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浪漫男孩(3 / 3)

我看了表弟,不知該怎樣回答。是啊,不一樣就不能交朋友麼?或許,正因為不一樣才交了朋友呢。可是,真想象不出,表弟是怎樣跟這個胡小安坐在一起看電影的。

這頓飯總算是吃完了。表弟開始從桌上那個精致的牙簽兒盒子裏抽出一根牙簽兒慢慢地剔牙。表弟的牙長得稀,牙簽兒就成為他飯後的必需品。表弟一邊剔牙一邊說,表姐,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在您這兒吃飯麼,您這裏備有牙簽兒。我說,真沒良心,吃了喝了隻為了一根牙簽兒。胡小安在一旁便看看我又看看表弟的,看著看著就笑起來。我覺得那笑聲挺傻。

送表弟和胡小安出門後,我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我忽然發現,那個精致的牙簽兒盒子不見了!

我立刻放下碗筷,有些迫不急待地撥了表弟的呼號。牙簽兒於我並不重要,牙簽兒盒子也算不了什麼,可是,我分明在覺得發生了天大的事情。

表弟回電話問我,發生什麼事了?

我說,牙簽兒盒子不見了。

表弟說,再好好找找。

我說,找也不會有的,我知道是誰拿走了。

表弟說,誰?

我說,除了那個胡小安,還能有誰。

表弟就有些想笑的口氣,您這麼肯定?

我說,就這麼肯定。

表弟停頓了一下,說,還真叫您肯定對了,是她拿的,可她是為我拿的。這種事她常常幫我幹。

說著表弟在電話裏嗬嗬地笑起來。

我說,你還笑,她偷了你表姐的東西你倒笑得出來。

表弟說,怎麼能叫偷,表姐您最大的毛病就是界限太分明了,許多事情是不能用界限劃分清楚的。

我愈發氣道,你懂什麼,一切事情都逃不脫界限的圈定,你跟胡小安也決不例外。

表弟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再沒說什麼就放了電話。

自那以後,很多天裏我都沒見到表弟。奇怪的是,胡小安我也再沒見到了,有一天問起樓下的鄰居,鄰居說,早走了,人家攀高枝兒去了,是一家大公司,一月掙上千塊呢。看我吃驚的樣子,鄰居說,哎,這事你該知道吧,聽說還是你表弟幫她找的呢。

又過了些天,我終於忍不住掛通了表弟的電話。表弟解釋說,這陣子太忙了,許多事情堆在了一起,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了。我問他在忙什麼,他說電話裏一時難說清楚,以後見麵再說吧。我問他跟胡小安怎樣了,他說早分手了。我說她去的大公司不是你給她找的?他說是我找的,但不能因為給人家找了工作就強迫人家嫁給我吧。我說,是她提出的分手?她為什麼?他說,因為我掙錢少唄。我說,看看,我早說過你們不一樣。他說,不一樣是不一樣,可我就是忘不了她。我說,她這樣對你你還惦著她,真是莫名其妙。

後來偶然的一天,單位組織去表弟的影院看電影,我在影院門口見到了表弟。

我吃驚地發現,表弟比從前削瘦了許多,眼窩深下去了,下巴尖起來了,寬臉膛變成了長臉膛,額頭似還添了幾道淺淺的皺紋。我問他怎麼回事,他的一位同事搶了回答說,為女朋友累的唄。我問哪個女朋友?那同事又搶了說,胡小安唄,給她找工作欠了錢,他就到處打工還債唄。我說,胡小安知道不知道?那同事說,不知道吧,他說是他自己的事,跟胡小安沒關係。我說,三三,怎麼早不跟我說?表弟說,跟你說還不是要挨罵。沒事,挺好,我感覺挺好。

我望著雖然瘦削卻依是精神的表弟,眼睛忽然有些潮濕,這個三三,他顯然是用欣賞、浪漫的眼光去看那個胡小安的,然後他便全身心地去實踐他的浪漫精神了。也許他說得對,這是他自己的事,跟胡小安沒關係。可是,他浪漫的對象為什麼偏偏是胡小安呢?

我滿臉的疑問,表弟卻是滿臉的平和。表弟說,去吧,坐在電影院裏就一切都不算什麼了。

我不想讓表弟失望,認真地點點頭,就向影院大廳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