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廣東通誌》(阮誌)載,白玉蟾還編撰了《羅浮山誌》,惜今已失傳。白玉蟾作為在羅浮道教氛圍中成長的內丹理論家和實踐家,同時又是南宋時有名的文學家。其詩詞書畫樂,都卓然自成一家。清人溫汝能的《粵東詩海》收錄其詩六十六首;今人唐圭璋主編的《全宋詞》收錄其詞竟多達一百三十八闕。其詩詞作品,大多記述其修道煉丹的生涯和對羅浮山水的詠歎。而許多詩詞作品,無一不飽含著對羅浮道教和羅浮山水的無限熱愛。如:《沁園春·題羅浮山》:“且說羅浮,自從石洞,水簾以還。是向時景泰,初來卓錫;舊家勾漏,曾此修丹。藥院空存,鐵橋如故,上更有朱仙朝鬥壇。飛雲頂,在石橋高處,杳靄之間。山前拾得清閑,也分我煙霞數畝寬。自竹橋人去,清蓮馥鬱;柴門閉了,綠柳回環。白酒初芻,清風徐至,有桃李時新飣幾盤。仙家好,這許多快活,做甚時官。”《行香子·羅浮石樓》:“滿洞苔錢,買斷風煙,笑桃花流落晴川。石樓高處,夜夜啼猿。看二更雲,三更月,四更天。細草如氈,獨枕空拳,與山麋野鹿同眠。殘霞未消,淡霧沉綿。是晉時人、唐時洞、漢時仙。”
而更多的詩詞,是述道煉丹之作。如:《水調歌頭·自述》:“金液還丹訣,無中養就兒。別元他術,隻要神水入華池。采取天真鉛汞,片晌自然交媾,一點紫金脂。十月周天火,玉鼎產瓊芝。你休癡,今說破,莫生疑。乾坤運用,大都不過坎和離。石裏緣何懷玉,因甚珠藏蚌腹,借此顯天機。何況妙中妙,未易與君知。”
白玉蟾後以《太乙刀圭火符之傳》、《九鼎金鉛沙汞之書》和《紫霄嘯命風庭之文》傳授其徒彭耜(字季益,號鶴林子)。
據傳白玉蟾於紹定巳醜(公元1229年)水解於臨江慧月寺之江月亭,但第二年又複現身於隴蜀之地。而他在《水調歌頭·自述》中,有“雖是蓬頭垢麵,今已九旬來地,尚且是童顏”之句。此詞應作於其九十歲之後,他究竟何年仙逝,這仍是史家難解之謎。
《全宋詞》中,收錄了白玉蟾以“寄鶴林”為題的《沁園春》詞三闕;以“別鶴林”為題的《滿江紅》詞二闕,《賀新郎》詞一闕。清人溫汝能編纂的《粵東詩海》收錄其《寄三山彭鶴林》一詩,更字字句句都洋溢著對其徒的厚愛。詩曰:“瞻彼鶴林,在彼無諸。鼓山之下,螺江之隅。瞻彼鶴林,在彼長樂。嵩山之下,螺江之角。一別鶴林,春聿雲妙。青山之外,落花啼鳥。一望鶴林,回首千裏。斜陽之個,白雲流水。日複一日,思我鶴林。雁斷魚沉,實傷我心。”
白玉蟾還善於書畫。時至今日,上海博物院還藏有他的行書詩卷《仙廬峰六詠》;北京故宮博物院則藏有其草書長卷《足軒銘》;台灣的《故宮曆代書法全集》收錄其狂草《天朗氣清詩》卷,以此足見白玉蟾不愧為集名道與名儒一身的南宗五祖。
據《中國道教史》(任繼愈主編)載:白玉蟾仙逝於宋理宗召紹定二年(公元1229年)。白玉蟾的生卒年有二說:一說生於宋紹興甲寅(公元1134年),見清阮元主修之《廣東通誌》;一說其生卒年為公元1194-1229年,見上海辭書出版社的《中國人名大詞典·曆史人物卷》P111。
4.白玉蟾門徒中的名道
白玉蟾被尊為南宗五祖和實際創始人,羅浮道脈千古流傳的核心人物之一,是當之無愧的。陳楠和白玉蟾的赫赫聲名,標誌著宋元時羅浮道教走向了蓬勃發展的鼎盛時期。宮觀林立,道侶如雲,湧現出一批玄門高道。白玉蟾的徒子徒孫,都在內丹術理的研究上卓有成就。其徒方碧虛撰有《碧虛子親傳直指》;林自然撰有《長生指要篇》;而彭耜弟子蕭廷芝也撰有《金丹大成集》;方碧虛、林自然之徒周無所住撰有《金丹直指》;桃源子之徒王慶升撰有《爰清子至命篇》和《三極至命筌蹄》。蕭廷芝、周無所住和王慶升還成為鍾漢離以下的內丹派第十代傳人。王金蟾的徒弟李道純更成為宋末元初的內丹大家。
在白玉蟾的眾多門徒中,彭耜、鄧守安、鄒葆光、鄒師正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是宋代羅浮道教隊伍中的中堅分子。
(1)彭耜。號鶴林,他在羅浮朝夕相陪白玉蟾,經常虛心地向白玉蟾討教內丹法要,深為白玉蟾所喜愛。有一次,他向師父問起內丹之訣的一些有關問題。白玉蟾在《答鶴林問道書》中簡明扼要地答道:“丹訣始入,在乎陰陽五行,終則歸乎混沌無極。有動之動,出於不動;有為之為,出於無為。不過煉精成氣,煉炁成神,煉神合道而已。知藥物不知神室,則不可結胎;知室不知火候,則不可成丹。”(見清·宋廣業《羅浮山誌會編》卷十)彭耜潛心悟道,終成大器。後來他將內丹大法傳予蕭廷芬等高徒。日後,蕭廷芬終成元末內丹大家。
彭耜曾有《衝虛觀》一詩,記下了他追隨白玉蟾往來羅浮,在衝虛修道的往事。詩曰:“天風吹衣霞飄飄,叱馭從南來羅浮。何謂玉笥搗藥鳥,亦於石樓喧夜愁。仙翁定知野人到,道觀聊為朝真留。一粒刀圭吾不與,大椿那有八千秋。”
(2)鄧守安。不知何許人也。據傳其道行高深,“一日忽於庵前見黃野人足跡,長二尺許。”蘇軾謫惠州,素重其人,與之相交甚厚,曾贈詩一首,詩曰:“一杯羅浮春,遠餉采薇客。遙知獨酌罷,醉臥鬆下石。幽人不可見,清嘯聞月夕。聊戲山中人,飛空本無跡。”
在《與王敏仲書》中,蘇軾讚鄧守安“山野拙訥,然道行過人,廣惠間敬愛之,好為勤身濟物之事”。據蘇軾記述,為解“廣州一城人飲鹹苦水”之困,鄧守安托蘇軾向廣州太守王敏仲獻計:引廣州城郊蒲澗山滴水岩泉水,二十裏入城可解此困。還把具體做法一一細告:“於岩下作大石槽,以五管大竹續處,以麻纏之、漆塗之,隨地高下,直入城中。又為一大石槽受多,又以五管分引,散流城中,以小石槽以便汲者……則一城貧富,同飲甘涼。”(見《蘇東坡全集》卷十九,書簡)這是見於史冊的廣州最早的自來水。
為解決惠州市民涉水之苦,鄧守安又捐資造東新浮橋。蘇軾亦捐出皇上所賜的犀帶以助其一臂之力,並賦《東新橋》一詩以記此善舉。詩中讚道:“群鯨貫鐵索,背負橫空霓。首搖翻雪江,尾插崩雲溪,機牙任信縮,漲落隨高低。”他在詩序中寫道:“惠州之東,江溪合流。有橋多廢壞,以小舟渡。羅浮道士鄧守安,始作浮橋,以四十舟為二十舫,鐵鎖石碇。隨水漲落,榜曰東新橋。”(見《蘇東坡全集》第五卷)
鄧守安與蘇軾的交情深厚,蘇軾“每以為世外良友也”!經常與他探討內丹修煉之說。蘇軾曾托表兄程正輔購買丹砂,欲與鄧守安參詳同煉,並將其煉丹心得寫成《大還丹訣》、《陽丹陰煉》、《陰丹陽煉》、《龍虎鉛汞說》等文(見《蘇東坡文集》卷六,雜記)。他還寫了《記授真一酒法》一文,簡要記述從鄧守安獲真一法事。文章寫道:“予在白鶴峰新居,鄧道士忽叩門,時已三鼓,家人盡寢,月色如霜。其後有偉人,衣桄榔葉,手攜鬥酒,豐神英發如呂洞賓者,曰:‘予嚐真一酒乎!’三人就坐,各飲杯,擊節高歌合江樓下。楓皎水滴,大魚皆出。袖出一書授予,乃真一法及修養九事。末雲九霞仙人李靖書。即別,恍然。”
鄧守安濟世利民的善舉,增添嶺南民眾對羅浮道教的認識和尊崇。羅浮道教更進一步深入人心,保持其旺盛的生命力。
(3)鄒葆光。鄒葆光是宋代被召入宮的唯一名道。他少隸衝虛觀道士籍,有道行,名傳京師。明人李礪侯的《羅浮山誌》記道:“宋徽宗宣和中召至凝神殿,試以道術。有七人從之,忽然不見。上問謂誰?葆光對曰:‘臣居山嚐習劍術,此七人皆古鬆也!’上異之,拜為金壇郎。”此時,在京師遇道流藐謂無人的曹仙姑對鄒葆光獨為讚許。鄒葆光還山時,她賦《贈鄒金壇歸羅浮》詩。詩中有:“羅浮道士真仙子,躍出樊籠求不死。劍氣袖攜三尺水,霞漿杖桂一壺春。風調飄飄驚俗眼,彈琴論道極精微。”一時之間,鄒葆光的仙名與羅浮道教一起名震京師。蘇軾謫惠時,深慕鄒葆光的仙名,曾親書《天蓬神咒》條幅以贈。宋徽宗正和元年(公元1111年),衝虛觀住持梁智芳募修衝虛古觀時,鄒葆光“亦出錢五萬,讚成其事”(見霍暐《重修衝虛觀記》。
(4)鄒師正。宋代羅浮道教的名道還有鄒師正。他亦道亦儒,十分注重羅浮道教的文史研究。誌書讚其“頗能文”,他有感於“羅浮邈處海上,天下想聞之而恨不至其地;間有能至之者,非遺世高蹈之士,必希仙慕道之人。山之高三千六百丈,地之袤直五百裏,峰巒之多,四百三十二,溪澗川源,有不可勝數者。是雖長年隱者,猶未易遍覽,而況士大夫來遊者,暫至倏還,旬日而罷,又安能周知之”。因而在寶慶年間(公元1225年)撰《羅浮指掌圖記》。意在指掌之間翻閱,羅浮山水、寺觀庵堂則可一目了然。對羅浮風光和羅浮道教的宣傳,可謂功德無量。作為第一篇記述羅浮山水寺觀、名勝古跡的圖記,成為後來曆代《羅浮山誌》的參閱首本。
惠州郡府教授王胄為之讚雲:“山之高不知其幾千丈,一睹是圖如指掌;山之大不知其幾百裏,是圖一睹,如掌可指。誰謂圖小,其大何如?羅山浮山,具載無餘。何必登高,觀圖足矣!可以遠世俗之塵慮,可以趣神仙之要旨。”《羅浮指掌圖記》記述了衝虛觀、酥醪觀、長壽觀、明福觀、白鶴觀和黃野人庵等觀庵和丹灶、衣冠塚、蓬萊閣、遺履軒、朝鬥壇等勝跡,以及朱靈芝真人、蘇元朗真人、劉高尚真人和鄺仙等道門仙人,展示羅浮道教的盛況。
寶慶丁亥(公元1227年),王胄集郡守譚粹的《羅浮集》和郡掾郭之美的《羅浮山記》,而編成《羅浮圖誌》。他在序中說:“凡地理廣袤之數,岩洞泉石之名,祠宮藍舍之居,真仙高士之跡,宸奎聖翰之煥炳,符瑞寶鎮之璀璨,與夫一草一木、一禽一蟲之有異於人間者,靡不詳方而備錄之。”鄒師正極力為之募緣集資,幫他刊刻傳世。以此足見鄒師正在羅浮道教文化上的貢獻,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