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呀……」黃大娘忽地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瞧了瞧左右有無偷聽者。「我倒是打聽到,原來青柳山莊的小少爺是個癡兒,老瘋瘋癲癲地說著別人聽不懂的話,一直嚷著要回家。」
「回家?」她心裏打了個突。
「明明就待在自個家中,他還吵著說自己不是牟家少爺,要牟家人送他回去,嘖!哪有人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不當,三天兩頭就要往外跑。」難怪牟家大少奶奶放不下心,命人守在房門口不許他踏出一步。
「牟家少爺幾歲了?」她心口揪得緊,多少存著一些希冀。
再找不到人,她都要哭了。
「十歲,過了年就十一了,再過個幾年便能找人說媒,隻可惜……」
聽到這裏,夏弄潮略顯失望地輕喟一聲。十歲了,那就不是她要找的小豆子。
「本來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怎知三年前落水被救起後就傷了腦子,整天喊著紅豆冰要加什麼煉乳,天熱得受不了,他不要搧風要電風扇,真是個傻少爺,閃電一劈下來哪有風……」
「電風扇」她驀地睜大眼,一時忘了自個女扮男裝,忘情的一把捉住黃大娘的手。
「夏小哥不害臊,我都要臉紅,你這麼激動地緊握我的手,我家老頭瞧了可要拈酸吃醋。」她捂著嘴嗬嗬笑,眼角勾呀勾地像在橫送秋波。
哪有姊兒不愛俏,就算是昨日黃花也會心花亂放。
「你說牟家少爺三年前出了意外,一被救活就變了個人似的?」難道是時空亂流將她送錯年份?
「其實說傻也不太準確,有時比十來歲的公子哥還要聰慧,除了說的話怪了些……」像是想到什麼,黃大娘謹慎地看看四周。「聽說被救起的小少爺跟落水前的他外表有些出入,頂多七分神似。
「可是體弱多病的大少奶奶一口咬定那是她的親生子,旁人也不好多說什麼,但一些服伺的丫鬟、家丁私底下說嘴,說真正的小少爺早就沉屍湖底,救上來的這個隻是長得像而已,早已喪夫多年的大少奶奶為了鞏固自己在牟家當家主母的地位,將錯就錯地當成親兒
撫育。」
當然,道聽塗說不一定為真,牟家人又不是瞎子,怎會認不得朝夕相處的嫡長孫,不過……
麵露明璨的夏弄潮聲色清潤地問:「青柳山莊缺人嗎?」
「缺個賬房。」
「缺個賬房?」
「是的。」
「補齊了嗎?」
「尚未。」
「為何尚未補齊?」
「爺兒,前來謀事的不是眼高於頂的秀才,便是識字不多的粗漢子,算盤往麵前一擱,加減一撥十之有八九是不對的。」
「沒一個能頂事?」不就是找個管帳的人,有何難。
被稱爺兒的男子年約二十七、八歲,一襲銀白色繡流雲花樣的緞麵衣衫,他麵目清朗,俊逸非凡,雙目炯炯有神地負手而立。
「小的還在找,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傳來。」人怕窮不怕錢多,銀子一砸下去,文人的骨氣就折腰了。
若非前賬房娘親年邁多病,匆匆辭工回鄉膝下盡孝,他哪得費心尋人,還得挨罵受氣。
「周管事,你在牟家做幾年了?」墨黑如夜的瞳眸一抬,竟帶一股懾人氣勢。
聞言,他不自覺地抬手拭汗。「回爺兒的話,十、十五年了。」
「那你最好記住一件事,現在是我當家主事,凡事我點頭才算數,旁人說什麼要先問過我。」他不容許一個家有兩個主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