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任領導一次規劃,想怎麼改就怎麼改,誰大誰說了算,誰來當建委主任也不會好到哪裏去。”賀奇才說到激動時就主動問杜讚之有什麼事要辦,有什麼人要安排,趁他還在建委。他說:“現在沒有幾個單位有空編了,建委目前還有,杜書記你有什麼人要調,你隻要跟我說一聲說行了。”
杜讚之說:“建委是專業性比較強的部門,一般人進去也不適合。不久前有人向我推薦一位中學教師,說他如何有才能,而且還看中建委。這事我還在想,中學教師進建委怎麼行?”
賀奇才說:“誰說隻有學建築的才能進建委?建委現在幹得好的個個都是半路出家。”
“說你行就行不行也行,說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這句話說了多少年了,就那麼回事。”邊皂德一邊嚼著豬鞭一邊說。每次吃飯他都要點一個鞭煲,不是豬鞭就是牛鞭,他說他現在什麼都不缺,就缺賊力。
杜讚之見他嚼得津津有味,說:“老邊吃老鞭,不是自個吃自個嗎,痛快不?”
邊皂德笑,賀奇才也笑。
“隻要教育局肯放人,其他事我負責。”賀奇才說。
“杜書記管教育,讓教育局放人不容易嗎?”邊皂德說。
“教育局這邊問題不大。”杜讚之說。
賀奇才捧起酒杯跟杜讚之碰了碰說:“你寫個名字給我就行了。”
學期結束後,一紙調令發下來,石梓到建委上班了。
杜讚之以為,石梓上班後會讓宋白領著到他家拜見他。他也想見見這個小姨子崇拜的人。但石梓一直沒到他家去。
此後,賀奇才經常與杜讚之聯係,杜讚之對他也非常客氣。
“石梓幹得不錯。”賀奇才第二次跟杜讚之一起吃飯時,主動對杜讚之說,“是個難得的人才,我準備讓他當副股長了。”
杜讚之說:“讓他幹什麼是你的事。”
兩個人一個是討人情,另一個是順水推舟。水平高的領導表達自己好惡往往模淩兩可,讓你自己去揣摸,摸準了他高興,摸不準他也不說,隻是心裏不自在,你以後要辦什麼事可別再找他了。
賀奇才一年內給石梓動兩次,讓石梓當了正股長。他還跟杜讚之說,石梓當股長還是屈才,有機會可以考慮進建委領導班子。杜讚之說:“你跟我說沒有用,具體管幹部的是組織部。”賀奇才是投石問路,杜讚之是隨機點撥。賀奇才便找組織部和分管組織的副書記提建議。
組織部做出提撥石梓的方案後,杜讚之要見見這個年輕人了。有一天,市委其他領導都不在,杜讚之讓辦公室副主任容祺——當時他還是副主任,通知石梓到他辦公室來一下。按一般的情況,市委辦要找一個科級領導幹部,隻要在市區,10分鍾內就應該到了。現在是市委副書記要找一個股級幹部,可是,石梓20分鍾還沒有到。容祺電話催一次便跑到杜讚之辦公室向杜讚之解釋一次。杜讚之若無其事地說,不用催他,他有空就來一下,沒空改天也行。容祺離開後,杜讚之給宋白打了個電話,那時宋白正在家裏度假,他開玩笑問宋白:“你平時找石梓,他幾分鍾內趕到?”
宋白沒有直接回答杜讚之的問題,她說:“你有什麼事找他我可以給他打電話,他會馬上過去的。”
杜讚之想,戀愛中的青年男女,尤其是掌握主動權的一方找另一方,那當然容易,但他找就不一樣了。領導跟戀人孰輕孰重,因人而異。他說:“你跟他聯係一下看他在幹什麼,然後告訴我就行了,不要提起我找他的事。”杜讚之放下電話不到3分鍾,宋白打來電話說:“石梓正在地裏做工。他說杜副書記找他,馬上要去市委見杜副書記。”
石梓走進杜讚之辦公室,雖然表示了嫌意,但理由也很充分,他說正在工地上做工,還有點尾巴,他走了就得一幫人在那裏等。要麼讓市委副書記在這裏等,要麼讓工作人員在那裏等,石梓選擇的是前者。杜讚之開始有點不高興,但想想覺得石梓做得對。杜讚之在心裏問,如果是宋白找你你也這樣嗎?嘴上說:“工作這樣負責任,難怪你們主任那麼看重你。”石梓個頭比杜讚之高出一點,但身子單薄得多,樣子有點酷。宋白就是喜歡他酷。現在的女孩,聽說就喜歡酷男孩,以為酷就是成熟。杜讚之跟他麵對麵坐著。宋白說他靦腆,杜讚之可看不出這一點。杜讚之覺得這小子沉默中有一種別人不易發現的剛毅。他不主動說話,但問他什麼,回答得很機智,不少人包括一些部門領導在杜讚之麵前也會常常語無倫次——盡管他從來都是與人為善,不大批評人,而這個畢業沒幾年的年輕人卻顯得泰然自若。
杜讚之不著邊際地問他一些話,石梓回答得很謹慎也很簡單,像學生回答老師的問題。
杜讚之說:“建委情況比較複雜,但你是聰明人,相信你會幹好的。”
石梓說:“我會努力的。”
杜讚之說: “近期組織部可能要下去了解一下你的情況,你知道就行了。年輕人應該少講多做,要多動腦筋。”
石梓點點頭。
杜讚之站起來伸手跟他握了握說:“你忙去吧。”
有一天,宋雙說要請石梓到家裏來吃飯。宋白卻說:“現在他不一定願意來。”宋雙說,你先跟他說,如果他不願來就算了。那天杜讚之一整天呆在家。宋白跟石梓說,想不到石梓一口就答應了。但石梓剛進杜讚之家,杜讚之就接到容祺的通知,說地區有領導來漢州,要他出去陪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