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2 / 3)

海蘭坐直身體,看了一會海養,突然說:“哥,我發現你從來沒有這樣漂亮這樣可愛過,你好像一下子年輕了許多。”

海養更不好意思,臉紅到了耳根。他說:“小蘭怎麼也開你哥的玩笑?”

“我是說真的。”海蘭說著轉向木瑛,“我哥以前整天在海上捕魚,整天呆在船上,曬得像非洲人,胡子幾天沒刮一次,穿著也不講究,現在真不一樣了。”

海養的臉已經紅得發紫,筷子拿起又放下,一時不知將手往哪裏放。

木瑛在桌子下麵用手拉拉海蘭的裙子,讓她不要再說了。她說:“鄔經理什麼時候帶我到船上去玩,我一直想到船上玩,可總沒有機會。”

海養突然有了話題。他說:“這容易,明天我就帶你倆上船。我們就在船上吃現抓現煮的海鮮。”

木瑛天真起來,說:“那真是太好了。”

海蘭說:“看來哥這一場醉酒真值得,醉出朋友來了。”

“那是特殊情況,我喝酒可從來沒有醉過。”海養分辨道。

木瑛說:“喝點酒其實對身體有好處,隻是注意控製量就行了。”

第二天,海養即給花木瑛打電話,說上船的事聯係好了。問她什麼時候有空。木瑛以為鄔海養那天是說著玩玩的,想不到他真聯係船了。她說這兩天走不開。再過兩天,海養又給花木瑛打電話,問她有空沒有,花木瑛問:“會不會太麻煩別人?”

海養說:“一點不麻煩,那是朋友的船。白天他們不會有什麼事。”木瑛就答應了。她本來要跟海蘭一起去的,可是海蘭臨時又被原尚草派差。她要邀別的老鄉做伴,一下子都說沒空。木瑛覺得沒有別的女友,自己跟鄔海養上船,不是很方便。但取消計劃,又擔心鄔海養產生什麼想法,想想反正隻是上一次船,也不是什麼事,何況他還是海蘭的哥,便決定去。

海養擔心花木瑛坐小船會暈浪,包了一條大船。讓大船帶他們到十幾海裏外的海麵上捕魚,還在銀光大酒店請了廚師和服務員為他們煮飯炒菜。

船上十幾位工人——包括廚師,服務員,他們對鄔海養和花木瑛都十分恭敬,不知道他們是什麼身份,開口閉口稱鄔老板花老板。鄔海養和花木瑛一會看拖網捕魚,一會站在船頭上眺望遠方,談論一些關於大海的問題。

“我不知道海水為什麼一會漲一會退,也不知道海水為什麼是鹹的。”木瑛說,“我很小的時候看過一個叫做石磨的故事,一直以為海水是因為那石磨不斷地磨出鹽掉進去才變鹹的,很可笑。”

海養憨厚地笑笑:“我從小就跟海打交道,但也不知道海水為什麼是鹹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漲潮退潮。隻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出海捕魚,哪裏魚會多一些。”

木瑛問他吃過多少海裏產的東西了,他又憨厚地搖搖頭。他說:“大海是個倉庫,裏麵不知有多少可以吃的東西,我們世世代代問它要,可總也要不完。”

“以後還會重新到海上捕魚嗎?”

“很難說。但一般不會了。你別看它今天風平浪靜,它喜怒無常,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發怒了。”海養說,“我母親就是死在海上的,那年我還很小,突然一場大風就將我們家的木船掀翻了。”

木瑛沉默了1分鍾,仿佛是為鄔海養的母親默哀。

“大海不知養活了多少人,但也不知奪走了多少人的生命。”海養說。

“聽銀灣人說,拚死吃龜魚。”木瑛問,“什麼意思?”

“龜魚是一種劇毒魚。”海養說,“但味道特別鮮美,一些人舍不得扔,就煮了吃。有些人處理不掉魚體內的毒,吃了往往就被毒死了,所以有人稱這種情況為拚死吃龜魚。”

“明明知道有毒幹嘛還要吃?”

“過去有些人很窮,挨餓,吃是毒死不吃是餓死,吃了也許還不死。那是沒有辦法。有些人是饞嘴加膽子大,存在僥幸心理。”海養說,“現在很多人都懂得怎麼吃了,隻要處理得好,尤其是曬幹後,一般沒有事。”

中午,服務員在甲板上的涼棚裏設席讓花木瑛和鄔海養吃飯,其他人則在傍邊吃。木瑛問為什麼不是大家一起吃。廚師說口味不一樣。木瑛說:“大家一個樣就行了,不必專為我們兩個準備菜。”廚師老實,直說是鄔老板讓做的。

湯上來了,蓋子一打開,即飄起一股清香。木瑛看著像是清湯,但顏色金橙橙的,她捧起輕輕喝一點,品味良久,問鄔海養是用什麼煮的。鄔海養問她感覺如何。木瑛說很好,她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的湯。

“這湯是用龍虎鳳配藥材隔水蒸出來的。”海養介紹說,“龍是海蛇、虎是老貓、鳳是老母雞。這種湯就是皇帝,一年也沒能吃上幾回。”

木瑛又輕輕呷一口,說:“我今天享受皇帝的待遇了。”

接著上桌的是一對龍蝦。木瑛看著那隻龍蝦伏在盤子裏像是休息,問這蝦是怎麼做的。海養說龍蝦有多種吃法,酒店裏通常是折件清蒸,或者紅燒,但都不是最佳吃法,今天他是讓廚師整個用料酒焗,這種做法像清蒸又不是清蒸,像紅燒又不是紅燒,焗出來的龍蝦原汁原味而沒有腥氣,清香細嫩而不上火。

木瑛說兩個人吃一隻就夠了,並不知道有條件的人吃龍蝦都是成對吃的,男人吃母蝦,女人吃公蝦,叫做陰陽互補。海養不好意思說,隻是將那隻公蝦給她。她卻說要那隻小的。小的是母蝦。海養也不好跟她解釋,隻得隨她了。

第二個菜是清水煮膏蟹。也是每人一個。木瑛說她一般不吃膏蟹。海養讓她嚐一下。木瑛要將蟹整隻拿起來,原來廚師已把蟹殼打開了。她用筷子夾一點蟹膏放進嘴裏,嚐了嚐,望著鄔海養說:“我以前吃的蟹膏都覺得有一種澀味,這次怎麼口感那麼好?”

海養告訴她,蟹是一樣的,隻是做法不同而已。大凡螃蟹的膏都有澀味,不論是料酒焗還是清蒸,都無法除掉,隻有用清水煮,不要放鹽,蟹本身有鹹味,放鹽味就重,隻放生薑、蒜子、醋及少許糖就行了,這樣煮出來的膏蟹就清爽而沒有澀味。

木瑛歎說:“我從來沒有聽過有清水煮蟹的,如果不是親口嚐,真不相信有這麼好吃。”

海養說:“做海的人,吃海鮮是最講究的,但方法也是最簡單的。”

花王瑛突然想起有一年在廣州吃海鮮,看到旁桌幾個人吃完蝦蟹後將殼還原得跟原來一樣,問鄔海養會不會。海養馬上讓廚師煮了大蝦和花蟹,一邊拆肉一邊將蝦殼蟹殼還原,不到兩分鍾,一蝦一蟹仿佛就在盤子裏嘻戲。

“真正的高手原來就在這裏,你完全可以登台表演了!”木瑛不自覺地舉起掌來。

下午4點多鍾他們才回到港口。海養將小車鑰匙給花木瑛讓她先上車開空調,他留下來跟船老板、酒店結帳。木瑛一邊走一邊回頭望,發現鄔海養給船上的人數錢。她上船後就懷疑鄔海養是花錢請的船,總想問鄔海養,但當時人來人往不方便,後來玩得開心,就忘了。現在看來,他果然是花錢請的船。

海養上車,木瑛問他今天花了多少錢。海養裝糊塗問什麼錢。木瑛說:“你別瞞我了,你今天是專請船陪我玩。”海養見瞞不過了,隻得承認。木瑛問要多少錢。海養說:“就幾個錢,隻要你玩得開心就行了。”

“你太客氣了。”木瑛說。

海養說:“你救了我一條命,別說專為你請一次船,就是請十次二十次也報答不了。”

木瑛想不到海養對那天晚上的事看得這麼重。她說:“我覺得你不是輕易就喝醉酒的人,那天是為什麼?”

海養說:“我那天是因為傷心,一個人去喝酒,誰知就醉了。”

“你也會有傷心的事嗎?”木瑛問。

海養便將他和焦小姣的事說了,隻是說得蒙蒙朧朧。說過就有些後悔,不知花木瑛對他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