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半價啊?” 楊岫這一頓嘴炮,正好說中了不少觀望中的食客所擔心的,已經有不少人搖頭離開,還有原本想來定個鍋子的人家,一聽說打包買不是半價,再瞧見來福古董羹這邊又要等這般久,就直接往薑言意店裏去。 徐掌櫃今日大出血就是為了把薑言意的店打壓得毫無還手之力,一見眼下這情況,怕楊岫繼續胡攪蠻纏,趕走了他店裏的食客,隻得忍痛把四頭羊用兩頭羊的價錢賣給了他。 楊岫還理所當然地找他們借了板車拉羊肉,又要了來福古董羹兩名跑堂的幫忙送過去。 等徐掌櫃瞧見楊岫是把羊肉拉到薑言意店裏時,氣得臉都綠了,衝動之下跑到薑言意店鋪前想罵一通。 然而不等他說話,薑言意就笑意盈盈開口了:“哎呀,今日可得多謝徐掌櫃您,我昨日去各家肉鋪,都說店裏的羊肉被您全買走了,誰知道您買肉竟是為了在今日行這等善事。小店用兩頭羊的錢買了您四頭羊,還真是怪不好意思。” 徐掌櫃活這麼大歲數,可算是體會了一把何為字字誅心! 薑言意這事做得確實不太厚道,可從大宣律法上看,也尋不出到錯處。 就跟他明目張膽照搬人家店裏的陳設一樣。 徐掌櫃深知當街理論自己也撈不著什麼好,反倒是平白叫圍觀的人看笑話,隻得灰頭土臉離去。 但有了楊岫這一出,再去來福古董羹店裏吃飯的人也有樣學樣,開口就要半頭或整頭羊的人不在少數。 讓薑言意啼笑皆非的約莫就是何杏娘了,何杏娘先前不知自家的分紅不包括來福古董羹店,如今瞧見薑言意用買兩頭羊的銀子買了四頭羊回來,把店門一關,也屁顛屁顛跑去獅子大開口要買兩頭羊。 畢竟買回來吃不完做成熏羊肉,過年時宴請賓客,桌上擺盤羊肉也倍有麵子麼! 這樣的便宜傻子才不占。 來福古董羹可算是自食惡果了一次,這麼多人買羊肉,他們囤的那點羊肉根本不夠看。後麵不得已宣布今日不半價售賣了,沒薅到這羊『毛』的人不禁怨聲一片。 就連原本在店裏吃鍋子的食客心中都不舒坦起來,雖然也不是拿不起吃鍋子的這幾個錢,但你原先說半價,等人吃完又又不半價了,逗猴兒呢? 再者,那些獅子大開口的不實行半價也就算了,但一部分食客本就隻吃了個正常分量,人家也就是衝著半價優惠來的,你突然取消優惠,那可得好好扳扯扳扯了。 * 沒了來福古董羹這邊的惡意消費碾壓,薑言意那邊進行得就順利多了。 來福古董羹什麼都學她,店門口放了個烤架烤炙肉。 但薑言意不僅放了個烤肉架烤肉,還把一個做好的幹鍋也擺在了門口,素菜鋪在鍋底下,肉類鋪在上層,一眼望去全是肉,視覺衝擊力巨大,麻辣香味也順著北風飄出老遠。 鍋底下還有小爐子溫著,吃多久都不會冷。 路過的人還從未見過這樣新奇的鍋子,隻要兜裏有錢,十有八九都有進店嚐鮮的心思。 一有客人點幹鍋,薑言意就隻能鑽進後廚去忙,門□□給楊岫招呼著。 食客們進店後發現店鋪裏麵設了長案,案板上擺著醒木,還有幾分好奇,心說這巴掌大的小店竟也請來了說評書的。 待店裏客人坐滿了大半,老秀才一撫醒木,一開嗓,店內就不自覺靜了下來,老秀才嗓音很有穿透力,到後麵店門外都圍了不少聽書的人。 也虧得老秀才這一說書,食客們心思全放在聽故事上了,吃得慢,桌子沒能騰出來,薑言意也就不用一直埋頭在後廚炒幹鍋。 她『揉』著發酸的頸背去前邊店裏一瞧,發現食客們吃東西的動靜都很小,生怕把老秀才的聲音給蓋過去了。 薑言意心滿意足搬了個小馬紮坐角落裏,準備跟著休息一會兒,這一轉眼卻發現封朔不知何時到了店裏來。他似乎更鍾愛湯鍋一些,銅鍋鼎沸,桌上擺了一盤切好的羊肉片。 大庭廣眾之下,薑言意也不敢明目張膽過去,就用眼神詢問他怎麼來店裏了。 封朔也給了薑言意一個眼神眼神,但是薑言意跟他對視了半晌,還是沒看懂他想表達的意思,糾結得兩條眉『毛』直打架。後麵店裏客人一多,薑言意又鑽進廚房忙去了。 羊肉湯鍋跟幹鍋相比的好處約莫就是不管吃多久,都能一直吃下去。 薑言意發現封朔從中午坐在那裏,一直到傍晚都沒走,別說楊岫和邴紹,就連秋葵都偷偷『摸』『摸』看了封朔好幾次,疑『惑』他怎麼還沒吃飽。 幹鍋的受歡迎程度遠超薑言意想象,要求打包拿回府的人也多。 她除了中午那會兒偷個閑,其餘時間就全在廚房了,鍋鏟揮到後麵,酸得兩隻手都沒甚力氣,收賬全靠楊岫邴紹二人幫著。 經曆了這一天,薑言意累得腰酸背痛,愈發覺得一定要找個廚子專負責做幹鍋。 可喜可賀的是,恢複營業後的第一天,生意依然火爆,店裏新推出的幹鍋大賣,老秀才說的《紅樓夢》也被食客們四處轉述,噱頭全搞起來了,薑言意很滿意。 *** 封朔在店裏坐了一下午,似乎有什麼話想跟她說,但薑言意後麵忙起來也沒顧得上他,因此晚間用過飯後,薑言意又往封府跑了一趟。 她如今進出他的房間的已經很隨意了,進門第一句話就是:“今日怎來店裏坐了一下午?” 封朔坐在圈椅上,周身氣息本有些陰鬱,聽到薑言意的聲音,那股鬱氣才散了個幹淨。 他精致的眉眼輕抬,肩頭搭著織錦羽緞大氅,撚金銀絲線的墨『色』長袍上金銀繡紋閃著幽光,有種清月籠煙的出塵感,看了薑言意許久,才說一句:“想看看你。” 薑言意心頭莫名跳了一下。 她強壓下心中的羞意,嘀咕道:“我們不是天天見麵麼。” 屋子裏已經有些暗了,封朔的神『色』在四合的暮『色』中變得不那麼明晰,薑言意不太能看清他眼中的神『色』。 她往他那邊走去,問:“火折子在哪裏?怎麼不點燈?” 她在桌上翻找火折子的時候,封朔就偏過頭一直盯著她的側臉看,神情專注又有些偏執,他似乎有話想說,但最終全都卡在喉嚨裏。 在薑言意找到火折子準備點燃蠟燭的刹那,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許是這些日子『藥』膳『藥』浴的緣故,封朔手已經不再像之前那般沁涼,但薑言意還是被嚇了一跳,回過頭看他:“怎麼了?” 封朔說:“你今晚能留下來嗎?” 薑言意嚇得頭發根都險些豎起來,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什……什麼?” 她手上一抖,險些沒拿出火折子,還好封朔及時接住了。 蠟燭被點燃的刹那,周圍一下子亮了起來。 也是這時,薑言意才看清封朔額角有一道擦傷,像是被什麼碎片迸裂時割到的。哪怕他用了碎發遮擋,但還是很明顯,血跡也是新的。 封朔顯然並未在意自己額角的傷,隻有些失神道:“生辰的最後幾個時辰,想跟你一起過。” 薑言意愣在原地。 今天……是他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