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挺進中原
中共中央機關終於離開曾戰鬥過十三年的陝北,渡黃河,過五台,來到晉察冀軍區司令部所在地城南莊。工作一宿的毛澤東剛剛躺下,山上就響起了防空警報。麵對敵機的狂轟濫炸,毛澤東說:沒什麼了不起!它來無非是想丟掉一點鋼鐵,正好打幾把鋤頭開荒。
過黃河有驚無險
毛澤東在陝北進行了一年零五天的艱苦轉戰,就在西北野戰軍轉入戰略反攻的時候,毛澤東準備過黃河了。
一九四八年早春的一個下午,毛澤東和他的戰友們興致勃勃地來到螅蜊峪宿營,準備從下遊園則塔過黃河。先期到達黃河渡口的汪東興首先向周恩來彙報渡河的各項準備工作。這幾天汪東興忙得一塌糊塗,也忙得心情舒暢。
周恩來聽完汪東興的彙報後,十分滿意地說:“你發的兩封電報都收到了,今晚又聽了你的彙報,看來你們整個東渡黃河的準備工作做得很細,對可能出現的問題也考慮得很周到,防備措施有力,與地方政府的關係也很密切,配合得很好,對你們的工作前委是滿意的。你們辛苦了,我代表中央感謝你們。”
接著,周恩來和他們一起研究了毛澤東過黃河的具體安排。
第二天早晨,董濟民根據通知要求,把挑選來的幾個船夫集合在山坡上,不許他們隨便亂跑,以免到時找不到人影響渡河任務的完成。
董濟民知道大體上毛澤東幾點到,所以等得平心靜氣。幾個船工不知道時間,也不知道在等什麼人,不過他們也不著急,坐在山坡上抽著旱煙,你一句我一句地侃起了大山。
太陽從黃河東岸冉冉升起,一群人披著紅豔豔、金燦燦的陽光向渡口走來。雖然看不清麵部表情,但董濟民第一眼就認出了走在最前頭的是毛澤東,第二個是周恩來,後邊是一大串騾馬,有馱人的,也有馱電台及其他東西的。
來到山坡下,神采奕奕的毛澤東徑直向船工走來。他和船工們一一握手,親切地問他們吃得怎樣,穿得如何,還請他們抽煙,替他們點火。
這一天又是一個好天氣,晴空萬裏,春風徐徐,太陽灑下暖乎乎的金光,黃河也很平靜。但是在這種好天氣裏,敵機是會來湊熱鬧的。原打算毛澤東一到岸邊就馬上坐船過河,沒想到毛澤東聊起來沒完沒了,根本不提上船的事,這可急壞了站在一旁負責警衛的董濟民。
船工一共十二人,都姓高,他們見到毛澤東後很高興,也很激動。船是前兩天趕製出來的,原在東岸,為了安全保密今天一大早才開到西岸來。船靠岸後,船工們主動要為毛澤東裝行李,部隊的同誌怕出差錯,謝絕了他們的一番好意。
國民黨的飛機每天都要在黃河上例行偵察,投拋炸彈。提心吊膽的董濟民擔心敵機突然出現,給渡河造成不堪設想的後果,便一再催促毛澤東上船。
三隻木船穩穩當當地靠在黃河岸邊,似乎還在散發著淡淡的鮮木香味。坐在石頭上的毛澤東好像根本沒有聽見董濟民的催促,一往情深地對船工說:“勞累你們了,陝北是個好地方,吃了十三年的陝北小米,實在不願意離開呀!”
船工們也沒更多的話說,因為事先有交代,地方縣委也做了工作,船工們都是明白人。渡口四周都布上了崗哨,誰也不讓走過來,就是離渡口隻有二三百米遠的小村子也不讓人隨便走動。
心急如焚的董濟民見勸不動毛澤東,就趕緊去搬救兵。他的領導汪東興來了,說此地不安全,常有敵機光顧,不可久留,這才把依依不舍的毛澤東勸上了船。
前後不過十分鍾,冷清僻靜的小渡口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馬,騾子也叫馬也叫,亂哄哄的一片。如果一個炸彈從天而降,不知要炸死多少人。附近光禿禿的,想躲都沒地方躲。
毛澤東拉著汪東興的手,一邊向渡口走去,一邊看著汪東興,十分疼惜地問:“你眼睛怎麼腫了?人也黑了,瘦了。”
“可能睡覺少了些,不要緊。” 汪東興回答。
“看你累成這個樣子,真夠辛苦的。你們的工作做得很細,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看來我可以放心大膽地過黃河了。”
毛澤東站在黃河岸邊看到泥漿翻滾的黃河水,沉默片刻後不無感慨地說:“看來黃河上遊水土流失很嚴重,若幹年後一定要整體規劃和治理一下。”然後對前來送行的人說,“我馬上就要過黃河了,來不及向陝北老鄉告別,請你們轉達我對他們的問候,謝謝他們多年來的支持。告訴陝北人民,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他們!”
毛澤東與送行的人一一握手後,就登上了木船。他麵對黃河沉思良久,突然豪氣萬丈地大手一揮,就像戰場上下達作戰命令一樣:“開船吧!這一次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止我們前進了。我們這次過去,爭取不再回來,事不過三嘛!”
為了防備意外,負責組織渡河的同誌安排中央首長分乘三條木船,後麵的十來條木船載著中央機關的工作人員以及馬匹。毛澤東坐在第一船,周恩來坐在第二船,任弼時和陸定一坐在第三船。
毛澤東的第一船在老船工響亮的號子聲中起航了。三條木船拉開距離,緩緩地駛離西岸。這時毛澤東站了起來,舉起右手不停地擺動著,眼裏噙著亮晶晶的淚花,他在向養育了人民解放軍的陝北大地告別呀!
三月的黃河不見一絲綠茵,滔滔的黃水帶著遠古的沉寂匆匆而下。木船開始不停地顛簸搖晃,李銀橋請毛澤東坐下,毛澤東卻擺擺手,饒有興致地吟起了詩句:“黃河西來絕昆侖,咆哮萬裏觸龍門”;“西嶽崢嶸何壯哉!黃河如絲天際來”;“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騰到海不複回”。吟罷,他對身邊的衛士說:“隻唐代詩人李白就有這麼多讚美黃河的詩,黃河不愧是孕育我們華夏民族的母親!”
毛澤東一生崇拜黃河,對黃河有一種特殊的、說不清道不明又割舍不掉的複雜情感。黃河是中國的母親河,她用自己的乳汁無私地哺育著優秀的中華兒女。毛澤東遊過大海,遊過長江,卻一次也沒有遊過黃河。什麼原因呢?他沒有說,但他隻說過一句話:要把黃河的事情辦好。
建國以後,毛澤東第一次出京巡視就是看黃河。他還立下一個心願,要組織地質學家、生物學家、曆史學家和文學家,隻準騎馬,不許坐車,從黃河入海口溯河而上進行考察。為此中央警衛局還組建了騎兵大隊,專門為他訓練了一匹大白馬。盡管後來毛澤東騎馬看黃河的夙願沒有實現,但從中足以看出他對黃河的崇敬之情。
剛起錨水麵還很平穩,越往裏走波浪越大,船顛簸得越厲害,冷風夾著水星撲打在臉上、身上。警衛人員怕出危險,緊靠毛澤東站著。
“你們放心,船工的本領是很高的。”毛澤東卻沉著鎮定,他轉身對葉子龍說,“腳踏黃河,背靠陝北,怎麼樣,照一張相吧!”
“對,應該照一張。”葉子龍匆匆掏出相機,按照毛澤東的要求按下了快門,接著又連續拍攝了好幾張以陝北為背景的照片,以記錄毛澤東對居住了十多個春秋的陝北的惜別之情。但令人不解的是,當照片洗出來後怎麼也找不到毛澤東讓葉子龍拍攝的那一張。
毛澤東情緒激蕩,他那詩人般的豐富想象力在無限地飛翔起來,似乎有個念頭在心中漸漸醞釀成熟,就要馬上跳出來。隨著胸膛的猛烈起伏,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轉身望著隨行人員:“你們誰敢遊過黃河?”
警衛人員中頗有幾個水性好的,便有人答話:“馬漢榮行,發大水的那一年他就遊過黃河岔,去給彭老總送信。”
石國瑞說:“在延安時我遊過延河。”
一向沉穩的孫勇嗡聲嗡氣地說:“我在枯水季節遊過黃河,可以再試一試。”
“那好極了!來,咱倆不用坐船,遊過去怎麼樣?”毛澤東的熱情、幽默、激烈以及他的不寧靜、易衝動是顯而易見的。
攙扶毛澤東的李銀橋聞聲一怔,差一點被嚇得叫出聲來。幸虧他沒叫,毛澤東是聽不得激的,他若一叫,毛澤東再較起勁來,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那一刻,船上出現了尷尬的沉默,不知是誰小聲嘀咕了一句:“今天不行,現在是淩汛期。”
孫勇忙接上說:“今天河裏有大冰塊,不能遊了。”
“不能遊了?哈哈哈,是你們不敢遊了吧!” 毛澤東放聲大笑,然後望著焦油一般濃稠的黃河水,望著那泡沫飛卷的浪花和旋渦,似乎在思考,在估量,在比較……忽然,他長歎一聲,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大家聽,“你們藐視誰都可以,不能藐視黃河。藐視黃河,就是藐視我們這個民族。”
毛澤東的大青馬可不像毛澤東這麼興致勃勃,它被咆哮的黃河嚇壞了,或者說它不再信任木船。總之,它掙脫韁繩一頭紮進了泥漿滾滾的黃河裏。
閻長林隱約聽見有人在呼喊,舉目一看,隻見大青馬露出一個頭正在水裏遊泳呢!於是大聲叫了起來:“哎呀,壞啦!”
“出了什麼事?” 毛澤東問。
“大青馬跳到水裏去了。”
毛澤東看到正在水裏掙紮的大青馬,頓時流露出一種惋惜的神情。毛澤東非常喜歡這匹馬,他已經坐熟了。在陝北戰場上,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無論是爬山還是過河,大青馬走起來總是特別的穩,特別聽人招呼。
在怒浪翻滾的黃河裏大青馬是淹不死的,它會遊泳。但是,它不知道部隊是在東渡黃河,卻回過頭拚命地往西遊去。負責給毛澤東拉馬的王振海一時傻了,有人喊他:“你快叫大青馬呀,大青馬聽你的,叫它往這邊遊。”
王振海扯開嗓門喊了起來,無奈濤聲太大,大青馬又一心一意地往它出發的地方遊,根本聽不見王振海的聲音,王振海急得直跺腳。
毛澤東說:“你的聲音,它是聽不到的。如果它能看見你站在這裏,也許會向這邊遊來。”
可惜,被黃河的驚濤駭浪嚇慌了的大青馬一直往回遊,它始終沒有看見王振海。
當木船劃到河心的時候,河麵上出現了滾滾巨浪,浪花夾雜著很多冰塊,小小的木船在巨浪和浮冰的推卷下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好像就要解體一樣。突然左前方冒出一塊磨盤大小的冰塊,向毛澤東乘坐的木船直撞而來,船離開水麵直線跳了起來,一下子被衝出十幾米遠,緊接著又搖搖欲墜地跌入河底。衛士們被嚇得臉色煞白,就連老船工也被嚇出一身冷汗。
為了緩和大家的緊張情緒,老船工慢條斯理地講起了一個故事:黃河發起大水來,別說坐船過河,就是住在岸上的人也難逃厄運。去年夏天我到河岸邊找一戶人家辦事,沒想到黃河發大水,房子連房子裏睡覺的人、外麵的牲口全被衝走了,你說黃河厲害不厲害?這黃河要比鬼子兵厲害多了,鬼子兵怎麼也不敢過黃河,擔心過了黃河回不去。我們不怕,我們熟悉黃河的脾氣。
黃河上的老船工當然什麼也不怕,他們每天都在同黃河打交道,根本不在乎黃河上洶湧而來的浪頭。而岸上負責警衛渡河的董濟民心裏就像裝著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三隻木船,盯著萬裏無雲的天空。還好,三隻木船搖搖晃晃,越來越小;天空一片湛藍,國民黨的飛機沒來搗亂。
毛澤東站在船上,望著西岸的人群和山川又一次感慨地說:“陝北是個好地方,陝北人民對我們太好了!我現在和撤離延安時的心情一樣,實在不願意離開陝北啊!但是現在不能再提不打敗蔣介石就不離開陝北嘍,如果再這麼提就不切合實際了。”
石國瑞說:“主席,上次撤離延安時,你提出不打敗胡宗南絕不離開陝北,現在這個諾言實現了。在往白龍廟行軍的時候,我們麵對黃河念詩,你加了一句‘打敗胡宗南,再拜托黃河把我們送到東岸’。現在木船已過河心,快到東岸了,主席對黃河的要求也實現了。”
船工們經過半個多小時緊張而頑強的搏鬥,終於降服了如桀驁不馴的野馬一般的黃河。他們繞過塊塊浮冰,衝過陣陣激流,終於將三隻木船平安駛到東岸。毛澤東緊緊握住船工的手大聲說道:“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毛澤東下船後,來到一個地勢較高的地方眺望對岸,十分激動地說:“黃河真是一大天險啊!如果不是黃河,我們在延安就住不了那麼長的時間,日本軍隊打過來,我們不知又要到什麼地方去打遊擊。過去,黃河沒有也不可能得到很好的利用,今後應當利用黃河灌溉、發電、航運,讓黃河為人民造福。”
大家心有餘悸地相互述說著過河時的驚險,周恩來仰頭看了看天空,突然發現遠方有幾個黑點在移動,頓時緊張起來。後經仔細辨認,原來那些黑點是小鳥而不是飛機。他回過頭來問警衛員:“主席騎哪匹馬呀?”
李銀橋馬上說:“已經準備好了,讓主席騎騾子。”
周恩來點點頭:“可以走了。第一批船隊全部靠岸了,他們還要回去繼續運送各大隊人員,我們先慢慢走吧!後邊的人過來,告訴他們到指定地點宿營就行了。”
看到毛澤東要走,戰士趕緊把大騾子拉到他麵前。這匹米黃色的大騾子,體形肥壯力氣大,確實是一匹不錯的牲口。這是賀龍司令員在陝北時送給毛澤東的,但毛澤東騎慣了大青馬就不願意再換別的牲口,所以一直沒騎過黃騾子。
毛澤東不騎黃騾子,按一種說法是他戀舊,這可能是一個原因。其實是,毛澤東還有更重要的鮮為人知的另一個原因:
在延安時,毛澤東騎著一匹生馬去給紅軍大學講課。從東門過延河時,生馬踩著尖石子,一驚一顛,一下子把他摔進急流湍湍的延河裏。幸虧毛澤東那時還年輕,沒傷著什麼地方,隻是嚇了一跳。警衛員直檢討自己失職,沒有照顧好首長。隻有毛澤東心裏明白那是生馬的原因,從此毛澤東再也不騎自己不熟悉的牲口了。
毛澤東看了看黃騾子,然後說:“咱們還是步行吧,走累了再騎它。”
突然背後有人喊道:“主席,大青馬回來了,你的大青馬回來啦!”
大家尋聲望去,隻見王振海牽著大青馬邊跑邊喊:“是船工剛剛送過來的,他們聽說是毛主席的馬,就用船把它運過來啦!”
“謝謝你,謝謝你!” 毛澤東對滿頭大汗的王振海說,然後親昵地拍了拍他的無言戰友,“你還不想過黃河嗎?該過了,該過了!”
毛澤東說完縱身一躍,騎上了他的已經處出了感情來的大青馬。其他中央首長也都騎上各自的戰馬,沿著鬆軟的沙灘小道向渡河後的第一個宿營地走去。
險遭車禍
四月上旬,毛澤東率領中央機關來到山西繁峙縣的伯強村。這個隻有二十幾戶人家的小山村一下子來了二三百人,盡管老百姓都騰出了房子,可還是不能全部解決部隊的宿營問題。為了給老百姓少增添麻煩,除了首長和家屬住在房子裏外,其他人員基本上都住在草堆裏、草圈裏和草棚裏。
山區裏的春天名不副實,一點也感覺不到風和日煦。這裏的氣候像小孩子的臉變化無常,上半夜還是晴朗朗的,到下半夜便出現了陰雲大霧,接著棉絮一般的雪花就不緊不慢地飄落下來,不大一會兒工夫,天上地下一片潔白,一夜之間大地變了個模樣。
淩晨三點多鍾,毛澤東辦完公走出房間,看見遠山近樹已被飛雪遮住便驚訝地說:“天氣變化好快呀!真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過黃河時還看到老百姓光著膀子在地裏幹活,而這地方卻下起了雪。這一下雪,我們可就走不了嘍!”
哨兵說:“沒關係,這樣的小雪不影響咱們坐汽車行軍。”
“這樣的小雪是不影響汽車行走,但五台山上可就不那麼簡單了。”
天亮時,毛澤東將夜裏寫好的電報稿交給秘書,正要準備休息,周恩來和任弼時踩著積雪走過來了。毛澤東迎上前去指著漫天飛舞的大雪問:“我們什麼時候走啊?路上不宜耽擱太久!”
麵帶難色的周恩來看了一眼毛澤東,又望了望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任弼時搓了搓手說:“主席,剛才我和恩來商量過了,您今天好好休息,部隊正在清理路麵上的積雪,準備明天出發。”
“好!任胡子,你是昆侖縱隊的司令嘛,我們都得聽你的。”毛澤東說完,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四月七日早晨,為使毛澤東早日到達預定的五台山地區,周恩來向毛澤東請示:“主席,我和許建國同誌準備去山上看看,不知那裏的雪下得大不大,汽車能不能通過,我想親自去探探路。”
“好吧,什麼時候走,由你決定。”
毛澤東送走周恩來,對閻長林說:“今天下午能否出發,就等周副主席的消息了。這裏下著小雪,山頂上可能下大雪。如果山上真的下了大雪,通過五台山就困難了。”
午後,習慣於白天睡覺的毛澤東剛剛起床,周恩來就從山上回來了。他走下汽車直奔毛澤東的房間,擺手說:“今天走不了啦,部隊剛把公路上原來的積雪打掃完,昨天從下午到深夜又下了一場大雪,許建國和周榮鑫正在指揮部隊集中力量清掃公路,如果明天天氣好,我們才可以上山。”
“好啊,人留客,天也留客,現在隻好悉聽尊便了。這個地方空氣好,也很安靜,沒有人幹擾,在這裏休息休息倒也不錯。”毛澤東笑著說。
大雪斷斷續續下了三天,盡管戰士們奮力清掃,路上的積雪仍不見少。前邊剛掃出的路麵,不一會兒又被新下的雪覆蓋了。天有不測風雲,毛澤東、周恩來和任弼時隻好被好客的老天爺留在伯強村。
四月十日下午,天色逐漸轉好,薄雲已經隨風飄散,漫山遍野的白雪在陽光映照下銀光閃閃,十分壯觀。大家見天已放晴,心裏都特別暢快,明天出發大概沒有問題了。
為了第二天行軍,除了首長和值班的哨兵外,部隊所有人員全部出動,抓緊時間清掃路麵上的積雪。由於在雪地幹活時間太久,一些同誌的眼睛被強光刺得腫痛流淚,睜眼都很困難。醫生說這是雪盲症,趕快給他們點眼藥水,並告訴大家有墨鏡的戴上墨鏡,有風鏡的戴上風鏡,有平光鏡的抹上紅藥水當墨鏡戴,防止白雪反光刺傷眼睛。
就在大家忙著掃雪清路的時候,毛澤東邀請伯強村的黨支部書記、村長、貧農團長等村幹部座談討論土地改革、農業生產和群眾生活等問題。開始座談時,村幹部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還有些拘束。談了一會兒,見毛澤東和藹可親,平易近人,他們就放鬆多了。座談以後,毛澤東還留他們一塊吃了晚飯。
在飯桌上,毛澤東風趣地問大家:“這裏離五台山有多遠?五台佛爺還在不在?”
村財政委員李生巒笑著說:“和尚喇嘛才信佛爺,我們不信。”
毛澤東邊點頭邊神情嚴肅地說:“他們不是佛爺,人民大眾才是真正的佛爺!不要迷信有什麼佛爺,我們要團結起來,做天下的主人。”
四月十一日上午,又工作了一夜的毛澤東還沒有起床,周恩來就提前上山了。
中午毛澤東起床時問閻長林:“恩來呢?”
“上山去了。”閻長林說,“周副主席說,到了中午他如果還不回來,就說明汽車可以通過五台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