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婉早就淚眼婆娑,委屈道:“大人,玉是我……。”
姚子矜接口道:“玉是我撿的。”
“是你撿得?你可知道替人頂罪可是同罪?”他口氣凜洌的威嚇她。
她淡淡道:“凡事不過一個理字。既是我撿的,又哪來頂罪之說?姐夫不覺得這塊玉正氣內存,邪不可幹嗎?真的不適合夫人。既然我撿到了,不如做個人情送給湘婉,也是為了幫夫人積點善德。”
富察雲珠疾言厲色:“我不和你口舌之爭,你說是撿的,有這麼巧的事嗎?你分明就是想幫她開脫,她從我屋裏出來又怎麼解釋?”
他在心裏好笑,那句“正氣內存,邪不可幹”,擺明了是說富察雲珠在誣陷湘婉,她到是絲毫不懼怕自己的處境,也沒有一分想討好別人的意圖,她這模樣再一次讓他想起了蘭嫣,一樣的桀驁不馴,一樣的無所畏懼。
他什麼也不說,隻看著這場戲如何結尾,隻看著她如何收場。
她冷哼道:“丫環既是你屋裏的人,當然聽主子的,她說的話又怎麼可信?你一麵之詞如何讓人信服?”
富察雲珠回道:“你不也是一麵之詞,可有人見你撿了?”
她正欲反駁,隻聽額亦隆答道:“我見她撿了!今天來的早,在後院閑逛時見過這位姑娘,玉是我和她一起看見的。”
他看著他倆目光對視,已經了然於心,他猜的沒錯!姚子矜就是額亦隆的心上人,那樣熟悉的目光他也曾有過。
他咳了幾聲,道:“既然是個誤會,你們都各自回了吧!”
子墨正欲扶她回去,他阻止道:“雲珠,子墨,我有話和你們說。”
他看著她潮紅的臉,問:“子矜,是喝酒了嗎?”
她點點頭回道:“喝了少許,姐夫沒事我就先行回去了。”
他看著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思,明明這是兩張不同的臉,為何總能輕易讓他想起今生的摯愛?一會功夫,他又恢複了平常的淡漠,指了指雲珠跟她說:“跟夫人認個錯吧!”
她毫不領情,衝口而出:“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我既沒錯,為何要認?”
他坐到凳上隻管喝著茶,心裏想著她這副不知好歹的模樣也是那樣像蘭嫣!他永遠記得那場大雨,他撐著傘為蘭嫣擋雨,蘭嫣一把撥開他的雨傘,冷冷的回應,快走!看著你真心待我的份上,才叫你走的,他的心口又泛上一陣陣酸痛。
半響摞了碟子,在桌邊踱了兩圈,他氣順心平道:“你既說沒做錯,要我如何罰你?”
富察雲珠在一旁道:“爺,府裏的規矩還是要辦的?若是不罰她,下麵奴才們都照樣學樣,上梁不正下梁歪,以後都難管教。”
他想了一會道:“雲珠說的也在理,玉配雖說是撿的,但你隨隨便便的就送了人,惹了這麼多的麻煩,罰是肯定要罰,去書房把“靜心思過”四個字寫到心裏去,這十天就不允你出屋了。”
他背著手往門外去了,她尾隨著他的腳步。
夜裏涼意始濃,悠靜的長廊印著兩人的身影,在暗黃色的光影裏緩緩移動,長廊邊樹葉沙沙的輕響,風過時落葉飄飛。就這樣!他想起了蘭嫣,在東院的長廊上蘭嫣在前麵跑著,他在後麵追著,就算兩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一樣嘻鬧玩耍。跑了累,蘭嫣總會叉著腰使勁喘氣,他會走到她身前,一把將她摟進懷裏,不由分說的抱著。
他回頭望著姚子矜,她膽大的回望他,彼此凝視的瞬間他清晰的看見了蘭嫣的影子!雖然是不同的兩張臉,可是她們的性情卻是如此相似。
他有很多房的妻妾,甚至連名字都記不得,他唯一能想起的是某人的眼睛像極了蘭嫣、某人的手指像極了蘭嫣、某人的走路姿勢像極了蘭嫣,他從不留意她們,隻是在她們身上尋找熟悉的影子。
可是,這個姚子矜是不同的!她的容貌沒有一點像蘭嫣,但是她的性情卻和蘭嫣如出一則,從不為自己求情,從不委屈自己,哪怕死,也不會讓任何人輕視。
他移開目光,轉身靜靜的走著。她尾隨著腳步,踏著他的背影,一步一步微醉前行,各懷心事……
書房的門半掩著,風拍打著窗欞,她鋪上宣紙,憑著四五分清醒,歪歪扭扭寫下:“靜心思過。”
他看著她的筆墨,連字跡也和蘭嫣那樣相像,他笑而不語,拿起擱致的筆,在她方才寫下的四個字旁臨摹起來。
是蘭嫣回來了嗎?他在心裏這樣問,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