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 / 3)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薑言意覺得等火鍋店穩定下來後,不管有沒有老鼠,自己都得養隻貓了,至少得叫外人尋不著任何找茬兒的由頭。 不過抓老鼠的土貓,市麵上基本上沒人賣,通常都是鄰裏間,誰家的貓下崽了,長到一兩個月就去抓隻回來養著。 母貓一窩生得多,尋常人家中也不會養這麼多貓,送人的話還可以當個人情。 薑言意將養貓的事暗暗記在了心裏。 開業這天生意的紅火程度遠超她的想象,新宰的那兩頭羊賣完後,又去屠戶那裏宰了兩隻才夠數,店裏一直到下午才得閑片刻。 但住在附近的達官顯貴,也有中午沒訂到鍋子的,便留了話讓她們晚些時候做一個,府上的下人申時過後來取,囑咐一定得有炙肉,加錢賣都成。 這些達官顯貴到底是單純想吃美味,還是見著這新開的“古董羹”生意好想跟個風嚐嚐鮮,薑言意是不得而知了,有銀子賺她也沒功夫去揣摩權貴們到底在想什麼。 她收拾了外邊的桌子,又弄三個鍋子,切了好幾大盤羊肉片端出去。 “今日多虧了大家夥兒幫忙,客氣話我就不說了,這頓隻管敞開肚皮吃!”她招呼今日幫忙的火頭軍們:“菜都在廚房裏,不夠再加。” “夠了夠了,薑師傅,這羊肉貴著呢,咱們都是粗人,吃不慣這些,反倒是覺著豬下水更香。” “叫什麼薑師傅,現在得叫薑掌櫃了!”邊上有人笑道,“薑掌櫃您也別忙活了,坐下吃吧,咱們這些人都不見外,可用不著您親自招呼了!” 薑言意笑著讓他們先吃,自己去廚房叫李廚子出來用飯。 李廚子用剔出來的羊骨和著白蘿卜燉了一大鍋湯,他一邊把蘿卜羊肉湯舀進盆裏,一邊數落薑言意: “你這女娃子,什麼都讓敞開肚皮吃,你這生意還做不做了?以為店裏的生意還能每天這樣好不成?那群兔崽子不挑嘴,這羊骨燉大白蘿卜,他們都能把湯底給你喝幹淨。” 薑言意把切段的香菜撒到湯盆裏,羊肉湯混著香菜,香味更濃了了些。 她笑道:“都是應該的,今日多虧師父您和這幫兄弟,不然我這一開店手忙腳『亂』的,還不知怎麼辦。” 說到人手的事上,李廚子在灶上待的時間最久,廚房這一塊什麼樣的工作量配多少人手,再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道:“你初次開店沒個經驗,但我瞧著你這店裏的生意,以後雖不至於忙成今日這般,但也閑不下來。高湯你可以自己提前吊好,不過灶上還得找個墩子師傅,你才忙得轉。” “跑堂傳菜怎麼著也得還要一個人,添茶倒水收拾桌子讓那叫秋葵的丫頭做就成,你是掌櫃的,得坐在櫃台那裏看賬才像話。炙肉若是以後也想繼續烤,還是得再招個人。” 一說到這裏,李廚子又心疼了,“今日也就罷了,往後可莫要再吃鍋子送炙肉串了,你叫師父說你什麼好?烤個炙肉,你用豬肉不成麼?白白送出去那麼多羊肉!” 薑言意知道李廚子說這些都是為了自己好,她原先隻打算請兩個會功夫的跑堂,但今天在門口站了一整天,她才驚覺這館子忙起來,跟她在火頭營那會兒也不相上下。 李廚子給她分析的人手配置是最合理的。 她點頭道:“以後不會送炙羊肉了,也就今日為了打響名氣才送。不過師父您說的跑堂的,我倒是想問您有沒有門路,我想招兩個會拳腳功夫的。” 李廚子上午見識了胡家前來鬧事,也明白薑言意的顧慮,他道:“墩子我能給你找來好幾個,但會拳腳功夫的跑堂,我得回頭問老趙去。” 薑言意討好一笑:“謝謝師父。” “咱師徒兩就別說這些見外話,你能在這都護府大街上把館子開得風生水起,是你有本事,師父回頭跟人說起,那臉上也是有光的。” 說道此處,李廚子又歎了聲:“但人呢,有時候眼光得看長遠些,你冒尖兒了,總有人忌恨,暗地裏使陰招兒整你。今天上門鬧事的是胡家,明天還不知是哪家,隔壁就是都護府,老話說‘遠親不如近鄰’,你逢年過節多走動走動,搭上這條線,那些躲在陰溝裏見不得你好的人才不敢輕舉妄動。” 薑言意想起封朔之前遞茶給她的舉動,心中有些不自在,但還是點了頭:“我記住了。” 外邊的火頭軍進來端菜,李廚子也就沒再跟薑言意多說,背著手出了廚房。 火頭軍坐了兩桌,已經吃了大汗淋漓,見了薑言意和李廚子趕緊讓他們坐下吃。 趙頭兒一人坐在另外一桌,見狀也催促道:“老李你磨磨唧唧半天,鍋子都快涼了。” 李廚子瞪趙頭兒一樣:“鍋子底下有炭燃著能涼到哪兒去?一把年紀了嘴饞也不嫌丟人。” 這二人是老友,在火頭營那會兒就經常互懟,火頭營的人早已見怪不怪。 薑言意出門去叫陳娘子夫『婦』過來用飯,陳娘子推脫說用過了,怎麼也不肯過來,薑言意便送了一碗炙羊肉過去。 薑言意哪裏知道,陳娘子收了這碗炙羊肉過意不去,接下來幾天趕工給她了一件衣裳當還禮。 等用完飯,李廚子他們便回軍營了,畢竟從城內回城郊的西州大營,還得走上一段路。 薑言意瞧了一眼時辰,才剛到申時,差不多也就下午三點多的樣子,讓預留晚上的鍋子的人家得申時之後才來取,古代一個時辰相當於後世的兩個小時,也就是下午五點後才會過來。 薑言意想起自己今日一忙,還沒來得及去花房看育苗的辣椒,又怕店裏來客人,秋葵招呼不了,便把店門關了一半,去都護府給辣椒苗澆水。 這些天她早晚都要去一次,門房到點聽到敲門聲,就知道是她,每次都笑臉相迎,熱絡不已,這次也是一樣。 開了門便道:“薑掌櫃您上午沒來,我還道您今日是忙忘了。” 薑言意笑道:“今日館子開張,有些分身乏術,現在才得空了。” 門房拱手賀喜:“開業大吉,祝薑掌櫃生意興隆才是。” 薑言意道了謝,往花房那邊去。 封府雖大,但薑言意進進出出這麼多次,路上基本上沒碰到過丫鬟,灑掃之類的粗活都是小廝、或者上了年紀的粗使婆子在幹。 她隱隱有耳聞,聽說遼南王不近女『色』,在太皇太妃過來頤養天年之前,府上是半個年輕婢子沒有的。 現在府上有了婢子,也全在太皇太妃跟前伺候,輕易不得出太皇太妃所在的院子。 薑言意回想了一下自己印象中的封朔,覺得要麼是她,要麼是世人,一定對封朔有什麼誤解。 * 她到了花房門口,發現往日在這邊當差的小廝沒在,心中還有些奇怪。 等拎著半桶水走進花房,瞧見蹲在她育辣椒苗那塊地邊上的人影時,錯愣不已。 日光透過屋頂的琉璃瓦照下來,給花房裏的一切都籠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封朔半蹲在地上,繡著暗紅『色』卷雲騰蛇紋的衣擺垂落在地。他身旁放著一個水桶,那雙適合執筆拿劍的手,此刻正拿著木瓢,細致地給已經生出綠芽的辣椒苗澆水。 聽見門口的動靜,他微微側過頭,瞧見站在門口的薑言意時,神『色』微微一變。 薑言意尷尬打了個招呼:“王爺您也來澆花啊?” 封朔遲疑點了點頭,起身把剩下的半瓢水澆到了一旁開得正豔的四季牡丹上,維持著一臉的清冷矜貴道:“嗯,瞧著這些綠芽長勢喜人,順手澆了澆。” 薑言意看了一眼看了一眼擺在花房邊上的幾盆四季牡丹,發現隻有他剛澆過的那一盆,底部的泥土是濕潤的。 他若是不知這辣椒苗是自己的,又何故多此一舉解釋。 一時間萬般思緒湧上薑言意心頭,她沒有戳穿他欲蓋彌彰的謊言,福身道謝:“勞煩王爺了,這是民女向貴府的管家賃下的一塊地,打算種些小玩意兒。” 封朔把木瓢扔回水桶裏,就著桶裏的水淨了手:“哦,原是如此。你種的是什麼?” 薑言意怕引得他誤會,沒直說是辣椒:“一味佐料,有了它,做出的菜能更好吃些。” 封朔沉默好一陣。 他原以為她費盡心思找個花房,種的會是什麼名貴花草,結果隻是做菜的佐料。 這個答案還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薑言意也意識到自己這個回答,的確像是把這花房大材小用了,她不願多說。好在辣椒苗已經澆過水了,她也不用再留在這裏,便道:“民女告退。” 封朔半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麼,等到她快走到花房門口時,才問了一句:“你……還要繼續找你的未婚夫?” 薑言意步子一僵,心想著他不知自己的身份,近日舉動又反常,問自己這個問題,約莫是在探她的口風。 她的真實身份那般棘手,在此之前又一直欺瞞封朔,他若知曉這一切,還不知會如何變臉。縱然知曉他對自己約莫是有幾分喜歡,薑言意也不敢拿這攸關『性』命的事情去賭。 她道:“自然是要找的。” 她很清楚自己對封朔欣賞和敬畏居多,這些情愫距離喜歡還太遠。 且不說如今身份懸殊,便是她恢複了自己世家嫡女的身份,跟封朔也不可能擁有一段平等關係的交往。 古人三妻四妾是常態,或許他今日對她有幾分意思,但指不定明天目光又落到別的女子身上去了。 她若讓自己陷了進去,將來或是因為嫉妒不甘成為一個怨『婦』,或是在深宅大院裏為了兒女為求全,或是萬念俱灰求一封放妻書……不管哪一種,都不是她願意看到的結局。 這個時代的思『潮』是如此,自己從異世而來,帶著那個世界的愛情觀,想在這裏實現一生一世一雙人,無疑是荒誕又可笑的。 她總不能因為在穿越之前看了不少男女主至死不渝的言情,就深信自己穿來這異世也能遇上個一輩子隻對她好的如意郎君。 一旦走錯路,再想回頭就難了。 所以有些還未萌芽的情愫,還是一早摒棄了好。 封朔聽著她的話,手上撚著一瓣四季牡丹,指尖的力道已經將花瓣掐得稀爛,語氣卻又平靜至極:“真長情,他若對你無意呢?” “長情”二字用得微妙,可惜薑言意現在心『亂』得很,滿腦子都是他堂堂一個王爺,問自己這些合適嗎? 她隱約猜到封朔是想跟她說什麼,掩在長袖下的手緊張得捏住了衣角,“他若對我無意,後半生我自己一人繼續開館子也挺好的。” 言外之意便是不會再考慮婚嫁之事。 封朔聽完她這話,想起的卻是那日陸臨遠在店外朝著她作揖,她屈膝還禮的那一幕。 那一禮後,她將往事都放下,隻願在這邊陲之地當個廚娘,是被陸臨遠傷透了心麼? 手中碾爛了的花瓣扔下,他看著站在花房門口處的薑言意,眼底夜幕一般的暗『色』慢慢湧上來,深沉而壓抑,出口的話卻清風雲淡,他說:“挺好?” 清冷的兩個字落入薑言意耳中,莫名地叫她心悸了一下。 她拎著水桶的那隻手緊了緊,幾乎是落荒而逃:“民女告退。” *** 日子一天天的過,自從開業那天火鍋店的名氣打出去後,薑言意店裏的生意一直不錯。 會拳腳功夫的跑堂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畢竟當跑堂又不賺錢,真正有那麼幾分本事的人,要麼去了鏢局,要麼去高門大府當護院。 墩子師父李廚子倒是給薑言意介紹來了一個,對方是個三十出頭的『婦』人,姓郭,生得膀大腰圓,倒不是胡少夫人那種胖,她身板是真壯實。 據說家裏男人原是個殺豬的,去年病死了。郭大嬸自己經營了豬肉鋪子一陣,沒經營下去,想去酒樓給人家當個墩子師父,別人又覺著她剛死了丈夫不吉利,不願意要。 薑言意倒是不介意這些,隻要對方是個能做事的。 真正讓薑言意見識到郭大嬸本事的,還是一次她們去買肉時,肉鋪的屠戶忙著給另一家宰羊,顧不上她們,郭大嬸自己上陣殺了一頭羊,手起刀落,動作比那屠戶都還利落幾分。 有了這麼個得力幫手,薑言意的確是輕鬆不少。 店裏暫時沒招到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