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段(2 / 3)

他忽然陷入某種傷感的情緒中,定定地坐直盯著白色床單看了一會兒,潔白顏色反射著陽光亮得有些耀眼,他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暗暗決定明天就把床單換成其他顏色,他正猶豫著是馬上起床還是繼續睡一會兒,手機響了兩聲,那是親友間聯絡用的手機,他打開短信,母親的信息寫得簡潔明了:“你父親今天在家,你回來一趟。”

錢揮燭的心情瞬間降到他能降的最低點,差點就想把手機甩出去,他想著自己果然是暴戾的,不管年紀長到幾歲、多努力裝溫文爾雅都沒用,他翻身下床,鄭重其事地沐浴更衣,特意選了件黑色的襯衫,他想著今天真是個特別的日子,四年來他亦隻穿淺色衣服的……

從車庫往錢家大宅走的時候,他如同過去一樣感覺到壓抑和沉悶,這座古老的建築雖然幾度翻新,但仍是保留著它的保守與克製,就像他母親錢希芳、以及她的家族一樣,他年少氣盛時隻覺得厭棄與不解,於是放浪形骸想與之抗衡,如今卻隻剩下同情和憐憫,他淡淡看向迎接他的老管家,芬嫂,長年的相伴讓她的氣質與這個家族如出一轍:“少爺,夫人在前廳呢。”

他的母親錢希芳,五十五歲的年紀,已經一心向佛,每日堅持的兩個小時的“早課”還未結束,錢揮燭走進這個被打扮成佛堂的小客廳,靜靜看著錢希芳恭敬念誦的單薄背影,在人前,錢希芳是絕不會表現出任何自己不如意的模樣的,哪怕是在親生兒子麵前,但錢揮燭覺得她心裏必定是苦鬱的,否則何至於對人世這樣心灰意懶?

錢揮燭站著等,終於,錢希芳轉頭笑道:“你來了?”她穿著黑色長袍,很是寬鬆,顯得她更加瘦小,隻要是禮佛之時,她都會穿這身衣服,她膚色雖白,卻泛青的蒼白,笑起來似乎隱隱帶些苦澀,年輕時的堅毅冷淡如今透露出一絲無奈,錢揮燭勉強地笑笑道:“您還是一樣那麼虔誠。”錢希芳道:“咱們家族殺戮太重,這都是為了我們的福祉。”

錢揮燭牽了牽嘴角想著,我們家族,隻有父親一個人做過黑道的事情,您何苦不直說是為了他?錢希芳顯得心情極好,很少笑得燦爛地道:“你見過你父親了嗎,他就在東邊廳裏呢。”“沒有,芬嫂直接帶我過來找您了。”

“她也真是的,快點,你跟我來!”錢希芳有些興奮地向錢揮燭招手,因為長年食素,錢希芳的精神不是很好,力氣也差很多,哪怕這下她是最快活的狀態,仍是顯得有些虛弱,與以前精明強幹的樣子判若兩人,錢揮燭自然不會拂了她的意,點頭道:“好。”

範睿武坐在輪椅上,膝上蓋了條毯子,開著電視,見了她兩母子過來,也沒有過多的表情,早年械鬥留下的左腳舊患,隨著年紀的增長越發嚴重,他平日若不以輪椅代步,也必須靠拐杖幫助才能行走,歲月磨去他臉上原本冷峻之中的戾氣,隻剩下深刻的英俊以及威嚴,那種危險與邪氣已經蕩然無存。

父子視線乍然在空氣中相遇,兩人都有點晃神,隨即沉默著不知該說什麼好,錢希芳笑笑道:“是我讓小燭回來的,你們也許久沒見了,應該多聊聊。”父子又對望一眼,範睿武咳了一聲道:“確實是很久沒見了,最近怎麼樣,還在搞那些聲色場所?”

錢揮燭聽了無所謂地笑笑道:“是啊,您不是老早說過了,我就隻會搞這些,沒別的出息。”兩句話說下來就已經不對盤,氣氛一時很僵,錢希芳連忙道:“睿武你在看電視呀,有什麼好節目嗎?”範睿武不再看自己兒子,轉頭接道:“就是早間新聞那些,沒什麼節目。”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