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維鷹馬上記起來了,平頭昨天跟一艘外國船上的水手要了2000克白粉,是他開車接送的,現在平頭說不定還在邊皂德的娛樂城裏睡覺呢,娛樂城停業後,進出的人也少不了多少,嫖客娼婦還有毒販,都將這地方看作安全島。布維鷹根本不知道,平頭半個小時前已上了那艘外國船。梅初山原來想他和平頭走算了,想去想來,才決定帶上布維鷹。
“讓他趕快聯係,如果那船還沒走,我們就坐船走。”梅初山故意催促道。
20分鍾後,平頭打來電話,說那艘船明天晚上才可以走,可以讓他們3個人上船,但最多隻有3個。
“這其中有沒有詐,要是他們提前走了怎麼辦?你讓平頭馬上到船上去,有什麼事我們好聯係。”梅初山說。
布維鷹於是給平頭布置任務,他想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如果不是正好有這麼一艘船,他們就不知怎麼辦了。
“你剛才回來,外麵有沒有動靜?”梅初山突然又問。
“沒有。”布維鷹說。
漢南花園是漢南的第一個別墅區,這個小區多是外國人居住,這幢洋樓是布維鷹從邊皂德那裏要來錢再托漢南地區公安局的人直接跟外國人買過來的,梅初山在這裏住隻有布維鷹邊皂德等幾個人知道。
“你現在哪裏也不要去了,我們就在這裏等著,平頭那邊要沒有變化,我們明天晚上找個小船,就上大船了。”梅初山說,“除了跟平頭聯係,其他電話一律不要打。”
度日如年不知聽說多少回了,但現在才真正有了體會。這一天,布維鷹除了跟平頭偶爾通個電話,就在洋樓周圍轉悠,觀察外麵有沒有動靜。梅初山讓雪雪陪著,但已經沒有了興趣,雪雪幾次要動他,他說:“你還是養著神晚上再說了。”雪雪已感覺出梅初山的不開心,她無聊地在房裏走去走來,然後從梅初山的枕頭邊拿出來一隻小巧的折疊型手機,此時它正在震動著。
梅初山覺得奇怪,這電話沒有幾個人知道號碼,現在誰給他打電話?他打開翻蓋,卻不說話,他想讓對方先開口。
“梅老板你好啊?”打電話的居然是欣然。
“好啊,你呢?”梅初山又氣又怕,但他無論如何也得跟她客氣幾句,“你從哪裏得知我這個號碼?”
“這個你就別問了。”欣然說,“我是不得已才找你,前天我給邊老板打了個電話,他答應給我彙一點錢,誰想到他會騙我,這不,現在竟出事了……”
“你想怎麼樣?”梅初山打斷了欣然的話,聽到她向邊皂德要錢,他不客氣了。
“不想怎麼樣。”欣然說,“我現在手頭有點緊,已經活不下去了,你看能不能關心一下,人常說一日夫妻百日恩……”
“要多少,你說吧。”梅初山說,“我最怕聽你嘮叨了。”
“既然梅老板這麼爽快,就給我50萬吧,你將錢彙到我的帳戶後,我以後絕對不再麻煩你了。”欣然說。
梅初山心裏說,“休想!”嘴上卻說:“希望你這張嘴長在自己腦袋上,告訴我你的帳號吧。”他想,再過十幾個小時,他已經是另一個國籍的人了,讓她再打電話吧。他現在哪有50萬!
傍晚,下了多天的雨突然小了,北風卻聚然加大,呼呼地刮得樹木淒厲地喊叫著。布維鷹將自己坐的日本三棱吉普拆掉牌,開到洋樓走道的門口上,並為梅初山打開車門,梅初山才上了車。布維鷹的動作曆來迅速,這點梅初山很滿意。但此時,當小車剛剛啟動,梅初山就說:“慢。”
布維鷹一腳將車刹住,他以為出什麼事了,回過頭問:“怎麼了?”
梅初山正在思考著問題,半晌才自言自語說:“多一個人上船沒問題吧?”
布維鷹不明白梅初山要讓誰跟著逃跑,但他知道既然梅初山想帶走的人,根本由不得他說話,就樂得讓梅初山高興,他說:“平頭說是3個人,但那麼一艘大船多一個人也沉下去吧?”話剛出口馬上覺得不吉利,擔心梅初山不高興,但梅初山沒有責怪他的意思。
“你讓雪雪下來吧。”梅初山說,“把她扔在這裏也挺可憐的。”
布維鷹馬上跑上樓叫雪雪,雪雪問去哪裏,布維鷹說你下去就知道了,還讓她帶上幾件換洗的衣服。但女人出門比不得男人,雪雪揀衣服花了近半個小時,完了還揀化妝品。當然,梅初山並沒有生她的氣。
從別墅區出來向左拐再向右拐,小車繞著漢南郊區轉了半個圈,駛上崎嶇的羊腸小道,然後進入農田間的機耕路,由於路況差,汽車的速度減慢了,但汽車性能好,陷進泥濘裏也很快就能爬上來。
“我們現在去哪裏呢?”雪雪依偎在梅初山的懷裏,一隻纖手玩著梅初山沒有胡須的下巴問。
“我們去一個非常美麗的地方,那裏風景優美,生活自由。”梅初山說。
汽車顛簸了大半天好不容易來到了海堤邊,布維鷹停下車為梅初山拉開車門,梅初山挽著雪雪跳下來,然後3個人跑上海堤,他們小跑了好一段路,前麵出現了一隻機動漁船。漁船離岸還有幾米遠,布維鷹不加思索遊了過去,然後讓漁船靠岸給梅初山和雪雪上船。
“平頭說一切都已安排好了,等一下上了大船,我們就高枕無憂了。”布維鷹有點得意,一邊撥著散亂的頭發一邊說。他頭發閃著銀光,不知是水還是汗。
梅初山卻陰沉著臉,他抬腕看看手表問:“要多長時間才可以上大船?”
布維鷹說:“大船就泊在深水港,平頭已經在那裏等我們了。”
梅初山嘴巴向艙外努了努說:“讓他開快點。”
布維鷹爬出艙,對漁民說:“再開快點,多給你1方水。”
漁民說:“就這麼快了,多給10方水也沒辦法了。”
布維鷹說:“還有多久才可以到深水港?”
漁民說:“半個小時吧。”
在深水港,一艘運高嶺土的外國船停在離碼頭很遠的地方,機器聲輕輕地傳出來,甲板上船員走來走去,他們正做啟航準備。那是梅初山他們要上的大船,平頭已經站在船上等著他們了。
呂國標建議同時拘捕邊皂德、布維鷹和梅初山,但有關人員找了一天沒發現梅初山和布維鷹的行蹤。傍晚,漢南花園派出所幾個民警發現一輛沒有牌照的日本三棱吉普形跡可疑,一麵向上報告一麵跟蹤。但派出所民警坐的是北京212,跟在日本三棱後麵走走停停,一會又熄火,被越拋越遠,好不容易才嘎的一聲停在那輛日本三棱吉普的旁邊,梅初山他們的小機船已經靠近外國大船了。民警中有一個掏出電話,但打不通,沒有信號了。他們在海堤上跑了半天,才發現有一隻船。他們不顧一切跳到水中遊過去。機船很快就開動了,他們在微弱的月光下試著手機,過了好一會,手機才通了:“我們發現了一輛日本吉普,估計是梅初山他們扔的,但人不見了。”
正在漢州待命的幾個省公安廳民警坐著警車飛快地往漢南深水碼頭跑,這時,布維鷹他們坐的小機船已經靠攏外國船,梅初山拉著雪雪上了大船後,漁民問布維鷹要錢,布維鷹折回頭掏出手槍對準漁民的腦袋打了一槍,然後又對準船底板再打一槍,海水馬上湧上來。
外國船起錨時,布維鷹敏捷地爬上大船,這時海水已經將那隻機動漁船淹了,一陣海浪打過來,漁船掙紮幾下,就消失在大海中。布維鷹上了大船就讓船員帶他去洗澡。在洗嗽間裏,他看見一個穿得很露的外國女郎,女郎豐乳肥臀很漂亮很性感,他忍不住跟她打招呼:“HI!”布維鷹頭發散亂,滿臉水珠,樣子像個小醜,有點滑稽,外國女郎對他笑笑。布維鷹用漢語問:“跟我睡覺好嗎?”他除了“HI”,再也不會說第二句英語了。女郎不知布維鷹要她幹什麼,用英語問:“what did you say ?(你說什麼)”布維鷹便開心地笑。
梅初山坐在甲板上喘著氣,雪雪靠在梅初山身邊。平頭走過來說:“老板,進去裏麵休息吧,沒事了。”大船正在往公海方向駛。梅初山坐在甲板上,遲遲沒有回船艙的意思。他知道,邊皂德一旦進去,局勢就無法收拾了。邊皂德這人沒遇到什麼事就會拍胸口,一旦真見了棺材,流淚最快的一定是他。現在總算逃出來了。但也隻是他一個人逃出來而已,曹婕,還有大女兒會有什麼事嗎?他一直以為自己深藏不露,萬無一失,從來沒考慮過退路,現在走得那麼匆忙,身上就那麼幾萬塊錢,這把年紀了,以後的日子怎麼過?梅初山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他怎麼竟走到這一步了呢?想想也真不值得,忙碌了幾十年,如今得到的是什麼?洋樓帶不走,曹婕的錢人家可能查出來就沒收了,他自己名下的錢也一定被沒收。想到這些,他心頭一陣疼痛,淚水就湧出來了,被海風一吹,滿臉都濕了,流進嘴裏鹹鹹的。
“老板,外麵風大,還是回艙裏吧。”平頭在旁邊催他說。
梅初山想站起來,但軟軟的,他已經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了。平頭拉了他一把,他才站了起來。
這時,深水碼頭上,十幾個公安民警分別上了兩艘快艇,快艇飛快地向外國船追過來。很快就跑到外國船的前頭了。外國船不得不放慢速度,後來就緩緩地停下來。
夜色中,布維鷹、梅初山、平頭,還有雪雪,一個個被押上了快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