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事!”她說,“急死人了!”
一龍不知道海蘭所說的急事是公還是私,男人找女人是急事,女人找男人也是急事,這兩天他不是天天要找張天麗嗎?
“事情急到什麼程度,能不能等?”一龍慢條斯理問。
海蘭說不能等。一龍說:“要是能等你還是等吧,老板除了工作,有時也要休息一下,輕鬆一下,當然我不知道原老板現在是在休息呢還是在輕鬆。”
海蘭覺得華一龍今天怎麼婆婆媽媽像個女人,說:“你快告訴我他在哪裏,土地局要補給我們一塊地,我要問他那位置行不行。”
一龍正考慮是否告訴海蘭,這時,肯尼遜的本田雅閣湊熱鬧似的停到他們旁邊,說:“聊天怎麼選這個地方,我要是交警就馬上扣證。”
海蘭問:“你知道原總在哪裏嗎?”
肯尼遜瞟了一眼鄔海蘭,覺得她越看越動人,真想跟她說說那個關於小花狗的笑話,然後就說:“你跟我那個我就告訴你。”但他不敢,隻是說:“今晚請我吃飯,我告訴你。”
海蘭說:“我有急事要找他,快告訴我,吃飯讓他請。”
肯尼遜說:“他請,我不吃。我隻喜歡你請。”
鄔海蘭不再理他,開車要走。肯尼遜才說:“我不知道原總要去哪裏,他的車剛往南灘方向開了。”
鄔海蘭的車走開後,一龍說:“你不該告訴海蘭尚草去了南灘,如果海蘭對尚草有那個意思,她一旦發現尚草跟張天麗在一起遊泳,不吃醋才怪,到時你就成告密者了。”
肯尼遜說:“我隻看見他的車往南灘方向開,我怎麼知道張天鵝跟他在一起,你知道怎麼不早說?”
“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了。我們走吧。”一龍說。
海蘭果然開車去南灘,她看到尚草的車停在一家賓館門口上,以為尚草在賓館裏,但找遍了整幢樓都不見尚草的影子,等了好一會,還是不見人,她懷疑尚草是不是下去遊泳了,就走到水邊,從東一直走到西。在西區那片人最少的水邊,海蘭終於發現尚草,他和張天麗像兩尾魚,就在水中沉浮,她突然感到頭有些暈,閉上眼睛站了足足1分鍾才轉身離去。
尚草曾幾次陪天麗遊泳,但兩個人單獨遊泳還是第一次。尚草是喜歡遊泳。天麗遊泳是為了治她的癢症。她這次來銀灣本來要好好泡幾天海水,可是這幾天首都方麵不斷有要人到銀灣,她天天陪著寫稿。今天上午領導參觀大西南酒店,尚草一起陪同,天麗便約他下午一起去南灘遊泳。她覺得原尚草跟別的男人不同,她穿上泳衣後,別的男人總不懷好意色迷迷地看,讓她感到害怕。但原尚草的眼光總是那樣的坦蕩。跟他在一起,他們還可以交流對一些問題的看法。她並不知道,原尚草也看她,隻是看得高明,不讓她覺察而已。自從送了她珍珠項鏈後,至今沒見她戴出來,他也不好問,也許她真送給別人了。他根本不知道,她隻是晚上睡覺時才戴,目的隻是保健。
他們遊泳後還單獨一起吃了飯,一邊吃飯一邊談論銀灣。
“我覺得現在來銀灣的人太多,這對銀灣有好處,但對外地人不一定都是好事。”天麗說,“中國那麼大,能投資的地方很多,大家一下子都來銀灣,銀灣到底有多大的承受力?”
“這個我不擔心,一旦承受力到了極限,外來人眼看得不到預想的東西,就自動撤離了,這也是市場經濟的好處。”尚草說。
一龍理智上感覺到張天麗離他越來越遙遠,他自嘲“癩蛤蟆吃什麼天鵝肉”。但情感上還是不甘心。次日他讓侯強出麵將奚楚請出來,說要跟她喝酒,不經意間再補充道:“如果那個記者在銀灣,不妨也將她一起請出來。”
侯強說:“你是請奚楚呢還是要請小張?”
“一起請吧。”一龍說,“她們不是同學嗎?”
一龍剛和侯強通完話,電話鈴就響,他以為是張天麗,拿起電話想,她不會是沒有空而出於禮貌打電話告訴他晚上不能出席吧?
“一龍嗎?”電話裏響起妻子肖豔的聲音,“我已經到了銀灣機場,你能來接我嗎?”
一龍有些不快,肖豔突然來銀灣幹什麼,來之前怎麼不打電話?今晚肯定不能讓她一起去吃飯,她不會吃張天麗的醋,但張天麗也許會吃她的醋,這個念頭一產生,他就有些自卑,張天麗會吃肖豔的醋嗎?
“我今早才決定來的,打電話沒人接,呼也呼不到。”肖豔說。
“我正忙著呢,你打的行了。”一龍放下電話即躺到沙發上出神。等了好久,沒有接到張天麗的電話,沒有接到侯強的電話,也沒有接到奚楚的電話,看來今晚的事成了。他是不是到另一個賓館開房給肖豔住?
有人敲門。一龍又喜又驚。是張天麗嗎?這個時候肖豔也差不多到了,要是張天麗來找他碰上肖豔,怎麼辦?一龍突然跳起來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肖豔。一龍望望走道上並沒有張天麗的影子,忙閃開身讓肖豔進來。
肖豔身材保養得很好,但臉上的星星點點越來越多,那是化妝品的罪過。可是現在化妝品反過來又幫她的忙,隻要略施脂粉,就跟年輕時一樣動人,真是成也化妝品,敗也化妝品。一龍說她年紀大了不再適合跳舞,讓她調到省文化廳做輔導工作,她卻不同意,他就由著她了。
一龍一邊接肖豔的行李一邊問她怎麼有空。她說休假。小別勝新婚,肖豔一見一龍就抱著吻。一龍被她撩撥得火辣辣的,要脫她衣服時,她突然說:“不行,有情況。”
饞嘴的小孩望著大人手上的糖,大人說:來吧,給你。可是小孩踮起腳跟伸手要拿時,大人的手卻縮回去了。一龍雙手停下來,全身涼下去:“那你來幹什麼?”
肖豔說:“我不是來看你嗎?”
一龍冷笑說:“你真會選日子,一個女人在來月經的時候去看望久別的丈夫,這不是笑話嗎?”
肖豔仿佛已經不認識眼前這個跟她一起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睜圓眼睛望著他問:“我來看你除了幹那種事就沒有其他意義了嗎?”
“一個女人千裏迢迢來看男人,除了幹那種事還有什麼?”一龍說,竟然不自覺地生氣了。
肖豔隻好說:“好好好,是我不對。”
一龍跟肖豔結婚六年了,前兩年就計劃要孩子,但肖豔的舞蹈身材一點沒有變,他們互相懷疑對方有問題,誰也不願去醫院做檢查。
“我這次來準備住一段時間。”肖豔說。銀灣她已經是第二次來,一年前她陪北京幾個朋友來過,回去後,她總拿銀灣跟西南市比,她覺得銀灣空氣好,早晚到海邊散步特別舒服。她也喜歡遊泳,以後可以天天去遊泳。
一龍說:“我可沒有空陪你。”
肖豔說:“誰讓你陪了,你們男人,陰謀一旦得逞,就有多遠躲多遠了。”
一龍看看表,覺得去吃飯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拿起皮包要出門,他對肖豔說:“餓了自己出去吃飯,打電話叫人送來也可以。”說聲對不起走了。一路下樓一路想,男人在老婆麵前總說外麵忙,在情人麵前卻表示:不忙不忙,說的就是這種情況了。他開車去八號樓,再給張天麗房間打電話。他是擔心張天麗一旦回來會給他房間打電話,要搶在張天麗的前麵。可是張天麗房間沒人。他隻好跟侯強聯係。侯強說:“我正要找你呢。我剛才打去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女人,以為你金屋藏嬌,一問才知是你夫人。今晚小張跟市領導一起吃飯了,奚楚也說沒空。這樣吧,我就請你兩口子吃飯。”
一龍想想覺得這樣也好,畢竟肖豔剛到銀灣,本來應該陪她吃餐飯,便回頭叫肖豔。肖豔見一龍要跟她一起吃晚飯,快樂得像個孩子,抱著一龍又吻半天。後來她問起原尚草。一龍想,倒不如將尚草叫過來,這樣更熱鬧些。
尚草聽說肖豔到了銀灣,就要帶木瑛一起去。木瑛想讓海蘭陪著她,對海蘭說:“華行長的夫人很漂亮,你也認識認識她吧。”尚草望著海蘭說:“那就一起去吧。”海蘭不吱聲。尚草問她生誰的氣了,她說生自己的氣,問他那塊地還要不要。尚草說要啊,怎麼不要。海蘭問他昨天是不是故意不複機。尚草說呼機沒有電池了,他今天才知道。海蘭問他哪裏去了。他直說陪張天麗去了南灘。海蘭說:“我呼得也真不是時候。”尚草一笑說:“我跟她下海遊泳了,即使呼機有電池也聽不到,真不是時候。”海蘭見尚草那麼坦率,覺得他跟張天麗之間也許並不像她想像的那樣,臉上便有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