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握劍的手失去了握劍的理由,作為一名劍客,他的生命也變得毫無意義——那個人本來可以殺了他的……但那個人最後卻選擇了轉身離去。
仇人的背影在視野裏變得越來越模糊,斷臂的傷口不斷有鮮血汩汩流出……在一片天旋地轉之間,他微微扯動了唇角。
梁落葵曾經戲稱他是麵癱臉,他一度也以為這就是事實;但是認真想想,其實這句話說得不對……他不是天生就喜歡麵無表情的,至少在小的時候,他和別人一樣會哭會笑,會為了一點小事就激動得不能自己——
母親是個很慈祥的人,她常年吃素念佛,最常去的地方是供奉佛像的祠堂,值得一提的是,那裏也是父親的靈堂。
那時候似懂非懂的記憶已經變得十分遙遠,他隻知道一向愛笑的母親突然變得沉默寡言,家裏的處境每況愈下,到了後來,他不得不答應師父的請托,加入了相爺府——原因無他,在相爺府可以拿到遠比留在仙教高出許多的俸祿。
從小到大,他不隻一次問過母親關於父親的死,可她卻總是隻字不提。
當心結越來越重,怨恨也越積越深,他開始莫名的懷念從前家裏的歡聲笑語,開始為母親的冷靜感到寒心。
他擁有在仙教內最使人欣羨的漂亮身手,但除此之外他一無所有。
在相府的日子有些無聊,每日每日的巡邏視察,還要不時接受相爺下達的密令,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也許是他天生具有適應黑暗的能力,那些在常人看來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隻要他答應出馬就絕無失手的道理。
聽人說相爺有一個極其寵溺的兒子,自十七歲後就一直遊學在外,一次也不曾回府;後來夫人因為過於思念兒子而病倒床榻,相爺迫不得已,於是命令他去把遊蕩在外的少主勸回家來。
“如果勸不動呢?”那時候的蕭陟厘,早已練就了一口處變不驚的鎮定調子。
“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總之三天之後,我要看到他出現在這裏。”相爺的聲音蒼老而隱含怒意。
雖然彼此不曾見過麵,但是靠著一幅與本人神似的畫像,他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那個叫做梁落葵的世家公子。
當時蕭陟厘二話不說,一見麵就把人綁到了馬車上,隻花上一天一夜就趕回了相府。
梁落葵一度以為自己是遇到了匪徒,這個誤會直到很久以後,依然讓他一想起就火冒三丈;相爺雖然對蕭陟厘總是單刀直入的做法有些不滿,但看到夫人那麼高興的樣子,也隻得作罷。
也許是所謂的孽緣,盡管兩個人的個性南轅北轍,初次見麵的印象也不是十分愉快,但當相爺要梁落葵自府裏挑選出一個隨身護衛時,他毫不遲疑的念出了蕭陟厘的名字。
自從跟隨梁落葵之後,蕭陟厘的話越來越少,麵上的表情也越來越淡。
梁落葵雖然對此有諸多不滿,但也無可否認……若是說到辦事的效率,恐怕沒有人可以做得比蕭陟厘更好。
傳聞說梁落葵有一個未婚妻,但是蕭陟厘從來不曾親眼見過。
某一次梁落葵帶著他在皇宮內苑行走,突然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女子道:“她很漂亮吧?”
……那是蕭陟厘第一次看到畫眉公主,她穿著暖黃色的綢裙站在花叢裏,笑得分外燦爛。
“喂,你啞巴啦?”梁落葵等不到回應,說話的時候語調很衝。
“一般。”
蕭陟厘說完,淡淡的把視線收了回來。
梁落葵聽得瞠目結舌,麵上紅白一陣……好不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