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肯尼遜是焦小姣的第三個男人。第一個是中學的一個同學，她那時還不大懂得這些事，糊裏糊塗就上了他的當，像吃一隻沒熟的青橄欖，有點苦也有點澀。第二個男人是鄔海養，他將她當一口酥，張口就吞進胃裏，不咀不嚼，她常常意猶未盡。肯尼遜才是高手，把她當作那種大白兔奶糖，總是留在嘴裏翻去複來咀嚼半天，每次都將她折騰得呱呱叫，還問她飽了沒有。
焦小姣跟了肯尼遜後，隻背著肯尼遜跟鄔海養見過幾次麵，便再也不複鄔海養的機。
海養呼不到焦小姣，以為她忘了給呼機換電池，心想這呼機真不方便，等電信局開通大哥大，馬上給她配一台。幾天過去了，海養還是呼不到焦小姣，按理說，呼機幾天不響，她不可能不檢查，是不是回西南市去了？她回西南市每次都問她要錢，這次不要錢了？不會，錢對焦小姣來說，永遠也沒有夠的時候。可是，她為什麼不複機呢，是不是不喜歡他了？想到她不喜歡他，他心裏就有一種難言的痛楚，他已經離不開她了，一天見不到她心裏都不踏實。她為什麼不喜歡他呢？他什麼都滿足她，她每次提出要錢，他都給她，她要他陪著上街買東西，他也從來沒有缺席過。是不是嫌他老了？也不對，她曾對他說過，她就喜歡他這樣的男人，成熟，有錢，又懂得疼女人，可是，為什麼呼不到她呢？
海養到處尋找焦小姣，銀灣所有的茶館他都找遍了，夜總會也找遍了，都沒有她的影子。
這天，市電信局公開拍賣大哥大號碼，海養一大早就去了。他不知道怎麼打發時間，也想買個好號碼。他去到拍賣現場，大廳裏已經坐了不少人。他從大廳中間的走道經過，不小心將橫在椅子旁邊的一隻腳踩了一下，那人哎喲一聲，扭頭看誰這麼缺德，結果就意外地叫起來：“鄔老板！”
被海養踩了腳的人是肯尼遜。海養在這裏碰到肯尼遜並不覺得意外，但當他的目光從肯尼遜身邊往裏麵移過去，就感到意外甚至吃驚了——坐在肯尼遜旁邊的人居然是焦小姣！焦小姣顯得比以前更豐滿了，瘦人一旦長胖，就像氣球充了氣，該鼓脹的都鼓脹起來。
焦小姣也想不到在這裏碰上鄔海養，本能地偏了臉，但鄔海養早已看著她了。鄔海養看看焦小姣又看看肯尼遜，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肯尼遜當然沒想到鄔海養跟他身邊的這個女人曾經有過故事，想在自己周圍找位置給鄔海養坐。焦小姣卻恨不得鄔海養馬上就走，她擔心鄔海養當場問她為什麼不複機不理她之類的問題，那樣她就很尷尬，說不定肯尼遜就不理她。肯尼遜卻拍著焦小姣的肩膀向鄔海養介紹說：“這是我的秘書小焦。”焦小姣跟了肯尼遜後再也沒有到夜總會伴舞，她說要做房地產生意，肯尼遜也沒有反對，便整天帶著她，逢人便介紹說那是他的秘書。
“你好。”焦小姣機械地說，像從來沒認識鄔海養似的。
海養看著焦小姣，眼神有些淒然，他說：“我不好。”
焦小姣轉了臉，不再理會鄔海養。鄔海養挺挺腰，向肯尼遜點點頭，走開了。
參加拍賣會的人還不斷湧入大廳，尚草、海蘭、木瑛和魯策都來了。尚草說要給分公司每個人都配上大哥大，海蘭問是否也想買幾個“8”，尚草說他對“8”沒有特別的感覺，隻要好記就成，並沒有辦竟買手續。
天麗和奚楚也來了。她們跟尚草、海蘭、木瑛打過招呼便到前排坐，工作人員給她們預留了位置。
一龍和阿萍在拍賣會開始時才匆匆趕來，一龍拉著阿萍的手悄悄進入會場坐在後麵臨時增加的折椅上，主持人不斷提醒竟買者到預定的位置坐，一龍才又拉著阿萍走到中間去。昨天上午，肯尼遜給華一龍打電話，說電信局公開拍賣大哥大號碼，華一龍便讓肯尼遜幫辦了手續。今天早上，阿萍還在夢中，一龍讓她起來，她問幹什麼。一龍說要買大哥大送給她，阿萍說下午再去。一龍說那是公開拍賣，下午就沒有好號碼了。阿萍還沒有睡夠，她嘟囔著說：“拍賣一定很貴，花那麼多錢買個號碼有什麼意思，倒不如留著我們到稻香藥膳吃粥。”
一龍笑話她，說吃粥用得了幾個錢？用嘴吻她的臉她的鼻子她的頭發她的脖子，直到她清醒。阿萍撒嬌說：“你真討厭！”雙手摟著他的脖子要他扶她起來。
拍賣師拋出第一個號碼，競爭者稀稀拉拉，最後隻拍到5萬8千元。第二個號碼拋出來後，焦小姣就加入了競爭。幾個人你來我去，價位已高到8萬。一龍捏捏阿萍的玉手，讓她跟在焦小姣後麵加價，她還沒有完全明白怎麼回事，就隨口說：“8萬8。”將近20秒沒有人出價，拍賣師準備問還有沒有人出更高的價時，焦小姣開口了：“9萬8。”阿萍抬頭看，才知道跟她叫板的是焦小姣，覺得有意思，便說：“10萬零8 。”肯尼遜讓焦小姣繼續加，然後站起來往後麵看，發現阿萍正依偎在華一龍身邊，估計他們兩個已經發生故事，像吃不得紅薯的人突然多吃了，心裏一陣泛酸，他扯扯焦小姣的手說：“加！”焦小姣就說：“11萬8。”
阿萍和焦小姣一來一往互相竟價，覺得十分過癮。阿萍加到29萬8千時，不忍心了，說：“30萬一幢別墅了。”
“買別墅的錢是買別墅的錢，買號碼的錢是買號碼的錢。”一龍捏捏她的腿：“加！”
阿萍又加了一回，但加到32萬8千時，她再也不肯加了。她說：“這是胡鬧，有錢你給我算了。別墅的錢，號碼的錢，還有吃粥的錢，你全部給我就是了。”
一龍說：“如果你已經高興，不加就不加吧。”
肯尼遜見阿萍不再加價，便沒有再慫恿焦小姣，焦小姣見毛阿萍不再跟她競爭，覺得沒有意思，也退出來了。繼續競爭的是北京、上海、海南和深圳幾個大公司的老總，號碼最後以35萬8千拍出。
尚草望望海蘭，說：“早知這麼有趣，我也要你玩玩。”
“這種玩兒，我才不感興趣呢！”海蘭說。
拍賣大廳裏一會沉寂無聲，一會嘰嘰喳喳。拍賣師拋出最後一個號碼時，竟買聲此起彼伏，異常激烈，肯尼遜偶爾也讓焦小姣加一次價，推波助浪，待競爭的人少了就悄然退出。這個號碼賣到68萬。
拍賣會結束後，天麗即興問了幾位竟買者，有人說花幾十萬買個號碼是傻，有人說他是為自己的公司做廣告，舍得花幾十萬買個號碼說明他們公司有實力，比上電視登廣告好，有人說他是通過這個形式支持銀灣的電信事業，還有人說買了好號碼心情好，生意就做得順利。天麗後來問原尚草的看法，原尚草笑著搖搖頭，什麼也不說。張天麗走出大廳門口，看到華一龍拉著毛阿萍的手，兩個人十分親密，便和華一龍打招呼。一龍想不到在這裏碰到張天麗，有些不好意思，向張天麗擺一下手，和阿萍上了車。肯尼遜看見張天麗，就拉著焦小姣的手走過來，仿佛要向張天麗示威，他說：“這是我的秘書小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