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身份的較量(3 / 3)

康嘉南見朱小玲一臉不解,輕聲說:“這樣對你也好,畢竟孩子不是你親生的。”康嘉南說什麼都不會比這句話更不合時宜,當下朱小玲氣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是啊,我還不是你原來想要的那一個呢,是不是我也要發配到什麼地方去?”

有關宜蘭的事,朱小玲一直忍著不問,康嘉南也不會主動提。在康嘉南這邊,可能會認為自己問心無愧,況且哪個男人不會有點自己的小私事呢?但在朱小玲眼裏,康嘉南根本就看不起她,沒有把她放在心上,所以也就不會想要了解她到底有什麼感受。

康嘉南被朱小玲一句話堵得臉色有些難看,但他還是決定不跟她計較:“這孩子成長環境特殊,受的是國外教育,我們找一個有國外教育背景的學校,對他來說還是好事。”朱小玲才不管他有理無理,她隻知道孩子現在又不是無父無母的孤兒,為什麼要送到那種連父母也見不著的地方去?朱小玲說:“條件好的學校有的是,不是非要去那種學校。再說他現在就算是中國人了,用不著學外國人那一套。”

康嘉南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計劃在朱小玲這裏受到阻撓,他還以為在這件事情裏,朱小玲是最不用考慮到的因素。他的父母肯定會極力反對,但他可以不理會他們,可是朱小玲也這麼維護康一男,他不可能獨斷專行搞獨裁主義。那樣一來,一段時期的冷戰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朱小玲上了床後側身躺下,把一個後背對著康嘉南。這幾天都是這樣,她與康嘉南能在一張床上最大限度地做到彬彬有禮。康嘉南當然也會做出些舉動,但朱小玲不讓他繼續。而康嘉南想安慰她也隻是出於男人的一種本能,受挫後很快就放棄了。

康嘉南想了想,覺得這些事情不宜操之過急,便收起雜誌關了燈,房間頓時陷入黑暗之中。一段時間的靜默過後,似乎兩人都睡過去了,朱小玲卻忽喇喇坐起來,啪噠打開燈:“孩子你不能送走,這麼小就經曆了那麼多東西,你不覺得你太殘忍嗎?”

朱小玲看上去嬌小玲瓏,給人的印象多屬於嫻靜溫良的性格,實則脾氣有些直爽,後來受康嘉南影響雖有所收斂,但那點本性還是改不去的。康嘉南正因為清楚這一點,才屢生守株待兔之心,每次有所爭執都等她忍不住主動跳出來再說。

康嘉南心裏好笑嘴上卻說:“好了好了,這件事以後再說,先讓我休息好吧。”朱小玲越想越上火,幹脆哧溜下了床坐在臥室的一張軟榻上:“在你準備對一男做那種事之後,你怎麼還能夠睡得著?”

這就是女人讓人頭痛的地方,她要是有事情想不通,她會讓你比她更頭痛。這把戰火不僅會燒到床上,還能不屈不撓燒上幾天幾夜。男女之間就算有再大的愛恨情仇,隻要還能在床上你來我往,總有一笑泯恩仇的時刻。可要像朱小玲這樣拿出準備大幹一場的架勢,就不是簡單的固執和不可理喻能形容。

麵對朱小玲的指責,康嘉南是不可能對她做到坦誠相待的。向人傾訴尤其是向女人傾訴不是他會做的事,他覺得不管發生什麼事,一個真正的男人隻能把事情埋在心裏默默消化,所以他的心思朱小玲根本就無從知道。

朱小玲眼中閃過康嘉南有數幾次對她的表白,都是帶著一種倉促甚至是很勉強的味道。康嘉悅曾說不知他心裏有沒有愛,朱小玲也不知道他的愛是太深了深得她看不見底,還是太淺了淺得她感覺不到,總之她可以不計較他對她的態度,卻無法容忍他這樣對一個孩子。

朱小玲說:“你是孩子的爸爸,孩子需要你給他你的愛,如果你連這種感情的付出都要逃避,那你究竟還有沒有真正的感情?”朱小玲這麼不客氣地說康嘉南,其實與李芬也有關係。她到現在還沒忘記李芬喝醉的那晚對她講述的遭遇。

康嘉南說:“我這就是對他的未來負責,這就是我作為一個父親對他的愛。”朱小玲哦了一聲:“這是愛嗎?你這隻是盡一個對別人始亂終棄的男人的責任。孩子能感受到的愛和你對孩子的責任完全是兩碼事。”康嘉南想不到朱小玲如此伶牙俐齒跟他對上了,他還一直以為朱小玲是那種沒有太多思想的女人,但是讓他生氣的不是這些,而是朱小玲對他跟宜蘭的關係胡亂下結論。康嘉南的火氣是一下子爆發的:“朱小玲你有完沒完,我的過去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別得寸進尺!”

康嘉南竟然說出這種無情的話,朱小玲的心一下子冷了半截。康嘉南說完就氣勢洶洶側身躺到一邊,還故意放大了自己生氣的動作,又是甩枕頭又是踢被子。朱小玲驚訝地站起來看他,等他完全背對著她躺下,她也氣得說不出話來。她想你說沒關係就沒關係了嗎?沒有關係你為什麼誰都不要還就看上了我?沒關係你為什麼要藏著掖著那些事不敢講?

朱小玲站了半天,什麼都想過了,卻什麼也沒說,她覺得頭痛欲裂,那種熟悉的無力感又通過頭痛緊緊抓住了她。她告訴自己算了不要再想了,反正到了明天這些就過去了。但她感到自己實在不能就這樣呆在這裏,於是打開門走出去,在客廳裏獨自坐了好久。

這是康嘉悅第二次在歐陽文俊家裏過夜。那天晚上歐陽文俊還是上了她的床,隻是早上醒來麵對麵時有些不好意思。康嘉悅隻覺得好笑,他都在風月場上混出油子來了,居然還來處女那一套。

歐陽文俊當然是個頗懂浪漫套路的人,這晚像什麼燭光大餐、玫瑰花浴、香薰按摩等等都用上了,當兩個人大汗淋漓從床上分開,時針已指向淩晨一點左右。歐陽文俊問康嘉悅是否真不回去,白天他因為她留宿在這裏被康嘉南數落了一頓,他當時隻得矢口否認跟康嘉悅有過什麼實質性的接觸。康嘉南雖然知道他在撒謊,但也沒有往下深究,或許他對自己妹妹的本事也是心知肚明吧。

康嘉悅讓歐陽文俊給她點上煙,神情落寞地靠在床頭吞雲吐霧。這兩天她都沒有跟劉凱聯絡,想要冷落冷落他。但她心裏清楚劉凱是不會對此有多麼在意的,所以想來想去還是咽不下這口氣。不知為什麼,盡管歐陽文俊刻意逢迎,把一切都做得完美無缺,又對她嗬護備至,她就是沒有多特別的感覺,反而劉凱那種粗暴的動作更讓她留戀不舍。

歐陽文俊也是當局者迷,像康嘉悅這種什麼都不缺的女孩子,早就不稀罕別人哈著她言聽計從,能夠處處跟她作對的人才能吊起她的胃口。她這種情況,說得惡心一點,就是賤,喜歡被人虐待;說得文雅一點,就是有一種被征服欲。這就相當於自然界那些動物的原始本性,雌性動物總喜歡被那些更強壯更雄偉的雄性占有。康嘉悅這隻“雌性動物”,本性中深藏著這種很原始的自然欲望,不過對她總是患得患失的歐陽文俊卻看不出來。

康嘉悅吸著煙想完心事,用一種厭倦的語氣說:“文俊哥哥,你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嗎?你說不管怎樣都會聽我吩咐的,這話還算不算數啊?”兩人關係都深入到這個地步了,她還一口一個哥哥,歐陽文俊聽起來很不順耳,可他又不能讓她不叫,隻好嗯哈胡亂應著。康嘉悅心裏不快,歎口氣說:“我知道你們這些男人,沒得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得到了就什麼也不是了。算了,我也不求你了,犯不著為你們這些臭男人生氣。”

歐陽文俊忙湊過來說:“不是啊,我說的話沒有不算數的。”康嘉悅慵懶地點點頭:“算數就好,我心裏有件事,你幫我想想辦法吧。”她把想要利用劉凱拆散朱小玲跟她哥的事情說了一遍。

歐陽文俊苦笑不迭,心想這兄妹倆到底在折騰什麼呀?!當初康嘉南打朱小玲的主意時就找了他,還讓他用了“黑手”手段,現在康嘉悅要拆散她哥跟朱小玲也來找他,這好事壞事全讓他一個人來做了,他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見他久不說話,康嘉悅本來就陰晴不定的臉上立刻烏雲密布:“哼,原來你這麼膽小怕事,我真是看錯你了。”歐陽文俊想了半天才慢吞吞說:“這棒打鴛鴦的事誰做得出啊,何況你要毀的對象是你老哥是我老板,總覺得有點傷天害理。”

康嘉悅白了他一眼:“什麼毀不毀的,說得那麼難聽!你要不幫我才傷天害理呢,我們康家好好的一個書香門第,都被那個女人弄成什麼樣了?我哥這是不撞南牆不回頭,要這樣下去,康家早晚得鬧一場動亂。”歐陽文俊說:“可這也不能都怪到她頭上去啊,你哥跟你爸媽關係處不好,可能還有其他原因呢。”

康嘉悅氣得冷笑:“我這是要你來幫我還是要你來勸我?你怎麼也對那個女人這麼心軟,是不是她給你也灌了什麼迷魂湯?”歐陽文俊叫屈:“你這話怎麼說的,好像我就是什麼十惡不赦的采花大盜似的,你就是給我一萬個膽我也不敢起那心思啊。”康嘉悅說:“既然跟你沒關係,你推三阻四幹什麼?”

這個問題其實不好回答,康嘉悅的邏輯本身就有問題,好像隻要跟朱小玲沒關係就可以對不起她。何況算計朱小玲實際上就是跟康嘉南過不去,康嘉南要是不愛朱小玲,幹嘛為了她弄成這個樣子。歐陽文俊為難得眉毛都擰了起來,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康嘉悅把煙頭朝窗外一彈,突然撲到歐陽文俊身上,用甜膩的聲音說:“文俊哥哥,人家好不容易求你一次,你拿出點誠意來嘛!”歐陽文俊最受不了她發嗲,很快連骨頭都酥了,隻好半是甜蜜半是無奈答應替她想想辦法。

這時手機鈴聲響了,在寂靜的夜裏顯得十分突兀。康嘉悅嚇了一跳,連忙跑出去從她的韓版手提袋裏掏手機,她發現這電話竟是劉凱打來的。她回頭看了看,歐陽文俊正透過臥室的門躺在床上看著她,於是笑著揚揚手機,跑到陽台上去了。

劉凱那裏聽上去正是熱鬧的時候,勁爆的舞曲節奏直逼耳膜。劉凱在一片混音中大聲喊:“我說大美女,你怎麼不上我這兒來玩啦?是不是我手下哪個小馬仔得罪了你?”康嘉悅心裏高興嘴上可不饒人:“誰得罪我誰心裏清楚。”劉凱說:“我這正納悶呢!要是誰敢得罪你康美人,你說出來,我讓他請你喝酒賠罪。”

康嘉悅說:“是不是真的?請我喝什麼?”劉凱說:“那就得看我們的交情了,你要真是不給麵子,點XO人家也陪不起啊。”康嘉悅說:“那我就找你陪,你總陪得起吧!”劉凱說:“要我陪,那可就不止是陪酒了。”康嘉悅說:“你還能陪什麼?”劉凱問:“你說呢?”康嘉悅說:“現在我可說不準,得見了人才能說。”劉凱便要她趕緊打個的過來。

康嘉悅轉身進客廳的時候,歐陽文俊已經站在客廳裏了,正拿眼酸溜溜地看著她。康嘉悅借口說要回家,趕緊收拾自己的東西。歐陽文俊也不攔她,隻是意味深長地說:“這麼晚了,你可別迷了路,跑到別的地方去了。”康嘉悅嫌他囉嗦,頂了他一句:“你少操心!”

歐陽文俊聽她口氣全變了,眉梢間或還有些喜色,心裏一下子就受了傷,但他還算穩得住自己,和顏悅色說:“我這是關心你哪,你一個女孩子,外麵多亂啊。”康嘉悅說:“行了行了,我知道你關心我,我領情,我鄭重向你說聲謝謝得了吧。”歐陽文俊說:“我開車送你。”康嘉悅頓時又把臉拉長了:“我討厭人家把我當小孩。”

歐陽文俊知道她的心早就不在這裏了,隱忍著歎了一口氣。他也是個在萬花叢中遊曆過的男人,明白要挽回一個倒向別人的女人的心,無異於是枉想頂住一麵正在倒塌的牆。他再喜歡康嘉悅,畢竟還是有點男人的自尊,於是故作輕鬆地說:“那好,我去衝個涼,你走後把門帶上就行了。”他邊說邊進了浴室,進去後馬上把沐浴頭給打開了。

康嘉悅才不管他此時心裏複雜得像是電腦程序,沒心沒肺哦了一聲,抓起手提袋就抬腳走人。越過淅瀝瀝的流水聲,歐陽文俊很明顯地聽到那一聲因過於匆忙而重重碰上的關門聲,他從浴室裏走出來,站在客廳裏看著那扇關上的門,真的是滿目淒涼。

站了一會兒,他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返身回浴室,剛穿上的衣服也不脫,直接就站在了沐浴頭下麵。

劉凱在夜總會一個隱蔽的位置坐著,麵前隻放著一杯蘇打水。一般情況下,他要是想一個人靜一靜,就會找個不引人注意的座位把自己藏在陰影裏。這個時候,熟悉他這個習慣的工作人員都不會來打擾他。

他主動找康嘉悅,其實還是為了朱小玲。對於朱小玲的愛都已經過去了,現在的他覺得恨也罷愛也罷,他們都隻是人海茫茫中的一個過客,他跟她的關係就是可以用陌路人來形容。他越來越發覺愛情像是不切實際的夢幻泡影,做個遊戲人間的尋歡客要比談什麼戀愛輕鬆容易得多。既然他現在已經對什麼都無可無不可,那麼碰上能報複康嘉南的機會,他當然會往他頭上砸石頭,反過來說,若是可以碰上毀滅朱小玲的機會,他也會帶著朱小玲嚐嚐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

所以說,劉凱與康嘉悅之間的貓鼠遊戲,其實就是在互相利用。劉凱通過康嘉悅打聽朱小玲的近況,尋找著能夠給她致命一擊的機會;康嘉悅甚至不惜犧牲色相來接觸劉凱,也是想把他作為趕走朱小玲的棋子來擺布。兩個人的目標如此一致,卻都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就連康嘉悅這麼不喜歡朱小玲,在劉凱麵前也很少流露這種跡象。他們都認為對方肯定是要維護朱小玲與康嘉南兩人的,因為一個維護的是昔日舊情人的幸福,一個維護的是自己哥哥的生活的平靜,於是都采用了迷惑對方的手段,這樣看來其結果就是都在圍著對方向相反的方向繞圈子,不知何時才能繞到同一個點上。

康嘉悅來了,在夜總會門口張望,沒看到劉凱來迎接她,她顯得有些失望。在趕過來的車上,她忙著補妝,人現在看起來已經精神了許多。康嘉悅沒費多少功夫就出現在劉凱麵前,因為工作人員都知道她是劉總的新任女朋友,看見她的人都忙著給她指路。

劉凱果真老老實實請她喝酒。但沒喝多少,兩人就去了劉凱的辦公室兼休息室,到那裏進行深入的“談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