬地伸著手等省領導出來後跟他握。
地委書記桓海山走過來,向省領導介紹說:“這是南屏市委書記嵇望德同誌。”接著介紹繆丁秀樊家堅,看見一個介紹一個。省領導嚴肅地跟被介紹的人一一握手。桓海山介紹了好一會,突然問:“怎麼不見戴鼎,他來了嗎?”
戴鼎正站在旁邊跟許敏說話,見桓海山點他的名,便上前兩步然後轉身向桓海山介紹許敏,許敏跟著走過來伸手跟桓海山握了一下。桓海山抓著許敏小巧的手拉一下,對省領導說:“首長,你看看,那麼年輕就當總裁了。”
省領導極講究地跟許敏拉一下手,說:“歡迎你回來投資,感謝你對祖國的支持。”
許敏的秘書將打印好的情況介紹一一分發給有關領導。大家拿著資料圍著省領導看工廠,後來還到魚粉車間看了一下。
敫仕隆見龍仲祥不離省領導左右,不敢上前跟龍仲祥打招呼,他問嵇望德是不是請省領導到接待室坐一下。嵇望德走去問龍仲祥,龍仲祥說:“不坐了,先吃飯,休息一下還要趕路。”敫仕隆想,多少人辛辛苦苦準備了幾天,還在路上等了大半天,就為這二十分鍾。他說:“午飯我已經安排好了。”嵇望德說:“好的好的,那就讓省領導吃餐美國飯吧。”樊家堅提醒說市委接待辦也安排了。嵇望德說:“接待辦的飯省領導怎麼吃?讓他們另外找人吃吧。”
許敏要向嵇望德請假,說她還有些事要處理。
嵇望德嚴肅地說:“什麼事都放下再說,你下次有事找到我,我也會什麼事都放下來,先處理好你的事再說。”
許敏忍不住一笑說,真是太感謝了。
午餐原定8桌,結果臨時又增加3桌,司機們還坐得很擠,不少抱怨。飯後省領導休息了,龍仲祥跟敫仕隆拉一下手說:“你也休息吧。你的事我跟嵇書記說了。”敫仕隆便開車送許敏回飯店,許敏說:“祖國的禮節真是多,一個領導怎麼會牽動那麼多人?”敫仕隆說:“現在作風改變多了,這已經算輕車簡從了。”他剛才喝了些酒,借著酒力說:“表妹,那些錢我都幫你處理好了,得到錢的人都很高興,他們都說不管什麼事,隻要許總出聲都可以幫搞掂。”許敏說:“謝謝他們吧,我想也沒有什麼事。”敫仕隆可不讚同她的看法,他說:“不是沒有什麼事,在中國辦企業,隻要沒有人找麻煩就算人家對你最大的幫忙了。”許敏也許累了,打了個哈欠。敫仕隆終於下了決心,他說:“表妹,還有幾個部門沒處理好,市領導還有部份要感謝一下。”許敏問:“是不是錢還不夠?”敫仕隆咬咬牙道:“還差一點。你再給我50萬就行了。”許敏一下像是轉不過彎來,問:“錢倒不是問題,你們不是反腐敗嗎?這算不算腐敗?” 敫仕隆說:“反腐敗就不吃飯了嗎?再說,表妹給錢表哥你說算不算腐敗?錢是你給我的,我再給他們,我給他們錢沒有什麼目的,跟他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利益關係,隻是朋友間友好往來,難道朋友給朋友一點幫助還不行嗎?這能算行賄受賄嗎?”許敏說:“在家裏我爸常說中國是禮儀之邦,這算不算禮儀呢?”敫仕隆說:“算是吧。這是中國的國情,否則誰白送你兩個廠,僅僅土地就值幾千萬。”
“明天吧,你上午給我打電話,我怕到時忘了。”許敏說,“但千萬不要出任何問題,要是到時定我個行賄罪可就慘了。”
敫仕隆朗聲笑起來:“這絕對不會,除非我把你供出去,但我會把自己的親表妹供出去嗎?”許敏說:“這可說不準,我不少看你們的報刊,不是也有兄弟供兄弟的嗎?就是父母供兒女,兒女供父母的也有。”敫仕隆一笑說:“萬一的事也很難說,所以我不讓你自己出麵。可是真有什麼事,有人問到你,你隻要一句話,沒有,或者不知道,就沒事了。你隻有給我錢,我說有,你不承認也沒法定罪。”許敏笑說:“表哥在這方麵看來是有豐富的經驗了。”敫仕隆說:“要是沒有一點經驗也很難在這個世界上混。”許敏突然說:“我聽說一個笑話,說祖國某個地方,千方百計招商引資,待外商投進資金後,就千方百計掏外商的錢,叫做關起門來打狗。”敫仕隆說:“這不奇怪,但南屏是絕對不會有這種事的。你信不過別人,還信不過你表哥嗎?”許敏說:“美籍華人中有人議論說,祖國有兩種人,一種先小人後君子,把醜話講在前頭,把利害關係先說清楚,跟著就盡量幫你,一種先君子後小人,開始什麼都好說,到頭來卻是個陷阱。有沒有這回事?”敫仕隆說:“這是商人的本性,我想這不僅僅是中國,美國也會有這種情況吧?”許敏又問:“祖國還有一個說法,說人是屁股指揮大腦的動物,屁股坐在哪裏就講那裏的話。表哥你說,一旦讓你在表妹和南屏政府之間選擇,你站在哪一邊?”敫仕隆說:“這還用問嗎?我當然是站在表妹這邊。”
第二天,許敏讓財務再提50萬美金扔進敫仕隆的小車尾廂裏。敫仕隆想,就給嵇望德10萬美金吧,其他誰也不給了,在南屏這個地方,不管什麼事,隻要嵇望德一開口都可以搞掂,錢給了其他人反而不好。
晚上,敫仕隆即給嵇望德打電話,說要見見他。嵇望德說:“好的好的。”敫仕隆想,我知道“好的”了,等一會一見麵就得到10萬美元,哪有不“好的”?
在去嵇望德的住處時,敫仕隆猶豫了,他覺得10萬太多了,10萬美金已經是80多萬人民幣,這可是他表妹的錢,現在已經在他的手上,多給嵇望德一萬自己就少一萬,這可是他親表妹的錢啊,給5萬算了,5萬美金值40多萬人民幣,已經是巨款了,臨下車時他隻拿5萬元放進包裏。 在嵇望德房間坐著時,他心裏總想著包裏那5萬美金是不是多了,最後掏出來給嵇望德的隻有3萬,心想3萬美金就是20多萬人民幣,可以買一輛日本本田轎車,也可以建一幢小樓了。
嵇望德很高興,說:“許小姐有什麼事需要市裏解決的盡管說。”
敫仕隆出來時還後悔,他想,應該給嵇望德2萬美金就行了,2萬美金就近20萬人民幣。但現在後悔已經晚了。他突然想起一本小說,對了,是一個叫什麼紮克的外國人寫的,寫一個吝嗇鬼,他剛才的心態跟那個吝嗇鬼不是如出一轍嗎?不!那個吝嗇鬼手上的是——銅板吧?他的可是美金啊,而且是3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