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學院教堂(1 / 3)

國王學院教堂

用一支支

聳立的尖塔

超越知解力的極限

用一個個

科學與音律的傳奇

描述心性和神性的力量

做了修道士

星期一早上,我在酒店吃了頓鹹肉香腸,辦了退房手續,台麵的先生讓我在賬本的某個地方簽字,以便他收銀。我看了一下款額,一百一十多鎊,三天住掉了國內三四個月的收入,我簽了名。

扣吧,反正我的資助也是你們英國人給的!

我把行李交給台麵,請他們幫我保管一下,我先去見導師,然後再回來把行李取走。退房時間是十二點前,我擔心我趕不回來,白白多花一天的房費,但又不能推著一堆行李去見導師。

在係裏見到了導師。導師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紳士,一位學識淵博思維敏銳的學者,在微生物學和生物數學研究方麵卓有建樹。我覺得他那對藍色的眼睛閃著銳利的光,具有強大的穿透力,不但能直視人的心懷,還可能透地三分!一對科學家才可能具有的特別的眼睛。

導師對我很客氣,說對我的研究很欣賞,特別是有關數學模型方法的創見。之前我與他聯係時,曾把我在國內發的一些重要論文寫成英文概要連同在國外發的一些論文一起寄給他。當時我主要研究興趣就是數學模型方法,有兩種方法和一個數學模型被國內外研究團隊使用。

談過一會,導師引我到了實驗室,介紹我認識一幫同事。

實驗室裏有兩個博士後,分別來自東歐和澳大利亞,其中東歐的那位博士後叫奈森,我曾經與他通過電話,來自澳大利亞的博士後是位三十來歲的女子,歐洲血統的白色人種,常常麵帶笑容,一看就知道是個非常善良的人。

有三位博士生在場,二女一男,男生來自德國,兩位女生則一個來自英格蘭本土,另一個則來自南美洲。

導師的技術助理是個大胡子,四十來歲,叫彼特,是個美國人,一看就是個性格粗獷開朗的家夥。

一個實驗室有這樣多的異邦異族,真是很可觀!劍橋大學的學術相容性,可見一斑!

我不禁說了句:“加上我,我們差不多是整個世界了!”

大家接著我的話作了讚同表示,英格蘭的女生說:“不是差不多,我們還有幾位大學生在做論文,其中就有來自非洲的!”

導師交代彼特帶我去係裏報到和領取大樓的鑰匙,就離開了實驗室,他叫我辦完事後再去找他,他幫我在他的學院訂了個客房。

辦事很順利,我到了係辦公室出示了材料,秘書就讓我簽字領了係大樓和圖書館的鑰匙。回到實驗室後,大胡子也給了我一把實驗室的鑰匙。彼特把我引到一個不大的辦公室,指著一個靠窗的桌子說那就是我坐的位置,桌上的電腦是我個人專用的。

我看了一下,這間約十平方米大小的辦公室三個人共用,每張桌子上都有一台電腦,都是386,是那個時候最先進的機子。彼特見我環顧,就說這兩張桌子是兩個博士生在用,一張的主人是英格蘭那位女生,另一張的主人聽報告去了,是一位西班牙的姑娘。

小辦公室旁邊是一個很大的實驗室,這是我們這個課題組工作的地方。

係和實驗室的手續辦完了,我再去找導師。

導師對我說,他已經在國王學院幫我訂了一間客房,四個晚上。他說了房價,我心算一下,大約火車站賓館的三分之二左右,四天隻有九十多鎊,並且,自己感覺,住學院會好些。

我向導師表示了謝意。

導師是國王學院的院士,訂的房間在國王學院內。導師想叫奈森或者大胡子彼特陪我到國王學院去,不過我婉拒了。大家都忙著,自己可以辦的事,不能給別人添麻煩。

為了節省時間,我先到銀行,憑護照辦了個戶,拿了本個人支票。經理說我的銀行卡會由總行辦好後投送到我的係裏,估計要兩周才能到,如果這些天需要用錢,就先用支票支付或者開支票到銀行取現款。

然後直奔琳達的辦公室,把我的賬號交給她,她告訴我安置費和第一個月的生活費第二天就會轉到我的賬上。不過,她會扣除我在路上的借款和倫敦及劍橋的住宿費。

一切都辦理停當,我回火車站賓館取了行李,前往國王學院,路上,我用投幣電話告訴約翰我星期五要住過去。

進入國王學院的客房是由管理員帶著的。從一個不大的門口進入,然後拐了幾拐便沿著樓梯上了三樓,三樓的樓板是木質的,似乎鋪得不很結實,顯得有些軟,人走過去會有些動,發出響聲。再拐了兩個彎,到了走道盡頭,管理員打開左邊的一個房間,讓我住進去。

然後,他告訴我三樓公用的洗浴間和廁所的位置。

我放好行李,端詳著這個暫時屬於我的房間。

房間不大,十多平方的樣子,進門的左邊是床,右邊是很厚的落地窗簾。隻有一張書桌,沒有別的家具,房間顯得有些空。

這就是我要在這裏度過四個晚上的棲息之所。

因為時差反應還沒有完全調整過來,傍晚,困意上得早,我隨便吃了點東西,依然是超市買的麵包牛奶。之後,我到三樓的公用洗澡間洗了個澡,就不管身在何處地睡了。

後半夜還是醒得很早。反正躺著也是睡不著,我便起了床,走到一直放著窗簾的窗口,掀過窗簾,貼近地站在窗口處,向外觀看。

還以為如火車站賓館一樣,從三樓看到外麵的街道和樓房,以及如水的靜夜,但這裏看到的,卻令我大吃一驚!

這是一個巨大的大廳,很長,很寬,有著扇形很高的穹頂,大廳內燈光很暗,不過可以看到四周牆壁拱形的門窗和穹頂上的五顏六色的彩色玻璃都反射著幽弱的燈光,那些五顏六色的燈光折射出一個個人像和景物,我還似乎在昏暗的燈光之下,看到了穹形大廳一頭的十字架,耶穌正在受難!

這個大廳,莊嚴肅穆,但卻令人驚悚。

我感到一陣驚栗,趕快退回屋內,打開日光燈,讓房間透亮,驅走我心底瞬間湧起的懼怕。

我敢肯定,這旁邊的大廳,是一個教堂,一個巨大的教堂。我的大腦裏突然想到,這一定是著名的國王學院教堂了。

這是一座曆史悠久的教堂,而我這個房間,一定也有幾百年的曆史了!

幾百年以來,我這個房間,應該就是教堂裏的修道士住的。不知道有多少代的修道士,在這裏青燈黃卷,從少年熬到白發,由年輕慢慢衰老,然後死亡!

而我,也住進了這樣的一間房間!

無意之中,做了修道士!夜半驚悚

那個時代,信息渠道相當堵塞,對於我來說,因為很少看電視也不常讀報,所有的信息大體都是來自書籍雜誌。國王學院教堂,隻有一些零散的信息潛植於大腦,星期天經過國王學院時也沒有特別注意這個哥特式的建築,因為劍橋市中心附近的建築每一座似乎都很特別,並且,當時我關注的隻是道路、學係、銀行及商業點的位置,以方便行走。

而在這個寂靜的深夜,在那些似乎詭謐的燈光和特別的宗教彩畫的強烈刺激下,潛在於大腦深處的記憶瞬時湧現,國王學院教堂,這個記憶中的模糊概念,就出現在我的大腦裏。

這是一座古老的建築,它的曆史和它所承載的使命,始終與天堂、靈魂和死亡這樣的詞語聯係在一起!

並且,在這樣無眠的靜夜裏,昏暗的燈光映照著那些古老的玻璃畫麵,虛幻而幽邃,神聖而詭謐,不由我不恐懼。

我不迷信,但我也不是絕對的無神論者。少年時代,我曾經熱切地向往過神靈,因為傳說中他們有無窮的力量,可以解除人間的一切不平和苦難,可以讓善良得到回饋,可以讓罪惡得到懲治。

自問一生還是善良之人,也一貫能盡自己的力量扶弱助貧,自應沒有畏懼之心,但是,在這個異域的教堂裏,我卻難以讓自己平靜地在這個可能住過許多代修道士的房間裏入眠。

我靜靜地躺在床上,運用曾經對我很有效的入靜方法,想讓自己快速入睡。我悠長著呼吸,讓意念從頭頂行下,命令自己的軀體一點點地放鬆。但是,我的大腦裏卻不可抑製地浮現出關於英國古老莊園和城堡的傳說,那冤魂和邪靈,總是讓人懼怕,讓我越來越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