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車的第一層,放上了三排透明玻璃罐。每個玻璃罐裏基本上都存著一半左右的東西。前排有各種款式的糖、鹽、味精等調料,後排有各種款式的香料,包括花椒、香葉、桂皮、八角等。
推車的第二層,放上了高玻璃瓶,每個瓶子裏的液體都有著金燦燦或者漆黑深邃的顏色。瓶身上都有標簽,上麵貼著名字,有橄欖油、菜油、花生油、黃豆醬油、日本醬油等。
推車的第三層放了一疊冊子。
蕭奕舟雖然暫時看不到冊子裏的內容,但依舊能意識到冊子裏寫的會是讓他不想麵對的東西。
廚師露出笑容:“少爺,這兒是比較常用的各種調料和香料。下麵是我初來中國學做菜時學的基礎菜。如果要下廚的話,可以稍微翻看一下。”
蕭奕舟視線在推車上稍作停頓,很快將視線轉回到自己好友身上。他眸內複雜,複雜到幾乎不開口,就將傅深染輕易逗笑。
傅深染推了推眼鏡:“計算機的世界是由1和0組成的。但廚師的世界相反,是將萬物化為一。首先要學習的第一點,是把糖和鹽分清楚。”
換成以前,蕭奕舟肯定會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帶著點隨性懶散,表示一句:“糖和鹽怎麼會分不清?”
精英的餐桌禮儀讓他很清楚糖、鹽這類東西要如何放才能讓自己覺得更適口。有的人喜歡美式,他就喜歡濃縮加兩糖一奶。
但現在不一樣。
這個給他們做飯的廚師把這種東西分得實在太過細致,細致到沒下過廚的人,是絕對做不到輕易將這些東西區分出來的。
蕭奕舟在腦中過了一遍自己表示會親自下廚時的場景:曬過度的女生在聽到他做飯時,露出一點詫異後,猛然綻開笑顏,眼眸裏帶著點光亮,應了他的話。
明明穿得是和別人毫無差別的軍訓服,戴著普普通通的軍訓帽,睫毛上都沾著一點過熱分泌出的汗水,臉上曬到泛紅。那笑容裏是帶著期待的。
好麵子的蕭奕舟語氣沉重:“我學。”
傅深染給了廚師一個“讓蕭奕舟失敗就靠你了”的眼神。
廚師接受到眼神,露出一個“我一定會讓蕭少爺學會一兩道牛逼菜色的”笑容。
三方在餐廳敲定學習時間,廚師記下蕭奕舟的要求後去準備各種東西,蕭奕舟起身返校:“我去參加下午軍訓了。回頭見。”
傅深染點頭:“好,回頭見。”
傅深染看著蕭奕舟離開,輕微歎了口氣:哎,如此執著的話,隻能在食材上買點貴的了。反正有的菜再怎麼昂貴的食材吧,也就是做一個不可見的高湯底。
……
蕭奕舟開車往學校去,將車停好在停車場。
車內空調冷氣打得很足。他坐在駕駛位上,略作思考,撥通他媽的電話。
寶馬車便宜歸便宜,手機和車載音響還是能連上的。
電話很快接通,他還沒開口,車內就傳來了他耳熟的嗓音:“奕舟呀,是想媽媽了嗎?我已經幫你罵過你爸了。在外麵住不習慣就回家啊。沒誰能攔著你的。”
蕭奕舟頓了頓才緩緩開口:“媽,我出來這幾天,確實覺得我和社會有些脫節。”
蕭母聽到這話,有點欣慰又有點心疼:“你覺得有收獲就好。我就是覺得你有的苦沒必要吃而已。你住家裏出去上學和住外麵又有什麼差別呢?你該學到的東西還是會學到的。”
蕭奕舟垂下眼瞼:“還是不一樣的。”
蕭母確實對蕭奕舟是溺愛的,好在她的溺愛非常有原則。見蕭奕舟真覺得住外麵更好一點,她當下鼓勵了兩句:“那你在外麵好好學著和人相處,要知道對於很多人來說,其實過上最普通的生活都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有什麼不懂的盡管找媽媽我。”
蕭奕舟應了一聲:“嗯,我知道。”
距離集合還有一會兒時間,蕭奕舟問出了他打電話的目的:“媽,你有答應過什麼你做不到的事,然後為了做到而去學習麼?”
蕭母聽到這麼個問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略有些茫然:“啊?誰值得我幹這種事?”
“……”蕭奕舟沉默一下,舉例,“比如說我爸?”
蕭母陷入沉思,片刻後恍然響起:“哦,早年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為了表達一下賢惠嘛,說我要給他織圍巾。”
蕭奕舟:“!”
蕭母得意笑了下:“然後我買了一條寶巴莉的圍巾,把商標剪了,說我織給他的。他可喜歡了,誇了我半個月。”
蕭奕舟:“……”
原來這就是有錢人的愛情,充滿了金錢和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