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春心莫共花爭花,一寸相思一寸灰 第七十零章 如儂
我進了屋子,因為今兒的雨下的實在太大,屋子裏麵黑漆漆的。
巧香、雨睛都迎了過來,問道:“小姐可是去哪兒了?這會才回來,臉色看起來也不大好,可要去尋大夫來看看。”
我搖了搖頭道:“大概是受這鬼天氣的影響,這會心情也跟著倦怠了。你們各自回屋去吧,我想自個靜會兒。”
“小姐……。”巧香遲疑的看著我。
我眼尖看見她手裏正握著一卷畫紙,想起上次曾跟她說大可仿些人物畫,也嚐試些其它風格,隻道:“巧香,這些畫想必是你畫了拿來給我看的,隻是我心裏有事,你先放在我這處,改日我看了再喚你來。”
她本就是個知情識趣的人,忙回道:“千萬別這樣說,巧香用著小姐平日用的筆墨、宣紙,小姐還手把手的教誨著奴婢,受著這樣的恩惠還有什麼話可說。奴婢不打擾小姐,小姐安心歇著吧!”
我一向心悅於她淡如雛菊的性情,隻婉言道:“讓你留下就留下吧!我既答應了你,自是有心要看,你不必多思,就隻管給我就是。”
“這……。”她猶豫了一會,終是將手中的畫紙擱至了我桌上,又不好意思道:“奴婢這都是不打緊的事,小姐若沒時間不看也行。”
我淺笑著:“怎麼會?我卻覺得這是打緊的事,待我有時間了,一定好好的看看巧香的畫。”
“小姐。”她感激的看著我。
“好了,走吧!別妨礙小姐休息了。”雨睛在一旁提點她。
“那奴婢告退了。”
我點了點頭,看著她二人退出屋外,腦海裏卻是一刻也不能平靜,又念著董額,裕齊的這趟將軍府之行可否順利,更是如坐針氈。
眼見著窗外的雨水越發的肆虐,卻是一點要停的跡象也沒有,反而越下越大。我起身喚了府裏的馬車,往裕齊府裏去了。
湘婉又在府裏聽著戲,我老遠就聽著戲裏青衣的腔調,隻三步並成兩步往前走去。
“姐姐,外麵下著這麼大的雨,你怎麼來了?”她見我站至麵前,很是意外。
“妹妹還聽著戲,今兒又是哪一出?”
“還是上次唱的西山月,姐姐怕是又要閑棄這個繾綣的曲子了?”她正聽的興起。
“聽了一遍又一遍,你也不膩味。你先別聽了,我可有事跟你詳說。”
她見我肅著臉,忙拉著我的手問道:“姐姐可是有事?”
“都是些猜測之事,如今還做不得準,所以待有了眉目才跟妹妹道來。隻是今兒心裏十分憋屈,故念想著世上也隻有妹妹一個親人,所以就過來跟你絮叨絮叨。”
她安慰道:“既都是些猜測之事,姐姐大可不必杯弓蛇影。你平日裏就愛比別人想的多,這會兒定是又有事堵在心裏,方才如此。”
“杯弓蛇影,這典故我也知道。西晉時,有一個叫樂廣的人去友人家登門拜望,卻見朋友病的奄奄一息。細問之下才知,那日朋友在他家中飲酒,見杯中有一條花色小蛇在遊動,朋友本不想飲下,然而經不起樂廣再三勸酒,朋友推卻不了就喝下了這杯酒水。從此之後,此人總是覺得肚子裏有條花色小蛇在吞蝕腸胃,隻想嘔吐,不食米粒,自是病的奄奄一息。”
“姐姐既知典故又何必為難自己呢?”
我接著說道:“樂廣心生疑惑,回家後左思右想,最後終於明白是什麼原因了。原來他家牆上掛著一條雕有花色小蛇的弓,倒影在酒杯之中,酒液浮動正像一條小蛇在遊動。後來,他把朋友請到家中一看,朋友明白了真相,病就不冶而愈了。妹妹,如果我是樂廣那個朋友,看見了杯裏的蛇,是否不該喝下那杯酒,而是應該向樂廣問清楚這杯中為何物呢?”
“倒是姐姐哪位粗心的朋友?依著姐姐的性情,不該是沒看清杯裏的蛇,姐姐怕是已經想到了牆上的弓了,那姐姐到底想問的是“蛇”還是“牆上的弓”?”
“兩個我都想問,隻是我沒有幾分把握,我怕這位朋友會生氣。”
“如果是這樣,姐姐的這位朋友氣量也未免太小了。不管是“蛇”還是“牆上的弓”,姐姐都不是無事生非之人,姐姐可是看出了不妥?”
“確是看出了些許事端。”我停頓了一下問道:“妹妹可說過謊?”
她不知所然的看著我:“姐姐何故有這一問?”
“隻是突然想知道,什麼樣的人才會值得妹妹為他撒謊。”
“姐姐覺得世上有這麼一個人嗎?”
“有。”我的口氣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