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眷顧鄉裏人呢。今年棉花、水稻長勢均好得不得了。香元披了件中山裝,在各個生產隊的棉花田、水稻田埂上轉來轉去,心中蠻高興的。自己接的是公社王主任,在他後麵當香河村的支書,可不能給王主任丟臉,再說,王主任不但是香河村的老領導,現在還是公社分工在香河村的蹲點幹部呢。望著棉花田裏白花花的一片,再望望正在灌漿的水稻,真可以借王主任做報告時掛在嘴邊的一句話:“長勢良好。”
這裏頭有個小插曲,王主任畢竟是大隊支書提到公社當革委會副主任的,一到公社就要開許許多多的會,到縣城開,在公社開,下到村子裏開。沒聽說,共產黨會多,國民黨稅多這句話麼,倒不是沒影子的瞎話呢。一個泥腳子農村幹部,哪塊適應天天開會的工作唦。天天開會,他王主任就得在縣裏上台發言,在公社作動員部署,在村子裏作重要講話。對於茄瓜大的字識不到一笆鬥的王主任來說,這不是趕鴨子上架,逮住大姑娘割卵子嘛。好在有秘書幫他事先寫好稿子,到時他到各種會議上念,照本宣科便罷了。一開始,王主任逢會拿到稿子就念,蠻省事。後來他發覺不對頭,其他公社主任們,不像他這樣,每回幾項工作同時部署,他講,其他主任也講。他王主任一五一十,把稿子從頭念到尾,完事。其他主任部署到一半時,或者說到起勁時,總要放下手裏的稿子,自我發揮一通。結果,大不一樣。王主任隻有在“我的講話完了”之後,大家夥兒才鼓掌,其他主任放下稿子自由發揮時,總能贏得掌聲。這讓王主任心裏頭不太舒服。他不能比旁人差。於是乎,他有時也放下手中的稿子,脫稿發揮。一次,他在報告裏講到秋季農作物生長情況,秘書給他用了“長勢良好”一句。王主任覺得說田裏長的東西,他太熟了,簡直熟透了。應該好好發揮一下子。於是,王主任放下手的稿子,對著台下的村支書們以及公社各部門的負責人,用純正的香河口音說道:“今年子,秋季農作物長勢良好。什呢叫長勢良好唦?不是一般的好,是他娘的好得不得了。”王主任故意停下子,端起主席台自己跟前的茶缸,呷了一口茶。他原以為會有雷鳴般的掌聲響起,結果弄得整個會場哄堂大笑。笑得王主任臉上掛不住了,說了句:“散會。”氣呼呼地下了主席台,沒和一個人打招呼,離開了會場。
香元我這回子可為你王主任爭回麵子了。香元兩隻手背在身後,在灌溉渠道上走著,正好一邊是棉花田,一邊是水稻田。灌溉渠道上長著高高的向日葵,蠻闊大的綠葉子,頂上的向日葵扁子,圓圓大大的,頭兒略微有些個往下彎了,向日葵扁子一圈邊子上長有黃黃的小花瓣子,齊整整的,蠻好看的。這刻兒太陽蠻好的,向日葵扁子一個一個均朝著陽光。香元滿眼望下去,成片的大田,灌溉渠道上向日葵一棵挨著一棵,成排成行了,還真是萬朵葵花向陽開呢。
棉田裏有人在拾棉花,見香元來了,便討好地喊一聲:“支書在檢查工作呢?”“塊塊轉了望望。”香元很謙虛,人家王主任那才叫“檢查工作”呢,我香元整日裏在田埂上轉呢,哪有那麼多的工作要檢查唦。“伏前桃蠻多的嘛。”這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自然是伏前桃多了,香元他眼睛又不瞎,再和社員說兩句,問下子,顯得他香元支書蠻關心社員的呢。香元這一問,田裏拾棉花的社員連忙三答話,“蠻多的,蠻多的,這頭二年不曾有過這麼多。”棉花的伏前桃是相對秋桃而分的,一般說來,伏前桃絲頭長,絲質白亮,到公社棉花站能賣個好價錢;秋桃棉絲短,碰到秋天多雨,棉質受影響,棉花就賣不出好價錢了。“好,好。”香元蠻客氣地和社員打了招呼繼續沿灌溉渠朝前走。這時,他想到農技員陸根水了,這小夥還真不錯呢,人忠厚點兒,做事蠻實在的。這棉花怎兒樣子才能多拿伏前桃,香元也隻不過對陸根水說說而已,你別看,他還真當作個事情認兒不真地揣摸,從育種,到施肥;從整枝,到用藥。說出一套一套的,原以為是紙上談兵的,不想今年幾個隊試下來,情況蠻不錯的。香元一想到陸根水,就想到了自己的一塊心病。於是折轉身,他原打算再選塊水稻田望下子的,這刻兒他不想望了,他要找陸根水的媽媽來娣子。香元有事要和來娣子拚鬥。
來娣子自從被香元家巧罐子逮個正著以後,臉麵上掛不住呢,雖說巧罐子當時並不曾太為難她。可人人有麵,樹樹有皮,再臉厚的婆娘,跟人家男將上床,被人家逮到了,總歸是件醜事。那天晚上該派呢,香元不曉得有什呢事扯(當地人讀cǎ)住了,要是不扯住了,說不定正在[屍求]交易呢,那當口巧罐子進了門,……來娣子現在都不敢往下想,有一條是肯定的,她不會走得那麼便當。那時,衣衫不整,光禿禿的,吵鬧起來,情形肯定不得好。這刻兒,來娣子就光禿禿的,鑽在被窩裏,等香元上門呢。香元說要來,來娣子隻好找個由頭,叫根水夥稍微晚些個家來。她孤兒寡母的,要是沒得香元支書照應,日子難喲。每年分紅救濟或多或少都有呢,尤其是根水老子剛不在世的頭幾年,根水夥上學讀書,家裏家外靠來娣子一個婦女,家裏沒得個大勞力,做農活做不過人家,拿工分拿不過人家。在生產隊上是個“超支戶”,還談什呢分紅唦。到了根水夥出了書房(學校的另一種叫法)門,這幾年才好些個。香元真是蠻講良心的,把根水夥安排當上了生產隊的農技員,農技員調減時,又把根水夥保下來,當上了大隊農技員。就是根水夥老子在世也做不到這個樣子呢。來娣子內心對香元滿是感激,他香元要來娣子的命也給啊,身子又算什呢唦!來娣子癡癡地想,要是有個機會,能跟巧罐子把心扒下來談下子,就好了。她要告訴巧罐子,她來娣子不是作風不正、褲帶子鬆的女人,她也不會跟巧罐子爭男將的,香元本來就是你巧罐子的,不是哪個想就想得到的,更不是哪個想搶就搶得去的。她更不是狐狸精,會用迷昏藥讓香元上鉤。其實,哪個男將不吃腥,不偷嘴,香元是支書不假,可他畢竟是個男將兒呀。他到我來娣子這塊來,就好比天天吃一樣鹹,煩了,想換換口,我能不讓他換嗎?香元有恩於我們母子呢。你我都是做婆娘的,得想開些個才是。
來娣子鑽在被窩裏正想著呢,香元的咳嗽聲到了。“到房間裏來吧。根水夥又不曉得野到哪塊去了。”香元的咳聲來娣子自然懂得的,來娣子這個樣子一說,等於告訴香元,沒事,家裏就來娣子一個人,放心好了。因為沒點燈,香元摸摸索索,躬身進入了房間。香元進來後,帶進一股酒氣。“今兒晚上喝酒啦?不上這塊喝的,我老早就想跟你喝下子了。長這麼大,不曾曉得喝醉酒是個什呢樣子。”“哪塊啊,吃了夜飯,到‘二侉子’店裏買包‘飛馬’,被他拽住扳了兩盅。”邊說邊脫,眼一眨,香元渾身也一根紗絲沒得,光光滑屌的了。進被窩便來個餓虎撲食。騎在來娣子下身之後,“小老二”沒命地拱,一會兒喉氣喉氣的,對來娣子說:“你真要兩個人喝酒那還不容易,哪天我沒得應酬,專門陪你不就成了。”來娣子嫌香元[屍求]得過猛,一把逮住香元的“小老二”,握在手裏,說:“你可有是把柄在這塊呢,不許說話不算數。”香元這會子伸了長長的舌頭,在來娣子奶子夾檔裏不住氣舔,舔得來娣子渾身酥酥的,來了情緒。“你歇下子,我來。”兩個人快速換位,沒得一支煙的工夫,香元經不住,泄了。來娣子明顯感覺到自己的下身有些個濕潤了,便身子軟軟的,伏在香元的上麵問:“曾安逸呢?要的話我再來。”“罷了,罷了。”香元好像發現自己老了,在房事上的工夫大不如前了。