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化學元素正在改變電影的生長周期,電影極有可能最終像大棚蔬菜和飼料雞一樣,生長成為那種看上去很美的膠質食品。《斯巴達克斯》中,勝利過後,戰士們吟誦詩歌,斯巴達克斯走上前去,戰士們都害羞低頭,他對戰士們說,“打仗誰不會,野獸都會。但不是人人都能吟誦出美妙的詩句”。貪婪無色無味,但它強大到無孔不入的滲透力,會讓我們習慣於鈍化,習慣於對這個世界不再敏感。投機讓我們省略了太多的過程,我們總是找機會玩撐杆跳,比如用特效替代故事,用CGI替換表演。但我們總會發現,我們撐杆跳過的那個過程,才是最終的結果。隻是那時候,我們和電影都將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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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故事裏,都沒有抱怨】
第一個故事關於兩個導演。兩人是一對親兄弟,幾乎同時大學輟學,每天躺在家裏的沙發上看日本漫畫、意大利邪典電影或者是中國的功夫片。爸媽看著一人多高的兩個兒子天天不務正業,急得晚上睡不著覺。後來兩人為了證明自己還有一點生存能力,就當起了木匠,還動手給爸媽造了一個小樓,據說他們的父母現在還住在那個小樓裏。老爺子和老太太現在終於相信,這兩貨好像也不至於餓死。其實他們不知道的還有,在做木匠活兒期間,兩人寫了一個劇本,找遍了當時好萊塢的幾個大製片廠。因為堅持自己當導演,並且預算還不可降低,出現了每個天才在出世之前都出現的境況。後來,一位大佬告訴兩人,你必須用一部小成本作品證明,你們“知道在片場可以幹嗎”,於是兩人又寫了一個叫作《驚世狂花》的劇本,花費600萬美元、用時38天拍攝完成。“影片借用了40年代的黑色犯罪片模式,但打破傳統的敘事結構,充滿了無窮的張力”。兩兄弟憑借此片獲得了9500萬美元投資,三年後,拍攝完成了那部讓世界驚掉了下巴的《黑客帝國》。在這個過程中,兩人沒有抱怨。
另一個故事關於一個編劇,他叫邁克爾?阿恩特。十幾年前,此君寫了一個劇本。就像好萊塢大小街道上那些背著雙肩包去敲門自薦的無名小子一樣,邁克爾?阿恩特用了十年的時間,走遍了好萊塢大小老板的辦公室,幾乎每一位都要求他“用一句話講述你的故事”。他說“我的故事是關於一個小女孩選美”。然後老板們都會對他使用同一個字,“滾”。終於在2005年,有人肯買下他的故事的電影改編權,雖然用的是25萬美元的超低價,但邀請了艾倫?阿金、阿比蓋爾?布蕾斯琳、史蒂夫?卡瑞爾這些他想都不敢想的名人出演。影片就是後來在2007年獲得奧斯卡最佳原創劇本獎的《陽光小美女》,投資800萬美元,僅在全美的累計票房就達到5989萬。在《陽光小美女》上映的前十年到上映之後,邁克爾做得最好的就是,不抱怨。
第一個故事說的是才華。我相信才華這東西,每一個人都有,區別隻在於能不能發現以及用來幹啥。沃卓斯基兄弟知道給他們受力麵狹窄的才華,找到一個合適的落腳點,這或許是唯一可以避免他們成為廢物的途徑。邁克爾?阿恩特後來承認,在尋找投資的這十年裏,他從來沒有停止修改《陽光小美女》的劇本,這可能是劇本最終可以獲得拍攝的最重要的原因。這些都是大家都喜歡的、具有廣譜效果的故事,適宜補綴以“電影”“熱愛”“堅持”“夢想”一類的詞,大麵積推廣。
第二個故事說的是執著,一種精神上的東西,需要在行為上加以更具體的體現。據說執著積累到一定量值,可以令原本不是特別優秀的才華迸發出巨大的能量。但很多人都更願意用運氣替代這種物理變化。兩個故事都走到了它該走向的結局,也有分析人士據此提煉出各種可重複操作的元素,去佐證一種成功學的必經階段。隻是在才華和執著之外,我們看到了另一種稀有金屬。其實,和《我的左腳》裏大腦癱瘓、隻有左腳可以活動卻偏偏喜歡畫畫的克裏斯蒂比,我們都是天才。在天才質地堅硬的屬性中,抱怨是能力的熔化劑,所以《蝙蝠俠:俠影之謎》裏,雷切爾?道斯對布魯斯?韋恩說,“你真正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所作所為”。後來,這個“富二代”成為蝙蝠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