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男人背後的女人(2 / 3)

李芬不明白他幹嘛這樣發火。林海濤說:“你當然會裝。有事你不跟我直說,采取這種報複手段,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我怎麼就看不出你原來是這種人呢?”

李芬突然想笑,他現在後悔了?想甩掉她這個包袱了嗎?在她還來不及控製自己之前,一聲冷笑就從她嘴裏送了出來。

林海濤在那邊大吼:“你還有臉笑?”李芬連忙否認說:“你聽錯了,我沒笑。”但林海濤火氣很大,在那裏不停地罵她。李芬隻得說:“你先過來再罵,好不好?”林海濤說:“我現在沒時間跟你亂扯,過不過去是我自己的事。老子在外麵辛苦掙錢養一群不相幹的人,回家還要受氣,這是什麼破事!”

林海濤哢嚓一聲掛了電話,李芬隻好舉著手機出神。李母這時走進來說:“怎麼,咱家大姑爺不肯賞臉來吃口飯?”李芬小心翼翼問:“媽,阿濤是不是今天回來過?”李母立刻破口大罵:“這個人渣,還有臉回來。幾個月都沒拿生活費了,還敢大模大樣坐在這裏。胖子今天沒打死他,算他運氣好!”

李芬大吃一驚說:“什麼?大哥打了阿濤?!”李母冷笑:“你大驚小怪幹什麼,幾巴掌能拍死他啊?”李芬說不出話來,隻是口吃似的說:“你們……你們……”

胖子一直嫌林海濤沒給她買房是占了他們全家的便宜,所以逮著林海濤就問什麼時候買房子,弄得林海濤現在很少再敢到這裏來。好不容易來一趟,胖子竟然還打他!

李芬半天還沒把話說出來,李母不耐煩了,冷冷地說:“你看看你,就像個受氣包,別人不欺負你還欺負誰?”然後屁股一拍,自顧自走了。

沈春雪回到家裏就開始收拾東西。這兩年走過的日日夜夜,沈春雪也曾經思考過她與王誌遠的種種結局。在所有的結局之中,這大概是最現實的一種了。在愛情還沒走到山窮水盡的時候,也該多留給彼此一些美麗的回憶。

她先是把自己的東西都塞進了旅行袋,但很快又都掏了出來,開始盡量往裏邊放那些與她和王誌遠有關的私人物品。當她發現旅行袋裝不下這麼多東西時,很快就收拾不下去了。這個家裏關著太多回憶,是一個完整的整體,拿走任何一樣都會破壞它曾經的美好。

最後,她的旅行袋裏什麼也沒有塞進去。

這裏的東西,已經不屬於她,因此她拿不走。沈春雪在這有限的空間裏遊蕩著,觸目都是王誌遠留下的東西。他的呼吸,他的氣味,他的汗液,他的聲音,幾乎充斥著每一個角落。從這一刻開始,沈春雪在走與不走之間煎熬著,她一時覺得自己的決定有點可笑,一時又覺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偉大的事。就像有些人說的,放棄並不比堅持更容易。如果離開這裏,肯定是痛苦的,但留在這裏,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也是一種痛苦。不同的是,前者的痛苦裏還有點值得安慰的成分,後者的痛苦就僅僅是一種完完全全的痛苦。

沈春雪停下走動的腳步,撫摸著客廳裏的沙發,她似乎還能看到那上麵彌漫著的溫馨氣息。

她與王誌遠的第一次,就是在這張沙發上發生的。那時候,因為他們年齡上的差異,王誌遠還一直叫著她小丫頭。她躺在那裏,王誌遠小心翼翼脫去她的衣物,她修長的雙腿呈現出優美而柔潤的線條,從未被男人染指過的身體細膩無塵,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雨中玫瑰。王誌遠的雙手一直在她的身體上下遊走,在她的胸部、腹部和腿部不時逗留。這是一個熟知女人的男人,這是一雙熟知女人的充滿魔力的手,讓從未體會過什麼是男歡女愛的沈春雪意亂神迷,讓她嘴裏的呻吟像是出自遙遠天界的仙樂。王誌遠更是情難自禁,嘴裏不停地呢喃:“寶貝,你真是我永遠的寶貝。”自那晚開始,王誌遠不再叫她小丫頭,寶貝這個昵稱成了沈春雪唯一的代名詞。

事後,王誌遠看到了沙發上朵朵鮮豔的落紅。一開始他有些不知所措,然後才抱緊她用感動得哽咽的聲音說:“你給我的東西太珍貴了,我這輩子都會無法安心。”

沈春雪相信王誌遠那一刻的真心。到現在依然相信,因為他真的還不了這份虧欠。王誌遠當然知道她那時還是處女之身,但親手把一個女孩變成了女人,對他那樣的男人來說,心裏不是沒有罪惡感的。

沈春雪想,一個男人,他能給你一分鍾的真心,那也是真心。王誌遠也許不是個好丈夫,但確實是個好情人。當然,他也算得上是個好父親吧。正是這父親的身份,刺痛了她的神經。她沈春雪就算再無恥,也不可能去跟一個小孩子爭他的父親吧。從小就缺少父愛的沈春雪,太知道那種沒有父親的日子的滋味了。

回到臥室後,沈春雪默默摘下牆壁上的結婚照,放在那張雙人床上。照片裏的沈春雪穿著白色婚紗,王誌遠雙手摟著她的腰,兩人眼睛對眼睛看著彼此。

沈春雪想,偷來的鑼鼓敲不得,就算我們把該走的程序都走了,又有什麼用呢?王誌遠還是她的假冒偽劣丈夫,她還是王誌遠背後見不得光的女人。

沈春雪的這些想法可以用一句簡單的話來解釋:她跟王誌遠是登記結婚了的,不過結婚證上的王誌遠不叫王誌遠,叫王士元。王誌遠用虛假身份跟她在異地登記,這是隻有他們自己知道的秘密。所以,在法律效力上,沈春雪那一套婚姻程序也形同虛設——盡管她的臥室牆頭掛著巨大的婚紗照,床頭櫃裏放著紅色的結婚證書。

沈春雪微笑著把一個吻留在照片中的王誌遠的唇上。王誌遠,是她從另外一個女人那裏偷來的,他們之間的一切也都是偷來的。想通了,也就沒有理由留戀了。

李芬把自己關在漆黑的房間裏打林海濤的電話。林海濤見是她的電話,怎麼也不肯接。李芬覺得胸口很悶,在黑暗中如坐針氈。一直等到後半夜,客廳裏才安靜下來。她偷偷溜出門,找到打公用電話的地方。林海濤接了電話,但那邊吵得很。

林海濤有些不耐煩地問:“你找誰?”李芬正想說話,聽到旁邊有人說:“誰這麼討厭,正玩得高興呢!林老板,別理它,我們接著玩……”李芬知道林海濤就在外麵拈花惹草,生硬地說:“阿濤,是我……”林海濤說:“是你?你等一下……”他一到安靜的地方就問:“你現在在哪裏?用誰的電話?跟誰在一起?”

李芬被問住了。林海濤是在懷疑她,難怪沒有立即掛電話。林海濤就如世上所有的男人一樣,盡管自己不忠於任何女人,卻非常在意任何女人對他的不忠。不過,李芬覺得他這種反應也算是正常的,因為她在林海濤心中的形象確實不那麼純潔。

李芬說:“阿濤,你別疑神疑鬼,我在外麵打的電話,用我的手機你又不肯接……”林海濤顯然不想聽,一口打斷她:“你少給我廢話。叫個人來聽電話!”

李芬有點生氣。林海濤一犯疑心病,邏輯就亂七八糟。如果公話老板剛好是個男人,自己要不要以死證明清白?但她隻是苦笑著捂住話筒,向正在看電視的老板娘求助。那個女人接過電話,冷淡地說了幾個字,又坐回去看她的電視去了。

林海濤顯然滿意了,這才問她這麼晚打電話有什麼事。李芬說:“阿濤,今天大哥打了你,我真的不知情。不是我要他這樣做的,我對你已經沒有別的要求……”

林海濤沉默了一下,然後吼叫著說:“姓李的,問問你自己,你有資格要求我什麼嗎?”然後掛斷電話關了機。

這就意味著他們的關係不能再走下去了嗎?李芬有些麻木地想。她想起自己跟林海濤那不堪回首的相識,很後悔自己居然選擇了過這種沒有自尊的生活。如果她跟林海濤之間是平等的,那麼所有的事情也許會有一個看上去不錯的結局,就算趕不上朱小玲,至少也能夠和沈春雪比一比吧?可是李芬又想,她當時也沒有太多的選擇啊!在那樣的環境隻能做那樣的選擇,就好像她倒黴的命運一樣,這也不是她自己能夠左右的。

走在城中村陰暗而髒亂的巷子裏,李芬恨不得有個人跑過來把她打劫了。這樣的話,她還可以名正言順尖叫兩聲。這樣憋屈地活著,她不知道如何可憐自己。難道就因為她有那樣一個家庭,因為她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林海濤就可以這樣對她為所欲為?這不公平,這不公平!李芬在心裏嚷。她的心思很快就遠離了林海濤身上,想到了朱小玲與沈春雪。康嘉南和王誌遠這樣的好男人,為什麼她就碰不到?

她曾經當著她們的麵抱怨過:“都是男人,怎麼差距就這麼大呢?老實跟你們說,我有時真的恨死你們家那倆男人了。”林海濤雖然對她不好,她也沒有太多不滿。可是她對康嘉南看不過去,對王誌遠看不過去,因為他們是另一個跟她毫不相幹的林海濤,她永遠也得不到的林海濤。每當想到這一點,她的心裏便充滿一股恨意。

夜風中夾雜著難聞的氣味,那是垃圾開始腐爛的跡象。由於管理落後,這裏的垃圾總是清理不及時。李芬站在那裏享受這氣味,竟有一種自虐般的滿足。直到有了嘔吐的感覺,她才不得不離開。她有氣無力摸黑爬上樓,就著樓道的微光,把鑰匙小心地插進鎖眼。但意外的是,鑰匙根本就轉不動。

李芬怎麼也想不通,門怎麼會從裏麵反鎖了。

藍戈聖菲是這個城市西海岸的高端純別墅區,依山靠海,全是歐洲莊園風格建築。朱小玲的家就是其中的一棟獨立別墅,坐落於半山坡上。

此刻,朱小玲坐在別墅的花園露台上,靜靜地看著外麵的夜色。康嘉南默默走過來,從她身後抱緊她。朱小玲微微抗拒了一下,康嘉南立刻將她抱得更緊,她便沒有再掙紮。

康嘉南說:“你最近好像總有心事。”朱小玲說:“這不好嗎?隻有一個成熟穩重的女人,才配得上你啊。”康嘉南搖頭說:“其實我隻想要你快樂些,如果跟我在一起讓你覺得心事重重,隻能證明我是個失敗的男人。”

朱小玲說:“兩個人的生活,一個人快樂就夠了嗎?在你心裏,我還是那個什麼也不懂的鄉下丫頭,你以為把我關在你的世界裏,卻不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讓我分擔你的心事,我就一定是快樂的。我就是金絲籠裏的一隻鳥,隨你有空就來逗逗我,取笑我,你轉身走開時我就什麼也不能跟你親近。如果這樣,我們在一起算什麼?”

康嘉南一時啞口無言,他沒想到朱小玲是這樣看待他們之間的關係。難道他遇上她,真的隻是一場錯誤?他覺得既然上天安排他們相逢,就沒有理由不讓他們守住幸福的。尤其是朱小玲,她為什麼就不能安心地享受這一切呢?

朱小玲問:“嘉南,你真的愛過我嗎?”康嘉南說:“我……當然愛你,所以才想要跟你在一起。如果你認為我這種愛是錯誤的,那你告訴我什麼是對的。”

朱小玲被問住了。也許康嘉南對她是真心的,可是她還是不太明白,什麼都不缺的康嘉南為何會選擇她?康嘉南看出她眼裏的疑問,自嘲地說:“你看得到的我也許很不錯,可是看不到的我卻一點也不好,甚至可以說充滿了缺憾。那是一個最需要你這樣的女人來嗬護的我。”

朱小玲聽他這樣說,心裏有一些溫暖和感動。康嘉南在人前很少表露感情,更多的時候是一個善於封閉自己的人。他的精致打扮,他的舉手投足,都是在商場上訓練出來的。或許,他的感情真的如他自己曾經說的不知道如何釋放,所以也就給人一種冷漠無情的錯覺。

見她不說話,康嘉南笑了笑又說:“你老是一個呆著,肯定會悶的,還是讓你爸媽過來陪你住些日子吧!”朱小玲明知故問:“他們會過來嗎?”康嘉南說:“我會親自打電話給他們,你自己也打電話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