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撒謊,姐姐會原諒我嗎?”
“會。”
“為什麼?”
“因為我和妹妹一塊長大,我們打小就要好,我明白你。隻是還是想勸妹妹一句,不要為了別人幸福就不怕傷自己的心,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原諒你。”
她哽咽道:“姐姐總是對我這樣好可怎麼辦,姐姐覺得值得嗎?”
我低頭看著她的手腕上留下的傷痕:“那日在將軍府你舍命為我擋了那一簪子可值得?”
“為了姐姐,值得!”
“那就好了。”我看著她恍惚道:“我們好似都長大了,有時候想想人生或許就是種曆練,好似總要走完過才會完整,誰不曾傷心過、相信過、痛苦過、離開過,有過的都算值得了。”
“姐姐不想再問我些什麼嗎?”
“不想。”我倚頭靠著坐椅,閉上眼睛小寐,真的有點累了,想歇會了!
睡夢中,模模糊糊之間好像又回到了南宛的那有個小圍場,好多棵梧桐樹,不多的殘葉在風中瑟瑟有聲,我伸手去等著飄落的葉子。抬眼間,它在離我很高很高的地方,晃晃悠悠的飄浮,那葉的黃色在空中眷戀回旋,依依不舍的與枝頭離別,卻又在風裏左搖右擺失了重心,它漸漸近了,離我的視線越來越近,眼看著就要落到我的手心,或許終是要錯過我的等待,卻又飄向一旁,沾在他青色的絨褂上……他拈起梧桐葉,放入我並未收回的掌心。
我望著這片梧桐葉問他:“秋水篇裏說,鳳凰從南海飛到東海,飛了很遠很久,一路上有很多樹,可是它卻從來不停息,隻有遇到梧桐樹,才會降落在上麵,你知道為什麼嗎?”
夢裏,我就這樣凝視著他,我等著他告訴我:“別人都說那是因為梧桐高貴,可鳳凰是神鳥,又怎會貪圖梧桐的高貴?梧桐生長了一千多年,它等待了很久,枝幹高遠仿佛可觸及雲霧,盡力伸展出一片綠蔭蔽擋風雪,一路的樹再多,卻比不上它的深情,也比不上它的真心,或許這就是飛累的鳳凰選擇它的理由,再堅強,再出眾,它也需要一個庇護的地方。”
是啊!一直想找到屬於自己的梧桐,讓它為我蔽風擋雨,讓它來庇護我,最後我找到了,但是為了避免結束,我卻避免了一切開始。
“子矜,醒醒,夢到什麼了?怎麼就哭了?”卻是董額搖醒了我。
我惺鬆的睜開眼:“怎麼在馬車裏,我不是去了湘婉那兒嗎?”
“你還說呢?我一回府聽丫環們說你去了湘婉那兒,馬上驅車過來找你,你倒好坐在椅子上就睡了過去。我不舍得喚醒你,方才把你抱上車的。剛才嘴裏一直念叨“為了避免結束,才避免了一切開始”,可是什麼意思?”
“夢裏話,大人還當真?”
“別人夢裏說的那些是胡話,隻有你夢裏說的那才是真話。”
我不禁笑道:“這是什麼話?”
他皺著眉頭瞧我:“怎麼一會哭一會笑的,世上如你有幾人?我單單偏要為了你這個沒心沒肺的人苦熬著。”
“沒心沒肺總比撕心裂肺要好!世上如我的沒有幾人,可比我好的、待大人好的卻有很多很多,佛堂的嫡夫人、東院的納蘭沁馨,那些都是為了大人連命都可以不要的人,珍惜眼前人,莫要負了她們的真心。”
“那姚子矜的真心呢?”
“我對大人就算有真心,也無關風月。”我扭頭看向車窗外,外麵大雨滂沱,隻看著我眼裏都是霧花。
他靜了一會道:“看來撕心裂肺的人是我才對,明知道你要說些什麼,卻還是不死心要問清楚。”
“大人,將軍府那邊情況如何?”我岔開話題,定神問道。
“卻是說將軍在府內靜養,並不見客。我和裕齊在大廳坐了很久,本想進去看看,都讓下人們給攔了。”
“我那日去見將軍,看他身體並無大恙,還握著書卷在閱看,不像是有什麼事,又何需靜養?這事倒真有幾分蹊蹺。”
董額思量了一會道:“方才子魚也在將軍府,我眼見下人們都是按著他的臉色行事,隻怕將軍府已經易了主,出了事。”
“大人的意思是……。”
“別的不怕,就怕子魚他有謀亂之心。”
我深吸了口氣:“謀亂之罪可是要賭上命的,子魚他到底想要什麼?”
“犯著這大不諱的罪,他到底想要什麼?要的可別是這“天下”!”他表情越發的嚴肅。
“天下?”我喃喃的重複,原來你要的真是天下,我一直不敢猜測,但我這麼不敢想的事你還是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