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個豔陽天,薑言意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連日坐船,精神又高度緊繃,身子還是疲乏得緊。
霍蒹葭打了水來給她洗臉:“東家可醒了!”
這頂小帳篷是封朔昨夜命人臨時搭建的,供她和帶來的兩個小丫頭住。
薑言意一邊打著嗬欠一邊過去淨麵,沉魚也從火頭營端了早膳過來,她黝黑的臉上帶著笑意,似乎碰上了什麼高興的事。
薑言意不由得問她:“一直傻笑作甚?”
沉魚把一碗薏米粥和兩碟小菜擺在矮幾上,笑吟吟道:“軍中將士得知是東家千裏迢迢運送藥材過來,都對東家您感恩戴德,我和蒹葭姐姐早上去火頭營,還硬被火頭兵硬塞了兩個雞蛋。”
薑言意笑道:“兩個雞蛋就讓你高興成這樣?”
“不是為雞蛋高興。”沉魚從進帳來時,梁上的笑容就沒收過:“是這裏的將士們的誇讚和感激,讓我覺著跟著東家南下這一趟值了。”
霍蒹葭也跟著點頭,她絞盡腦汁想出一個比方:“就跟我從前跟著我爹押鏢一樣,成功把貨物送到了,主人家給銀子倒是其次,主人家待咱熱絡,江湖上也誇咱鏢局好,我這心底就高興。”
薑言意笑道:“兩個傻丫頭。”
她大清早沒什麼胃口,隻喝了那碗薏米粥,炒的兩個小菜,火頭營的廚子估計是按照將軍們的口味來的,下的油水很足,小青菜簡直是泡在油裏麵的,薑言意覺著膩,壓根沒動筷子。
用完早膳她問起封朔,得知封朔正在他自個兒軍帳裏同大將們議事。
昨夜薑言意多多少少也聽封朔頭透露了一些,馬上就會有一場和明翰國的正麵交鋒,整個軍營神經都是繃緊了的,鬆懈不得。
封朔說今日抽空送她回衡州王府,軍中條件太過艱苦,讓她這些日子暫住王府。
既得知封朔還在忙,薑言意便打算去火頭營看看有什麼食材,她想給封朔燉個湯補補,半年不見,他一直奔波於戰場,比起從前瘦了不少。
衡州大營火頭營裏的人都是生麵孔,但都對薑言意很是敬重,薑言意跟火頭營管事的頭子說明來意後,管事頭子趕緊騰了一口鍋給薑言意。
薑言意去庫房看食材時,發現還有一桶活蹦亂跳的鮮蝦,還驚訝不已。
“哪來的蝦?”
她穿過來這麼久了,在西州自己也開酒樓,還從沒瞧見過市場上有蝦賣。
管事頭子道:“衡州臨海,蝦在這裏不是什麼稀罕物件,常有漁民撒網捕了蝦運到集市上去賣。”
薑言意高興之餘,心道可惜,古代交通不發達,不然這新鮮活蝦運送道別的州府去賣,肯定會遭哄搶。
不過等戰事結束後,在衡州再開一座如意樓的想法是再堅定不過了。
到時候這邊可以推出海鮮鍋,絕對能成為一大特色。
她挑了十幾隻出來,本打算自己處理,管事頭子直接讓兩個夥頭兵幫她把蝦處理幹淨了。
薑言意省了不少事,直接燒水用幹貝和豬骨吊高湯。
處理幹淨的蝦,肉質白嫩細膩,背部抽出蝦線後有一道橫貫首尾的大溝,邊上一道一道的橙環看著格外賞心悅目。
薑言意給蝦肉撒上鹽,抓了些生粉拌勻後,又切了些豬瘦肉,放了鹽和生粉後,還添加了些香油。
豬瘦肉下鍋很容易把肉質煮老,生粉可以保持肉質滑嫩的口感,香油則能鎖住肉裏麵的水分。
高湯吊好後,薑言意把蝦肉和豬瘦肉一起放進湯裏煮,火燒得旺,砂鍋裏咕咚咕咚滾著,熱氣頂著蓋子,砂陶碰撞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幾個幫著備菜的火頭軍時不時探頭探腦地往這邊張望,用力聳動鼻子,小聲和同伴們議論:
“咱們這位還沒過門的王妃生得可真好看,真跟那畫上的仙女兒一樣!”
“你聞聞這湯,香得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咱王爺可真有福氣!”
“可不,軍醫那邊傷兵一大片,沒藥隻能硬捱,捱過了是撿回一條命,以後還不知落下什麼病根,捱不過來的,就見閻王爺去了,虧得咱王妃送藥過來,你們是還沒聽說,路上樊家半夜劫船,那是死裏逃生啊!”
火頭營裏頓時響起一片倒吸氣聲。
說話的夥頭兵見同伴們這副震驚神色,很是自得,當即又道:“咱王妃當時在船上,心裏這一尋思,她雖還未同咱王爺拜堂,可聘書已下,婚期已定,她已算是半個遼南王府的人。她若是落到了歹人說中,必然會成為咱王爺的軟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跳了江!”
又是一片倒吸氣聲,火頭營其他人紛紛說這也太凶險了,對薑言意愈發敬佩。
薑言意的灶台在角落裏,距離那邊頗遠,聽不見那群火頭軍在議論什麼。
霍蒹葭習武,耳力了得,當即把她們的話複述給薑言意聽,薑言意哭笑不得:“這傳得也忒離譜了些,我哪有跳江?”
霍霍蒹道:“除了這點,其他的說的跟當時的情形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