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欠身請了安,冷冷道:“側夫人正病著,我不耽惱,先告辭了。”她亦不讓路,攔我身前挑釁:“聽說那賤婢也住在王府,你可得看好她,免得又來勾引都兒。”
我努力回憶著姐姐的教誨,把心裏的怒火壓抑著:“側夫人還是管好自家弟弟,他不招惹別人就已經是萬幸了,別人又怎敢招惹他。”
“好你個伶牙俐齒,別以為你姐姐求了個情就可以恃寵而驕。她不過是個侍妾身份,自不量力,仗著一臉狐媚樣討了些甜頭。說到底尚書大人看重的、疼的還是我們這些個明媒正娶的夫人。”
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竟然如此抵毀我姐姐,我鄙夷道:“正所謂妻不如妾,你這般為難我姐姐怕是到頭來為難的還是你自己。夫人如此咄咄逼人,倒像個心胸狹隘之人,怕是不會討人喜歡了。”這些話句句如利劍刺向起富察雲珠,我就是要在她傷口上灑鹽。
她氣的滿臉鐵青,斜身倚在丫環身上,語氣卻突然弱了下來:“我隻是好心勸你罷了,我身子還病著,你就得理不饒人。我和你姐姐同是府裏妻妾,她好我隻有高興的份,又怎麼有狹隘之心。”我莫名其妙的瞅了她一眼,剛才還氣焰跋扈,一會功夫又示起弱。莫非,有種不祥的預感?
“爺,吉祥。”富察雲珠突朝我身後請安。我微微側身,一男子正立於身後,著吉黃色四開裾長袍,麵如冠玉,色如凝脂,正是吏部尚書董額,剛才的話想必是全聽到了,那富察雲珠定是早看見他了,才裝的一副柔弱被欺的模樣。
他麵色難看,冷冷對我道:“雖說你進府短住,但府裏有府裏的規矩。你對夫人出言不遜,還不跟她賠禮。”這算哪門子規矩,若不是他蠻橫無禮的夫人自己來挑釁,我豈會拿話激她。這尚書大人空長一副好相貌,還未聽我解釋就斷章取義,看來不是心有叵測就是草包一個。
我回道:“人必自侮之而後人侮之,子矜何錯之有?”
他冷冷道:“你既不願意認錯,那就去跪著好好思量,知道哪錯了再起來。”
我不服氣道:“你讓我去哪兒跪去?”他未料我不求情反這樣問道,怔了一下,隨手指了指書房道:“就去那給我跪著。也讓你長個記性。”
我冷哼了一聲,氣衝衝的往那書房走去,隻聽那起富察雲珠在背後“柔弱”的告狀:“爺,你看看她那樣子,目無尊卑的。”我回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她早就死了千百回了,她不去唱戲真是可惜了。
我用力推開書房門,一屁股坐在書桌前,看桌上紙墨筆都是齊全的,拿起毛筆憤然揮墨而下:“一丘之貉。”想想實在不過癮,又拿了張宣紙在上麵畫了個富察雲珠的人頭在上麵叉了又叉,正叉著入神,門口有人說:“讓你好好跪著,怎麼作起畫來了?”我忙一把揉起畫像站到一邊,聽那聲音便知是董額,低頭看著腳尖也懶得理他。
“這寫的什麼字?讀來聽聽。”他拿著張紙遞到我麵前。我用餘光一看,正是自已的大作,這下完了,剛才光顧著藏畫像,把先前寫的字忘的幹幹淨淨,隻能硬著頭皮念:“一丘之貉。”
他笑道:“字寫的不錯,念得也好聽。可知出處和注釋?”既然是你自己送上門的,可別怪我不客氣。
我清了清嗓子:“知道。出自漢書\x{2022}楊惲傳,注釋是說有些人專門無事生非,故意與人刁難,他們當中沒一個是好人。”
他走到我麵前,用手指抬起我下巴:“這注釋是你自個兒編的吧!”又問:“知道那楊惲的下場嗎?”
我把頭偏向一邊,隻得暗惱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苦著臉:“自然比我還慘,不是罰跪,是被處死的。”
他不禁失笑:“那你可比他幸運,去跪著好好想想錯哪兒了!你姐姐給你求了情,我這書看過半就許你起來。”
第一天進府就罰跪,我想想以後的日子定是不會好過,悲從心來,跪在旁邊不由的垂頭喪氣歎起氣來。他隨手翻了兩頁,見我一直歎氣,也不理睬我,自顧在那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