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讚之聽他這麼一說,反而不知說什麼好了。呂國標望著杜讚之,杜讚之也看一眼他,都在揣測著對方。
這兩天呂國標為他兒子的事幾乎跑腫了腿。兒子外貿本科畢業被分配到地區貿易局,貿易局再將他分到百貨公司,百貨公司就給他介紹到一間個人承包的商店。這間商店專賣女人用品,什麼文胸、內褲、豐乳器之類。經理說,這裏不宜安排男士,便將他退回百貨公司,百貨公司如法炮製退回貿易局。貿易局說,人家不接有什麼辦法,你到人才交流中心去吧。兒子說,許多中專生都安排了好單位,他是省重點大學畢業生,連個普通的商店都進不去。妻子說,你爸當了近10年處級幹部,卻比不上一個賣鹹魚的個體戶,人家的女兒水電學校一畢業就進了稅局。兒子說,人家花了幾方水(萬元),你們舍得嗎?妻子說,你爸要肯花這種錢,說不定早不是紀委這個主任了。他聽著就走開了。他有愧於兒子,但他沒法跟兒子解釋。他隻好一趟又一趟反複在貿易局和人事局之間跑。他跟張東明和赴堅說好,讓他們先跟杜讚之談,必要時他再出麵。現在,赴堅和張東明都說談不下去了,他便來了。他想,兒子的事再拖一拖吧。
呂國標給張東明一個眼色,張東明站起來出去了。張東明想,朋友三缺一,將他的機都呼爆了,他總走不脫身。現在好了,呂國標一來,他就萬事大吉,今天就好好跟他們玩吧。
“聽說你昨晚不是很配合?”呂國標問。
杜讚之含糊地說:“在這裏感到煩躁,很容易上火。”
呂國標說:“我們的辦案人員長年做這個工作,有時也容易機械化,就像我們通常指責醫務人員冷血一樣,心裏其實沒有什麼惡意,理解就好了。”
杜讚之說:“你們也不容易。”
呂國標說:“你能這樣理解就好。組織通知你到這裏,今天是第二天了。我們也不想這個時間拖得很長,不知你想好沒有,是否有要向組織講清楚的問題?”
杜讚之歎了口氣,說:“想是想得不少了,總覺得組織上不會無緣無故將一個領導叫到這裏來,肯定事出有因。從昨天開始,可以說,我已經對幾十年來所做過的事,所接觸過的人想了一遍,但總想不起什麼時候做過什麼違紀的事。看來也隻好錯過從寬的機會,任由組織處理了。”
呂國標說:“不要急,有些事情不是一天兩天能記起來的。如果一時還記不起來,就慢慢回憶吧。有部份‘兩規’對象甚至想上個月,才記起自己所做過的違紀事件呢。”
杜讚之心有點涼,如果真是在這裏呆上一個月,不發瘋才怪呢。他才來了半天一夜,已經受不了了。
呂國標說:“張主任談話的方式方法有時是不夠注意,你提的意見有些是值得我們注意的,能改進的我們也將盡量改進。但有些東西,其實你我都清楚,我們畢竟不能跟先進的法治國家比,這又得請杜書記你理解了。”
“我還是這句話,如果組織認為我真有問題了,我任由組織處理。我確實想不起有什麼問題要向組織交代的。”杜讚之說。
許可始終坐在寫字台前認真做記錄。杜讚之想,許可也許僅僅是個記錄員,他為什麼被“兩規”許可也不一定知道。看來,從現在開始,就由呂國標問他話了,杜讚之怕的就是這個骨瘦如柴的家夥。看來,他得跟這家夥較量一番了。他想,在官場上我不是個普通的戰士,在被“兩規”這個特殊的戰場上,我也不會太差。
“先請你談談石梓的情況吧。”呂國標說。
杜讚之不知道呂國標要他談石梓哪方麵的情況,一下子不好開口。
“石梓你比較了解吧?”呂國標問。
“以前還算了解。”杜讚之說,“但他任常務副市長後就不太了解了。”
“石梓品德怎樣,工作能力如何?”呂國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